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节

  赵云波满脸惊慌地连连摇头。
  中年转头看着吕律等人:“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今天除了留一个端锅的看着炝子,其他的人,全都跟我在一起排棍压山啊。”
  “是吗?那还是我冤枉你们喽!”吕律摇了摇头:“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一路顺着脚印跟踪过来,这还能有假!
  吕律说这话的时候,再次抬起了半自动:“我们也不是乱杀的人,顺着河往下走,领你们去看看脚印,谁的脚印对上了,我弄谁!”
  眼看事情如此,一帮子人也只能照办了。
  近处的脚印纷乱,不好比对,那么,吕律最后跟到的位置,所看到的脚印,那就是最好印证。
  四人端着枪跟在这十一人身后,一直顺着河流往下走。
  只是走着走着,刚才被中年质问的小青年,突然撂开脚丫子,就往一旁的山林里冲了出去。
  一下子,事情再明白不过了。
  “想跑……吜吜……”
  吕律冷哼一声,随即对几条狗子下了命令。
  现在是黑夜,又是跟在这一帮子人身后,不好开枪,只能先让狗子追上去把人给制住。
  赵云波黑夜里本就跌跌撞撞,又怎么跑得过有夜视的狗子,跑不出三十米远就被白龙他们追上。
  一时间,呜哩哇啦的撕咬声伴随着赵云波的惨叫,响彻河谷。
  吕律见状,紧赶几步,上前将狗子们叫住,这才打着手电看着分分钟被狗子捞得浑身是血的赵云波:“跑啥啊,心虚了?说,是不是你干的?”
  他说着,手中提着的半自动直接顶在赵云波的脑袋上。
  青年哪还敢有隐瞒:“是我做的,可这也是我们把头的意思啊!”
  “是吗?”
  吕律回头看向那中年,手电筒也直接打在他脸上:“你就是把头吧?刚才他的话可都听清楚了……是你让他干的呀!”
  “赵云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
  中年闻言,也是一下子就急了,连忙冲着吕律说道:“爷们,我真没说过这种话,也没让他干过这种事儿,我就是一个本分的放山人,我懂放山的规矩,从来没敢干这种事儿啊,再说了,干这种事儿,对我们也完全没好处啊。”
  “把头,今天早上咱们来的时候,在山上看到他们扎下的帐篷,你不是跟我们说,他们帐篷紧挨着的那片山坡有紫气升腾,一定有大货,说如果没有他们,就好了?
  我当时还问你,要不要把他们撵走,你跟我说:你有本事儿你去撵……我今天端锅,想着没事儿,就四处转了转,看到了一群蜜蜂,刚掏回来没多久,又在河沟边看到了一只熊瞎子,我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这么一说,谁都明白了。
  那把头更是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骂了出来:“你特么个傻子,那特么就是个玩笑……”
  这话让吕律都觉得有些无语。
  随意的一句话,碰到轴的人,惹出来的祸事……
  “好了,事情明白了。我们的一匹马屁股蹲上被捅了一刀,伤口不小,一个帐篷被熊瞎子撕得稀烂,里面放着的锅碗、粮食被弄得一团糟,还有,放在里边的棒槌……说说吧,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吕律盯着那把头问道。
  “几位爷们,这事儿是我们有错在先,可是,炝子被你们烧了,也有人被打断了手,要不这事儿,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算了?”
  中年把头冲着吕律说道:“放过我们吧。”
  “就这么算了,你说得倒是轻巧,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这事儿,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身为把头,张口就能乱说话,不是你们自找的吗。刚到山里抬棒槌,就遇到这种破事儿,我们接下来咋办?就这么回去?
  进山是来求财的,不是来寻晦气的,打了你们的人又咋样,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来害我们的?”
  张韶峰一点饶过的意思都没有:“谁都这么想一出来一出,还放个屁的山,允许你们的人去搞我们,还不允许我们还回来?我们活该吃这哑巴亏?还有没有点规矩?”
  “那这样,我们带进山的粮食和抬到的棒槌,全赔给你们。”
  犹豫了好一会儿,中年把头只能无奈地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那还不赶紧的。”梁康波在后边催促了一句。
  那把头折返回去,将一帮人放山的背篓里带着的粮食都给取了出来,还有就是他保管着的几个封包子也拿了出来。
  梁康波叫上林玉龙,将粮食并在一个袋子里装上,那几个封包子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这事儿到此为止,再敢来找麻烦,你们试试……”
  看着其中几个有些老实巴交的大老爷们,吕律警告一声,叫上张韶峰等人,骑着马领着狗就走。
  直到几人走远,那把头才突然想起挨了一枪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那人,赶忙脱下衣服,撕成布条进行包扎。
  “咱们就这么算了?”其中一人问道。
  “不然还能咋样?这些人我们惹不起。炝子毁了,粮食也没了,抬到的棒槌也赔给了人,当了这么些年把头,我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栽那么大一个跟头。
  问题是,祸事儿还是从我口里出来的,是我对不起大伙了。收拾东西,咱们赶紧出山,把人送医院里去……这辈子,不抬棒槌了!”
  中年长长叹了口气。
  第763章 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
  “律哥,咱们会不会太狠了?”
