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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勾陈不由得一怔,“你居然还猜到了是我们两个来?万一是朱雀或者老爷子亲自来呢?”
  “那我就只好认输了。”白诩一脸的诡谲笑意。
  勾陈在地穴里仰头看着这个细皮白面的书生,越看他越觉得可怕。对于白诩的话,他现在是半句也不信。
  “好了——你们已经阵亡了。”白诩下令道,“来人,请二位大侠上来。”
  勾陈在地穴里就锤那棉被,“青卫的脸都被我丢光了!”
  白诩看着下面的勾阵,微然一笑,摇着扇子仰头看向朦胧的月光,轻声自语道:“勾陈,你们不丢人。要是我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拿下,就真的是把主公和河东义军的脸都丢光了。”
  同样阵亡了的几个军机堂的护卫,七手八脚的把勾阵和玄武从地穴里拉了上来,然后请去招待一些酒水与肉食,一同从这场演习中除名了。
  白诩不急不忙的朝回走,刚走到帐帘前却停住了。
  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
  一把很大的刀!比薛玉的泼风大刀还要大,还要亮,还要瘆人!
  “啧!千算万算,还是失手了。”白诩直咧嘴,“天空!”
  “好了,军师不用耍什么花招了,撕了袖绢吧!”身材极其高大与肥胖的天空,站在白诩身后道。
  “哎呀,还是老爷子厉害啊!”白诩啧啧的道,“小生还是犯了兵家大忌——饵兵勿食!想不到老爷子会派青卫当中最厉害的两位杀手当诱饵,迷惑小生,然后派天空来执行真正的行刺!”
  “青卫是不会单独行动的。”天空的刀尖朝帐内一指,白诩慢慢的撩起帐帘,看到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婀娜万方的妖冶女人,脸上戴着一个露出眼眸与额头的皮面具。
  白诩苦笑。
  “小生认栽!”他垂下了头,索性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爷子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居然派了四名青卫来收拾我?”
  “实话告诉你吧,原本是六个。”天空弯下腰来,去撕白诩左臂上的黑色袖绢,一边说道,“太阴与太常是第三拨。”
  话未落音,天空突然惨叫了一声,“啊!”
  然后,他像触电了一样往后倒退两步,手里的刀都掉了。
  坐在里面智珠在握的朱雀大吃一惊,一闪身就要冲出来拿下白诩,帐帘上方上突然弹出一张诺大的大网,能将整个军帐都牢牢盖住的大网——将她罩了个结实。
  “太卑鄙了!袖绢里有毒针!”天空的脸都白了,浑身如同石化一般的僵硬,话刚说完就扑通一声惨摔在地。
  白诩呵呵直笑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放心,死不了。小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了主公的青卫!”
  朱雀被大网罩住了,索性也没挣扎,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白诩,也不说话。
  “得罪了。”白诩上前一步对她拱了一下手,身旁却闪出多名军士,其中一人毫不犹豫的拿起沾了白灰的长枪就对着大网里捅了几下。
  朱雀仍是不吭声,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白诩。
  “没办法,你太危险了。”白诩笑眯眯的道,“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玄武号称十二青卫里的最强杀手,但若是单论武功,恐怕只有老爷子能与你匹敌。再过个几年,你更是逢无对手——朱雀,你阵亡了。”
  小卒们上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揭开大网将朱雀放了出来。
  朱雀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然后将左臂上的红色袖绢扯了下来扔给了一名小卒。
  白诩看着她,面带微笑,既不怵她也没有半分报歉的意思。
  “别得意,你比时立爱差远了。如果真是在打仗,你也早就没命了。”朱雀总算说了一句话,然后抬脚头也不回的朝勾陈等人所在的‘死人帐’走去。
  “我信。”白诩笑着摸了摸冻得发疼的鼻子,低声自语道,“问题就是——不是在真的打仗嘛!”
  朱雀刚一走进走死人帐,勾陈就惊了,“不会吧,大首领也会失手?”
  朱雀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勾陈连忙改口,“哦,是朱雀!”
  “要是这么容易就得手,老爷子也就不会派六个人来对付白诩一个了。”朱雀在火堆边坐了下来,先喝了一碗热酒,一双美如秋泓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苗,淡淡道,“白诩和时立爱,绝对都是值得拼了一整队青卫,去刺杀的人!”
  “现在我们四个都阵亡了,怎么办?”勾陈看了看左右还在昏迷着的玄武与天空,面露忧色的道,“连我们都不行,太常与太阴这对小姐妹……”
  “别瞎操心了,现在我们已经是死人。”朱雀慢条斯礼的给自己倒酒,“死了还能喝酒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说得勾陈心里一阵阵寒。这要真是上了战场,小命可就交待了。
  “看来我们的本事……不如自己想象的高强。”勾陈叹息,“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没什么丢人的。人之所以比驴子强,不是因为他比驴子的力气大。”朱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只能做青卫,白诩却能做军师。懂了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输了未必是坏事,至少我们不会那么自负了。开始我还对这场所谓的‘演习’不感冒,现在我懂了,这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变得更强。”勾陈苦笑不已,举起一杯酒对向朱雀,“好吧,不瞎操心了——喝酒!”
