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它叹了口气,再次趴下,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外面有小羊羔咩咩声,有安泰的打呼声,风声、雪声,安静的夜晚在它耳中却十分热闹。
它浅浅入眠,时刻警觉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异响。
虎子立刻抬起头看去,只见小母狗嘴巴微微张开,舌头已经缩回嘴巴里,两边内卷成圈,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虎子一愣,这是……梦到吃奶了?
骆芸前爪在虚空中扒拉,嘬的更用力了,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焦急:啊啊啊,奶奶被哥哥抢走了,还给我,还给我啊呜呜呜……
……
老村长去县城回来,申请回十发子弓单,很少,却是能给的最大极限,这些与其说是打狼的,不如说是给村子里防身用的,打狼小队过几天才能审批调来,他们只要坚持几天就可以了。
晚上的时候,食堂里挤满了人,大家讨论着最新得到的消息,隔壁养猪的村子放猪时,被狼群袭击了,他们损失惨重,黑毛猪被拖走六头,小猪仔也被咬死了三头,还有一个村民被咬伤了。
而这一次,他们也搞清楚狼群的数量,足足有三十匹,这是足够骇人的数量。
成年狼发起进攻,头狼在背后指挥,狼崽由母狼在大后方护着,分工明确,主攻佯攻配合默契。被袭击的村民回来腿肚子直哆嗦,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们能带回大部分的黑猪,还保住命,已经是老天保佑。
骆芸光盘行动完成,再一次召集狗群,将自己今天分析出来的情报告诉狗狗们:狼群越来越疯了,连人都敢攻击了,两只狗的巡逻已经不能满足村子的安全,今晚我去给你们开锁,大家彻夜巡逻,白天睡觉。雪雪,大黄,你们负责村东,黄二黄三黄四,你们负责靠近山林的村南……,我和虎子四处巡逻,有情况就大叫,不要硬拼,等待救援!
众狗严肃脸,狠狠点头。
村子彻底黑下来,骆芸和虎子悄悄钻出秦冷的怀抱,离开小木屋去给狗狗们开锁,十余条狗狗悄悄潜入在村子的四面八方,夜里的狗眼亮晶晶,连树梢上的麻雀都不放过。
虎子和骆芸在村子四周巡逻,今夜的月亮特别圆,皎洁的月光洒在村子里,使村子明暗分明,亮的地方更亮,暗的地方更暗,无形中将死角增添了许多处。
它们不敢掉以轻心,在各处死角反复巡查,不给狼群任何机会。
半夜的时候,老村长家的大门被推开,陶妮揉着眼睛走出来,迷迷糊糊往门口对面的旱厕走。
她憋尿憋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竟忘记家里大人的叮嘱,跑到外边来。
旱厕在前街邻居的土墙后边,土墙挡住了月光,使这里黑暗无比,陶妮走到厕所里脱下裤子,刚要蹲下时,突然感到后勃颈传来一股湿热的气息,她回过头,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啊!!!”
第9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给年夜饭加餐
*
陶妮的惨叫声惊醒全村,吴二丫和老村长冲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厕所里一滩血迹让老两口差点晕倒。
陶妮的父母死的早,陶妮是老两口唯一的念想,看着地上那摊血和周围的狼脚印,吴二丫发出不是人动静的嘶吼,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老村长还强撑着,邻居们赶过来时,他抱着媳妇沙哑着声音吼:“放狗,狼进村了。”
众人看着村长家旱厕里的那摊血,现场又没看到陶妮,还有什么猜不到的,纷纷变了脸色,调头往家跑,刚才着急出来,压根没注意狗窝,如今跑回来打算放狗,结果才发现——狗不见了。
……
雪雪巡逻的时候跟大黄吐槽:那帮狼崽子,别让我瞧见,见到就一口一个干他呀的。
大黄眼神温柔,巡视周围的时候也温顺的看不出半点警惕的样子,雪雪念叨了一路,换做别的狗早就被念得心烦,跟它掐起来了,但在大黄眼里,这都不算事儿。
直到它们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大黄温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一把堵住雪雪逼逼赖赖的嘴,测过头翻转耳朵,风里的哭声断断续续,时左时右,大黄的头也随着声音的恍惚而左右微转。
