第612节

  “大妹!”
  “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三合,你走开,我把她抱进厢房里去。”
  “掐人中,快掐人中。”
  “哎啊,她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流。”
  慌乱中,谢知非十分冷静地朝丁一递了个眼神。
  丁一忙跑到外头,随便拉过一个小厮,低声道:“快去翰林院找你家大姑爷。”
  “是!”
  ……
  人中一掐,朱未希幽幽醒来。
  醒来睁眼看看四周的人,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晏三合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让她休息吧。”
  众人走出厢房,走在最后的李不言轻轻掩上门。
  “老总管”
  朱井抹了一把泪:“晏姑娘。”
  “给太太准备后事吧。”
  晏三合默了默:“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对外可以说,朱老爷去世,太太伤心过度,于是随他而去了。”
  这话一出,连同朱家兄弟都被恶心坏了,有一种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冲动。
  可是不能吐。
  三兄弟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唯一能用的借口,因为在世人眼里,他们夫妻从来就是恩爱如初。
  朱远墨强忍心中的翻涌,“老总管,你下去准备。”
  “是!”
  朱井一边抹泪,一边转身往外走。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的,他低着头,弯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都不止。
  “丁一,把你家主子背起来。”
  晏三合看向谢知非:“别硬撑了,赶紧离开,我送你出去。”
  谢知非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轻轻阖了阖眼睫。
  小裴爷赶紧站起来:“我也送!”
  李不言也跟着站起来:“送三爷,不能少了我!”
  扔我一个人在朱家?
  我才不干呢!
  这鬼地方吓死个人。
  黄芪颠颠跑到谢知非跟儿前:“三爷,上来,我来背你!”
  丁一:“……”
  “晏姑娘请留步。”
  晏三合看着朱远墨,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谢知非手朝黄芪肩上一压,黄芪立刻站住。
  裴笑、李不言他们也都不走了,竖起耳朵,听朱远墨要对晏三合说些什么。
  “他的心魔解到现在,我娘会不会……”
  “不会。”
  晏三合口气笃定:“你娘不是解魔的人。”
  朱远墨:“为什么这么笃定?”
  晏三合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几个念头转过,索性把话说开。
  “本来是想等送走了太太,再详细和你们商议,既然你们问起,那我就实话实——还是直觉!”
  纵观朱旋久这一辈子,用最简单的时间线,可以分为两段——
  一段是成为家主前;
  一段是成为家主后。
  成为家主前,朱旋久的头上有老太爷,狐狸尾巴一定藏很深,一个大老爷,一个五老爷就应该差不多了。
  成为家主后,老太爷过世,他在朱家说一不二,在钦天监也说一不二,是真正的掌权者。
  这个时候他想走歪门邪道,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约束他了。
  “我们先不说他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从哪里学来,只论眼前。”
  晏三合停顿一下:“眼前调查的重点,应该在他手掌钦天监后。”
  朱远墨的心脏狂跳起来,身子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朱老二、朱老三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扶住。
  黄芪背上的谢知非更是心惊胆战,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近几日四九城查得这么严,昨天夜里朱家三兄弟还是顺利出了城。
  为什么?
  因为钦天监的特殊性。
  钦天监里有两种人——
  一种是普通的钦天监,他们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替礼部算各种黄道吉日。
  另一种是像朱旋久这类真本事的人,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忠于皇帝,替皇帝测凶吉,算兴盛。
  前一种,暗中查查说不定还没什么;
  查后一种?
  那真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更何况,当今皇帝还健在,朱旋久任钦天监监正的十九年,主要是替皇帝在办事。
  查他?
  别说自己和明亭没那个本事,就是皇太孙在,也不敢应声啊!
  李不言见他们一个个不说话,“怎么,查不得吗?”
  谢知非话是冲着李不言说的,目光却看着朱远墨,“嫌命长,可以查一查。”
  “嗯。”
  小裴爷伸出一个巴掌,但一想,一个巴掌还是太多了,于是便蜷起两个手指。
  “三天,只要三天,保管大侠能吃到锦衣卫的牢饭。”
  丁一补刀:“顺便还能尝尝锦衣卫的十八酷刑。”
  黄芪语重心长,“他们真不是在吓你。”
  李不言:“……”
  别说,我还真被吓到了!
  第610章 真相
  “晏姑娘。”
  朱远墨挥开两兄弟的手,踉跄着走到晏三合面前。
  “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从长计议,否则,否则……”
  “否则朱家便是万劫不复。”
  晏三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复又睁开,“我知道的,一切还是等送走了太太再说。谢知非,走!”
  一行人离去,堂屋里只剩下朱家三兄弟。
  弟弟们的目光,都落在长兄朱远墨身上。
  这是他们的大哥,也是朱家这一代的家主,无需商量,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清醒的走,就是告诉娘真相;
  糊涂的去,就是什么都瞒着。
  怎么选择呢?
  然而朱远墨却一反常态,“你们怎么想,都说说吧。”
  说什么呢?
  朱远钊坐在椅子里,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耳鸣。
  棺材裂开的那天,二房一尸两命。
  任氏和他夫妻十几年,感情不同寻常;她腹中的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
  听晏姑娘说,她们是因为他的心魔而死。
  朱远钊心里有怨吗?
  有的。
  可只要一想到他从前待自己那样好,什么都偏着自己,怨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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