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节

  晏三合听他骂了一会,捂嘴打个哈欠暗示自己困了。
  裴笑看见也只当看不见,他还有话要问呢。
  只是不等他开口,李不言凑过来问,“小裴爷,你这是从裴家来,还是打谢家来啊?”
  “谢家啊,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
  李不言咬牙笑了笑:“代我和我家小姐,向三爷问声好。”
  小裴爷:“……”
  “不早了!”
  晏三合站起来,“明亭你早点回去吧,我脖子上的伤擦几天药就好,不用惦记。”
  “别急啊!”
  裴笑赶忙叫住她:“陆时那头……”
  “暂时没有进展,以后再想办法。”
  晏三合用最简单的话堵住他的嘴,“不言,替我送送小裴爷。”
  “小裴爷,请吧。”
  裴笑看着李不言笑眯眯的脸,顿时明白为什么谢五十会说这人是根搅屎棍。
  专门坏事哩。
  晏三合脱衣睡回床上,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李不言像阵风一样的躺下来,一只手支着脑袋,目光有些深地看着她。
  “晏三合,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木梨山上,男欢女爱的答案。”
  晏三合学着她的样子,侧身支着脑袋,没有半点隐瞒,“答案是我确实对他有好感。”
  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李不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在木梨山脚下,他受伤了,我没控制好自己的眼神……他察觉到后,就把目光挪开了,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
  晏三合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场景,那种如鲠在喉的无力感又涌上来。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喜欢、不喜欢都藏在里面。
  他眼神轻轻一挪,让她有种在睡梦里,身子忽的往下一坠,整个人都踏空了的感觉。
  刚刚不言问小裴爷从哪里来,小裴爷说是谢家,那就意味着谢知非是知道她脖子受伤的。
  他不来,其实也是摆明了态度。
  “他也许对我只是好奇,也许是顾及谢家,也许就是闹着玩,总之不能当真,也不该当真。”
  一根榆木做了十七年,第一次察觉到怦然心动,却只是短短一瞬间,这让李不言不由鼻子一酸。
  “不言,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晏三合躺下去,看着帐顶,“尤其当我见到陆时后,我更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古多情女子负心汉。”
  “说得好!”
  李不言也跟着躺下去,脸上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们都要管住自己的一颗心。”
  管不住,就想想唐之未。晏三合在心里说。
  ……
  话说开了,晏三合一夜好睡,连个梦都没有。
  翌日一早,她用罢早饭,与李不言直奔驿站。
  做镖局的,天南海北都有他们的分部,分部又称驿站,韩家堡在京城的驿站,坐落在东大街。
  晏三合掏出玉佩,放在桌上。
  穿着青衣的管事一看那玉佩,心头吃惊,小姑娘年纪轻轻,怀里竟然揣着他们堡主的玉佩。
  见佩如见人。
  管事忙道:“有什么能帮到姑娘的?”
  晏三合:“我要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
  管事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行家。
  韩家镖局对外是走镖带货,只有很少人知道除了走镖外,镖局私底下也接一些打探消息的差事,前提是当事人出起得价。
  “姑娘想打听谁?”
  晏三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管事面前。
  “这里面有我的姓名,还有我想打听的人。你拿不定主意,可以飞鸽请示一下你们堡主,两日后我再来。”
  说罢,她起身与李不言并肩走出驿站。
  管事等人走远,拿出信来一看,惊住了。
  第352章 绯衣
  从驿站出来,两人又往茶坊去。
  说起喝茶,李不言一肚子牢骚要发。
  茶坊里谈论陆时的人很多,但个个都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
  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人的所作所为,她都有种错觉,这陆土鸡真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清官一枚。
  “再听别人这么夸他,我就要吐了,太恶心。”
  晏三合神情平淡,“现在有多恶心,到时候扒皮就有多爽。”
  “那我忍了!”
  ……
  李不言不用忍。
  因为今天茶坊里谈的都是另一个人——谢道之的幺儿,纨绔子弟谢三爷。
  “听说了没有,谢三高升了,总指挥使啊。”
  “他才多大啊,没这个资历吧!”
  “还不是仗着他那个有权有势的爹吗?”
  “官做得再大有什么用,短命鬼活不长的。”
  “要活那么长干什么呢,像他那样的人,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金浆玉液,睡的娇滴滴的花魁,都享受够了。”
  “就是哪像我们平头百姓,没事只能摸两把自家炕上的娘们,没滋没味儿。”
  “哈哈哈……”
  哄笑声中,李不言把唇凑到晏三合的耳边,“昨天他们匆匆忙忙的走,应该就是为这事儿吧。”
  晏三合点点头,手指沾了一点茶渍,在桌上写了一个“孙”。
  谢三爷的高升,十有八九是这人的手笔。
  至于用意,自然是趁着汉王不在京中,把自己布下的棋子往上提一提,毕竟皇帝年纪不小了。
  “可惜啊!”
  李不言阴阳怪气道:“那张俊脸瞧着不像是总指挥使。”
  晏三合:“那像什么?”
  李不言冷笑一声,“像挂牌一夜,卖身五千两的当红玉倌儿。”
  晏三合笑了。
  这丫头,还替她鸣不平呢!
  ……
  在茶坊腿都坐麻了,喝一肚子水,听一肚子三爷的风流韵事,关于陆时,却只听到了零星几句。
  晏三合并不沮丧。
  陆时的事已经闹了好几天,三爷升官却正新鲜热乎。
  这世道是一个朝代更迭着一个朝代,这日子自然也是一个热闹更迭着一个热闹。
  坐了一个多时辰,她与李不言打道回府,故意从陆府门口绕了绕,却见两扇朱门紧闭,门口一个影子也没有。
  是因为病愈上朝,所以太医院、锦衣卫都不用再来了吗?
  回到府里,汤圆迎上来,一边替晏三合更衣洗漱,一边嘴里唠叨着谢总管送老参给李不言养伤的事儿。
  晏三合耳朵听着,目光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谢总管不可能知道李不言受伤的事,更不可能擅自送东西到这头来,一定是谢知非交待的。
  她摸了下自己的颈脖,声音很轻的对李不言说:“我要再看不明白,那便是傻。”
  李不言啃了口梨子,心说像谢知非这号男人,白送给她都不要。
  喜欢,暗戳戳的暗示;
  不喜欢了,也暗戳戳的暗示。
  妈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汤圆,把那两支老参剁碎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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