  第214章 乱臣贼子
  黎明时分,天寒地冻。
  这个时候山林之中白天被太阳晒得蒸发的雾水落了下来,加上寒风一吹,真是比冰雪天气还要冷。加上这时候一般都是每个人睡眠最为深沉的时候,人一犯困身上就发冷,所以对峙在小苍山的黑红两军闹腾了一夜,到这时候都还没有睡觉,都有些困乏交迫了。
  楚天涯也就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这时候也感觉有点困累难当了,于是就在大帅椅上和衣打盹,好在身边还是有一炉旺火,驱走严寒不是问题。萧玲珑一直陪着他,楚天涯催她去睡觉也不去。这时她看到楚天涯坐着打起了盹,就从后面的睡帐里搬来了被褥给他盖上。
  被褥刚刚搭到身上,楚天涯的眼睛马上就睛开,惊醒过来了。
  “睡吧!”萧玲珑按着他不让他起身,语气中还有一点嗔怪,“你就这么在乎一场演习的胜负啊?”
  楚天涯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笑了一笑,说道:“说真的,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如果白诩和焦文通赢了,我反而会高兴。”
  “为什么?”萧玲珑不解,“主公输给了属下,你不会感觉到颜面无光?”
  “一点也不会。”楚天涯说道,“如果我的属下拥有比我更好的谋士与将军,拥有比我更加大的兵力还输给我的话,岂不是证明他们有够无能、那我这个主公岂不是很悲哀?”
  “那你是希望他们赢了?”
  “一句话,全力以赴。”楚天涯说道,“演习的目的就在于熟练与变强,而不是真正的求个胜负。我不会让他们,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我现在最深切的体会是什么吗?”
  “你说。”
  “人才。我们需要人才!大量的、出色的人才。”说着楚天涯睁开了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但精光直冒,“现在我理解老祖宗那句话的意思了,什么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河东义军短短半年的时间扩充到十万之众,但是真正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能够出谋划策决胜千里的谋士,又有几个呢?——平常真的看不出什么,大家都在带兵、练兵、议事,每个人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但到了上阵看的就是真本事了。”
  “那你觉得现在有的头领当中,有谁堪用?”萧玲珑说道。
  楚天涯苦笑,“只能说,各有所长。”
  “二哥怎么样?”萧玲珑问道。
  楚天涯双眉微拧的琢磨了片刻,说道:“二哥是一只沙场猛虎,走的是刚猛一路。他就是那种一刀一枪扎扎实实跟人拼命的主,冲锋陷阵摧城拔寨绝对不在话下,带兵练兵也很有一手。但是兵者诡道,真正一场战争的胜负不完全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往往是在战略战术的阶段它的胜负就已经大体明确了。”
  “听你的意思,二哥是一员猛将,却不堪为帅?”萧玲珑说道。
  楚天涯笑而不语。
  “怎么,你还跟我保密啊?难不成还怕我去跟二哥说?”萧玲珑把手伸到被褥里,在楚天涯的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瞧你说的。就算二哥是你的亲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肯定是向着我的嘛!”楚天涯呵呵的傻乐,“话说七分,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挑明呢?”
  “是是是,凡事都是你占理。”萧玲珑拧着他之后,手就没有离开了,索性还双手都放了进来夹在他的两腿|之间取暖,整个人也偎了上来,靠得离火盆近些。
  楚天涯索性扯开被褥然后将她抱起放到了身上,反正这帅椅够大也够结实,两个人坐在一起一点了不显挤。再把被褥往身上一盖,暖和。
  萧玲珑坐到了楚天涯的怀里咯咯的笑,低骂道:“有你这么不正经的主帅么?在军营里也抱女人。”
  “我就是个山贼,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楚天涯嘿嘿的笑,将她抱在怀里搂紧了被褥,继续说道,“除了二哥,其他的战将薛玉、马扩算是同一路人,都是军官出身熟悉军旅韬略,但都算不上有多出色。薛玉的路数有点接近二哥,都是以冲锋陷阵见长;马扩偏向于练兵治军,临战的排兵布阵也不错,并且精通军队内部的各项事务,更像是一个军中的文职。他们两个的共同点都是比较的稳,但共同的缺点也就是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非要给个评价,就是——中庸!”
  “看来你对他们的特点都已经了如指掌了。”萧玲珑说道,“十二头领当中,最重要的将军无非就是他们三个了。其他的像王荀、梁兴这些,比起二哥他们肯定就要差一些了。照你这么一说,咱们河东义军内部还真没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喽?”
  “不是这意思。”楚天涯笑道,“就算是韩信,也不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能决胜千里嘛!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人都还需要煅炼、需要提高。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经验,才是最宝贵的。历史上有很多名将都是半路出身的,凭着天赋与努力才渐渐脱颖而出。我们河东义军现在最缺的就是煅炼与打磨。生逢乱世,打仗的机会肯定不会少。说不定过个三五年,我们当中的某个小卒都能脱颖而出成为韩信第二呢?”