雪雪闭上嘴,它抬头嗅着风带来的味道,有血腥味、有人味儿,还有野狼的气息,复杂的气味带来的是事故的情报线索,雪雪很快锁定受害人是谁,陶妮那丫头给它偷偷喂过牛肉,雪雪十分喜欢她,如今判断出被野狼袭击的是陶妮,雪雪白毛全部炸开,龇起獠牙锁定住方向立刻冲了出去。
大黄紧跟在后锁定位置,落后雪雪一步飞奔出去。
进村的野狼是个年纪才两岁的年轻狼,刚刚成熟,却还不够稳住,活跃着总想时时刻刻证明自己,原本在族群中非常显眼的年轻狼,在狼群结盟后,被其他狼群中的同龄狼比了下去,连它打小喜欢的狼妹都被其他族群的狼给抢走了。
年轻狼为了证明自己,今夜才脱离族群,不顾头狼的警告摸进了宝山村。
它只要带回一个猎物,就可以改变自己在族群中的地位,被妖艳贱货勾搭走的狼妹也会重新回到自己怀抱,想一想就美滋滋。
可是真进了村,年轻狼才发现,羊群一旦靠近就会咩咩乱叫暴露行踪,那里还有人类看守,黄牛个头大,也不是它一匹狼能对付的,而且这个村子的狗全都在外边瞎晃荡,给它造成不小的压力,为了躲避这些傻逼狗,年轻狼在村子里到处躲藏,它想过离开,可一想到族群里那些糟心事儿,它就又舍不得空手而归。
最起码,得弄点东西,哪怕是只鸡呢。
它躲在一个矮小的茅草屋后边,与旁边的墙体形成一个死角,正在考虑去哪家摸鸡时,对面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裹成胖球的人类小孩。
年轻狼立刻兴奋了,这叫啥,这就叫守株待兔,兔子自己跳嘴里来了。
年轻狼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了猎物,叼着猎物的腿在村子里狂奔。
人类小孩的呼救肯定会引来其他人类和村子里的狗,它势单力薄,不易恋战,得赶紧撤。
年轻狼机敏地绕过了村子里瞎溜达那两条狗,一路往大山的方向狂奔,小女孩被它拖在雪地上滑行,鲜血从棉裤了渗出来,刺激得狼眼睛都红了。
年轻狼一边狂奔,一边想:等回了家,左腿给狼妹,右腿给爹妈,最肥美的肚子献给头领避免挨揍,脑袋脖子和小胳膊留给自己。
还没回山上,陶妮食用分配就已被完美谱写。
小姑娘已经疼的要昏迷,哭声也抽抽噎噎喊不出来,幸亏出来时穿得厚,躺在地上被生拖,除了被咬的腿疼,身上没受其他伤,她很恐惧,看着前边拖着自己狂奔的大狼,想到可能会被吃掉,陶妮就浑身发抖,她努力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拖住自己,可出了雪,还是雪。
小姑娘呜呜咽咽:“呜呜呜,妞妞……妞妞……”
她捂着眼睛,哭哭啼啼地唤着骆芸的名字。
然而骆芸没出现,先冲出来的是雪雪,雪雪追寻着气味儿一路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扑向改变方向要逃的年轻狼,一狼一狗很快撕咬起来。
大黄紧跟在后,但它没加入战斗,而是先跑到陶妮身边上下一顿闻,闻到小姑娘受伤的腿时,整条狗的气场就变了,变得锐利、恐怖,如发怒的母狮,彻底进入护崽战斗模式。
陶妮抓住大黄的尾巴,被救之后情绪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大黄,雪雪,哇啊啊啊!”
雪雪冲势虽猛,但搏杀的经验不足,不是野蛮生长的年轻狼对手,很快就被对方咬破一块皮肉,渐渐落入下风。
雪雪身上见了血,杀得更猛了,它一边杀一边叫:汪汪汪~~~兄弟们我在村子大槐树旁边,你们快来帮我干死这头狼崽子,嗷嗷嗷我艹它咬我!!!
大黄紧跟在后加入战局,一时间二掐一,竟然不分上下。
大黄心里顾及陶妮,战斗中也时常护在陶妮身前,撕咬的虽比雪雪凶猛,但也束手束脚。
雪雪那声吼成功穿到分散在村子里各个角落的狗狗耳中,大家纷纷向大槐树方向狂奔,骆芸和虎子速度最快,可它们位置最远,反倒落在最后边,等它们赶到的时候,其他狗子已经将年轻狼团团围住,大黄护在陶妮身前,看着兄弟姐妹和雪雪困住野狼撕咬攻击,而那匹野狼竟然还能撑住没倒下。
赶到现场后,骆芸见那边不需要自己,立刻往陶妮身边跑,她要检查下小孩受了多重的伤,这一路赶来地上的血迹可吓坏她了。
就在她脚步刚移动,身边的虎子速度不减,刷地从身边冲向包围圈的野狼,跳进圈里直接把野狼扑倒,踢踹两脚将野狼掀翻,一口咬住它的喉咙猛甩头。
那野狼惨叫都没喊出来,就嘎一声被咬断脖子,死翘翘了。
全过程不出五秒,速度快得让所有狗子傻眼。
骆芸都愣住了,看着虎子将狼尸摔在地上,扭头看都不看一眼往自己身边走来。
卧槽!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
骆芸激动的土拨鼠叫,虎子的背影仿佛都在发光,等它走到自己身边,骆芸的眼睛黏在它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呜呜呜,为什么能这么帅!