  往回走的路上,见了事情整个经过的林玉龙忍不住问道。
  原本以为会是一群非常霸道的人做出来的事儿,没想到只是一帮子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农民的人。
  因为一句玩笑被当真了……
  换来的结果是一个可能无辜的人被一枪打废了一只手。
  吕律沉默着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我不觉得这是错误,他们先藏有祸心了,没法去一个个地了解是不是老实本分,很多事情,也许看到的只是表象,在山里的时候,不得不把事情往更坏的方向想,不然,自己啥时候被人给算计了都不知道。
  我和清子去小兴安岭的山里找赵老爹,在山里偶然看到棵棒槌,那时候我还没跟蒋大爷学抬棒槌,两个人也算是运气好,在那片找了一些棒槌回来,但也就因为这事儿,被人一路尾随,跟了好几十里路,最后跟到了赵老爹的乌力楞,差点给他们家带来祸事。
  也在山里碰到过一帮子朝鲜族人,想强买元宝它们,拿去宰杀吃肉,一路纠缠了好几天,最后想了损招想要我们的命……
  类似的事情,在山里我们经历了不少,不是不愿意去相信人心的善良,而是不敢去低估人心的险恶。
  无论是抬棒槌,还是打猎,经常说的进山的人多,出山的人少,你以为这些人真的全是野兽所害或者出了意外?不是,更多的是人为。”
  “玉龙,你别不相信,我们在山里,亲眼看到因为抬棒槌,父子相残的,也在五常外边,被人劫过道,那些人不少人单独拿出来,真是看不出来。就在秀山屯,车老板子江显昌,你会想到跟几个绺子约着去打劫老五,那些人单独挑出来,根本就看不出……别太单纯了。”
  张韶峰在旁边插嘴说道:“刚才对方也拿了枪,在不明情况的时候,难保会突然开枪,那样的话,伤到的可能就是我们。也别觉得我狠,是不得不狠,很多事情,分地点场合。还是那句话,在这种山里,如果一心想着跟人讲道理,没法混。”
  车老板子跟绺子勾结的事儿,在秀山屯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还有福新屯、青山屯有意用围猎祸害秀山屯的事儿。
  包括二杆子李庆翔、前屯长陈卫国等等,在农场也呆了不少日子了,林玉龙听说过不少。
  现在听吕律和张韶峰这么说,他心里的纠结解开了很多。
  虽然去当过兵,但他家里以前条件好啊,没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不清楚山中的事情,也能理解。
  但也正因为这份纯良,让吕律觉得有些难能可贵。
  林玉龙有自己很清楚的思考,很多事情的处理也就不容易迷失。
  “就刚才给咱们使绊子的那人,会咋样?”
  林玉龙有些好奇地问。
  梁康波笑道:“这说不好,不管怎么样,跟咱们没关系,他们爱咋咋地。但接下来,咱们没有出山,就得更加小心。说不定有的人不服气,还想着找着机会再来算计我们呢!”
  吕律点点头:“确实!”
  回到宿营地点,赵永柯看到几人回来,从一旁黑暗处提着枪走了出来。
  他一人在这儿守着,也是做了防备的。
  “事情咋样了?”
  “拿回了些粮食,和几个封包子……”
  吕律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经过。
  赵永柯听完后,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关注点在吕律他们带回来的几个封包子上。
  几人打开手电照着,吕律小心地打开封包子,一个个看到里面的棒槌时,满脸的失望。
  最大的就一棵灯台子,还有两个二甲子,剩下的都是三花、巴掌之类的小捻子,都是不值什么钱的玩意儿。
  就这点东西,远比不上被熊瞎子糟蹋的那些。
  好在,得了颗草胆……几人心里平衡了不少。
  一晚上轮流守夜,安稳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趁着几人做早饭的时候,吕律独留下两棵二甲子和那棵灯台子,其余的小捻子,直接到后边的椴树林子里选了个地儿给栽种下去。
  这样的小苗,吕律的参园子里是真不缺,那些栽下去的棒槌,这两年下来,遗落在里边的参籽,都出了不少。
  至于采收起来的参籽,大多是被人要走了。
  有些是有人想要回去自己种一些试试,但更多要参籽的是家里有女人要生孩子。
  野山参的参籽,又被人称为“催生籽。”
  谁家的媳妇儿要生孩子时,不少人会到附近的把头家里要上一些。
  无论是新鲜还是晒干的都行,在紧要关头,会用参籽熬成汤水,以备产妇分娩没有力气的时候急用。
  对于这种情况,吕律当然乐得做个人情,谁上门来要,都会毫不吝啬地多给一些。赚一波好人缘,何乐而不为?
  山上的老兆已经找过,吕律等人吃过早饭后,立刻收拾东西上路,至于那只熊瞎子,他们只是取了熊皮、熊掌、熊鼻子、波棱盖和一些腿肉,然后喂饱白龙它们几条狗子,其余的就扔掉了。
  天气已经有了初霜,但白天的温度还是不低,这些肉根本放不住,只能是浪费了。
  接下来五天的时间,几人又换了几个老兆的位置,在第六天中午的时候,到了老崖头。
  看着那一大片石崖上面攀附着的野葛根藤蔓,好像比前年看上去又茂密了很多。
  “老五,终于到了你心心念念的老崖头,你估计一下,咱们能在这里抬到多少棒槌?”
  几人站在石崖下,看着崖壁,张韶峰笑着问道。
  “这我可说不准,只是上次来了以后,总是有一种直觉,这片崖壁上有大货,我也靠直觉啊,具体的我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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