  “我听明白了。”萧玲珑说道,“你是要在义军内部进行人才的培养与选拔?”
  “太对了!”楚天涯抱着萧玲珑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萧玲珑就笑,身子往楚天涯身上缩。
  温香暖玉,好不惬意。
  “朝廷东京还有弓马子弟所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自己的军事学堂?”楚天涯说道,“不光是现有的头领与将军们可以在那里深造提高,还能源源不断的给我们自己的军队输送出色的军事人才。”
  “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啊?”
  “那是。”楚天涯说道,“但早一天开办,早一天得利。你说呢?”
  萧玲珑就咯咯的笑,“你这是想要自成一国啊?先是要与西夏国开通边境贸易自给自足,然后又要培训养自己的军事人才——说说,什么时候自立为王、开设朝廷?”
  “那没兴趣。”楚天涯笑道,“除非你想当王后。”
  “别瞎扯,说正经的!”萧玲珑说道,“要自己培养人才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去招纳现成的!”
  “当然。”楚天涯认可,说道,“耶律言辰不就是你给我招来的么?”
  萧玲珑一怔,“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得着谁向我告密啊?”楚天涯笑道,“他那样清傲卓绝的人物,岂是白诩一个山大王能请出来的,肯定是有你这个辽国郡主出面嘛!”
  “看来你是早已料定我没有离开了?”萧玲珑有点愠恼的转头瞪着他,“那你为什么不上天枢峰找我?”
  “我要是去找到了你,白诩的脸往哪儿搁啊?那可是睁眼说瞎话、摆明了欺主啊!”楚天涯笑道,“咱俩之间的事情,怎么都好说;但是白诩嘛……毕竟是主臣有别,我不能让他惶恐不安啊!”
  “哟,看来你这主公还没做几天,却已经把那一套帝王心术给学得不错了?”萧玲珑直撇嘴,“那以后万一我和白诩一共落到了险境,你肯定是先救他啊?因为军师只有一个,你想要女人却有成百上千,是不是?”
  楚天涯嘿嘿的干笑,“这种问题不许问,因为怎么答都是错。你一向不这么刁钻的,是吧,飞狐儿?”
  “哼!也就是我有这么大度量!”萧玲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一说人才,我就马上想起了一个人。”
  “谁?”楚天涯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只有耶律言辰这种级别的人,在萧玲珑看来才配得上‘人才’的称号。
  “你傻啊——以往七星寨的七大首领,你见过几个了?”萧玲珑在楚天涯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武曲——杨再兴?”楚天涯恍然明白,但马上又蔫了,“可他都离开山寨一两年了,据说去了淮扬一带。这迢迢千里人海茫茫的,哪里去找啊?”
  萧玲珑也皱起了眉头,“的确是不好找。但是以我对杨大哥的了解,他是极度重情重义之人。他对关大哥的感情,绝对是非比一般,比自己的亲爹亲哥还要亲。现在关大哥的死讯已经传遍了天下,他应该是没理由无动于衷才是。可是奇怪,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前来吊唁呢?只要他来了,就一定有办法将他留下——天涯,见了他,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猛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楚天涯深以为然的点头。杨再兴,光凭这三个字楚天涯就已经对他肃然起敬了,又何须萧玲珑多说呢?
  “除非杨大哥身不由己根本走不开,或者是……死了!否则,他绝对会来祭拜关大哥的!”萧玲珑说罢,眼神很肯定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咱们现在最明显的短板,就是武将有余智囊不足,也缺少一个韩信这样的元帅。”
  萧玲珑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们毕竟是山寨响马起家,要招集到一批勇武骁勇的人,倒是不难。难的就是召集到白诩这样的人物。因为这类人物多半是看不起山贼响马的,他们只琢磨着学得文武才贷与帝王家,哪会甘心沦为草寇呢?就算是白诩,当年也是被二哥用麻绳捆了按在马鞍上,强扭作贼的!”
  “哈哈!”楚天涯听得笑了起来,“是啊,虽然朝廷封了做了上将军,其他的头领也都有将军封号,但归根到底,我们的确是山贼出身。仕人看不起咱们,的确是人之常情。最近七星寨接连出了招贤榜,但还真没几个有头脑的仕人来投奔,多半是些走江湖的三教九流。武将其实好练,拉到战场上一刀一枪去给我拼,拼个几年就都是兵油子了。真正难得,是谋士啊!”
  萧玲珑眼睛一亮,“时立爱怎么样?”
  楚天涯苦笑,“不错,跟白诩一个德行,甚至比白诩还要更加奸滑。白诩长于军旅韬略,时立爱更加擅长诡计与谋划。二人各有所长,可算是相得益彰。”
  “那去把他弄来。”萧玲珑笑道。
  “你有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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