帅气的男人果然不分品种!!!
虎子很淡定,这与他以往做的没什么不同,比起狼,更可怕的是手持武器的凶徒,那才是能致命的危险。
养老系统也在尖叫:啊啊啊啊,帅瞎我了!虎子你看到了吗?小母狗看你的眼睛里充满星星~~!它一定爱上你了,哦~我都开始想象你们的崽崽会是什么模样,狼犬、牧羊狼、犬狼、呜呜呜我好激动哦。
虎子内心毫无波澜,并觉得系统它好吵。
虎子微微皱眉,让骆芸回过神,她忍不住在原地蹦跶两下发泄内心的激动,才低头去看陶妮的伤情。
陶妮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穿上了棉袄棉裤,这时候的棉袄棉裤都是手工做的,厚重笨拙,夹层里塞满了棉花,穿进去,细细的小腿都能成大象腿,也幸好如此,狼牙长度有限,只是咬破了皮肉,没有造成撕裂形伤口。
陶妮抱着骆芸哭得虚脱,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她把小姑娘推到大黄的背上,护着她一路往村子里走。
人们已经听到了狗吠声,正在往这边赶,半路就跟群狗遇见,打头的就是大黄驮着被狼叼走的陶妮,左右两边妞妞和虎子护法,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狗,最后的雪雪和黄二驮着一匹软了脖子的野狼。
老村长披着一件大棉袄,里面背心裤衩子,鞋都没有,就这么跟着人群一路狂奔过来,要不是邻居给他找来大棉袄披上,估计老爷子能在雪地里半裸-奔。
陶妮一见到他,刚压下的哭声又嚎啕起来,老村长也嗷一声,扑过来抱住陶妮,大家伙看孩子还活着,没缺胳膊没少腿,又是后怕又是欢喜,乌泱泱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把爷孙俩往最近的屋子里拽。
陶妮腿上有伤好处理,老村长也不能就这么在雪地里冻着,会冻出毛病的。
他们看向狗群和死狼,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尤其是雪雪的主人,群狗就雪雪身上挂彩,一看就是跟狼搏斗弄的,又骄傲又心疼,眼睛湿润嘴角裂开,表情一度扭曲。
因为受伤,雪雪成了功臣,被主人抱着一路被众人摸头抬进屋里,它茫然地回头看着兄弟姐妹们,不明白为啥单独自己被特殊对待了。
骆芸笑呵呵看着,其他主人围上来抱着自己的狗子一顿夸,地上的狼尸也被拖进了院子里。
虽然最后杀掉野狼的是虎子,但最先拦住野狼,救下陶妮,争取到宝贵时间的是雪雪,这个功劳它担得起。
她看向虎子,虎子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情绪还挺兴奋,平时冷静的尾巴这时候摇个不停,就是幅度小了点,不留意还真注意不到。
屋子里,火炕烧得正暖和,屋子里热腾腾的,刘老汉给灶坑再添了一把柴,锅里也烧上了水,不大点的姜块切成两半,一半留下,一半丢进去,大家伙今晚都冻着了,得喝点姜水去去寒,尤其老村长和吴二丫,更要注意预防感冒。
陶妮哭累了,伤口被处理好后,躺在老村长怀里睡着了,梦中也在抽抽噎噎,睡得十分不安稳。
老村长抱着她摇啊拍啊,失而复得让老爷子红了眼眶,他看向屋子里挤满的群狗,今晚要是没这些毛娃娃们,他们家的陶妮就没了。
感激的话都是空的,老村长头一次利用身份,做了一把一言堂,直接将狼尸给了狗子们。
村民没一个反对的,反倒商量着怎么给狗狗们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
这些狗的主人也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笑容比任何人都灿烂,骄傲地不得了。
经过商量,狼皮归集体,狼尸一半清蒸一半炖汤,狼骨烀熟了按狗头平均分配。
年轻狼分食陶妮的计划没实现,自己倒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家伙准备明天一早就去生产队食堂给狗狗加餐,今晚确定老村长一家没事儿就散了。
刘老汉让老村长和陶妮住在自己家,爷孙俩折腾够呛,外面又那么冷,来回折腾反倒容易生病,刘老汉的媳妇收拾收拾去老村长家照顾吴二丫,把陶妮救回来的好消息告诉老姐们,让她安心。
后半夜的时候,陶妮发起高烧,老村长也脑门微热,何郎中留了药,刘老汉伺候着爷孙俩服下,又用家里的藏酒给陶妮擦虎口、擦后背、擦脑门,天昏凉的时候,陶妮的热度才下去,睡得安稳一些。
刘老汉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又起身去做早饭。
此时,村子里的公鸡打鸣了。
太阳出来时,县里的打狼队伍终于进了村,他们背着木仓,各个精神饱满,骑着高头大马,跟村子里了解过情况后,就驱马奔向山林。
不久,远处就传来了枪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