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贵族们可不想要会反咬他们一口的狗……!
  那么,像拉托纳这样的天赋,他儿时究竟要学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呢?
  伍德浑身因想象而颤抖,可是慢慢,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听说过,那些孩子们中有一个人成功逃了出来……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您呢,大人?
  伍德问了。拉托纳听着他的问题,没有睁开眼睛,但下颚向下点了点。
  原来如此。您从中逃出来了啊,那真是太好了。
  伍德为大人感到安心,他劝说道:“大人,现在已和过去不同,您不用再住在这样的地方了。”
  拉托纳声音轻得如同在说梦话:“我习惯了。”
  伍德:“这样啊……”
  也对,哪怕大人逃出来了,他也已接受过服从的训练。
  他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能已经不易。
  伍德静了下去,不再说话,草堆上的男人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悲伤般,反过来安慰了他。
  “伍德,这里没那么糟。”
  拉托纳睁开眼,半坐起来,他抬手,对伍德招了招。
  “过来。”
  伍德过去了,看到大人的手伸向旁边的一个匣子。
  拉托纳把那个匣子拿到伍德面前,他的表情有些像小孩子向朋友炫耀自己珍贵的玩具。
  伍德好奇地弯下腰。
  匣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朵花。
  “幽灵花……”伍德惊讶道。
  “对,幽灵花。”拉托纳抱紧了匣子,发丝向下垂落。
  伍德直起身体,难以相信的,“大人,我以为您不喜欢这些花呢。”
  “我喜欢。”
  “那您为什么还要毁坏安静城的那些呢?”
  “弗丽达看到它,不开心。而我,有这一朵就够了。”
  “孩子”言罢,抱着匣子的手臂又向里收了些。
  伍德怜悯地望着他,“所以,您还爱着她,是吗?”
  “孩子”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说:“她爱我。”过了数秒,他又补充:“但现在不爱了。”
  伍德手按额头,“她现在还爱您,那才叫稀奇吧。”他发现自己对这位神明说话已越来越冒犯。
  算了,随便吧,他不在乎了。
  拉托纳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抬起头,神情困惑地看向他。
  您这样看我,就像在说您完全不懂,柏莎大人为什么离开您似的。
  说不定,他真的不懂吧……
  伍德头痛,“大人,说说看,您和柏莎大人是什么时候有了芥蒂的?”
  拉托纳看起来更困惑了。
  伍德:“换个问题,柏莎大人是什么时候看见您和弗丽达大人亲密的?”
  拉托纳:“十年前。”
  伍德愣了,十年前,不是柏莎大人第一次从时之迷宫里出来的时候吗?
  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伍德:“那时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和弗丽达大人睡了吧?”
  拉托纳:“嗯。”
  伍德:“……”
  大人,我该说您坦诚,还是该说您无药可救了呢?
  伍德摇头,不抱希望地问下去:“是因为寂寞吗?”他其实想说饥|渴来着。
  “因为弗丽达想要。”
  “那你呢?”
  “我不讨厌。”
  “哪怕会让柏莎大人不高兴?”
  拉托纳浅蓝色的眼眸睁大了些,“她不高兴?”
  伍德:“……”
  拉托纳兀自点头,“我懂了,就像弗丽达在意多琳。”
  伍德:“大人,我以为这是常识。”
  拉托纳垂下视线,声音微弱地承认:“这是常识。”
  伍德长叹了一声,他在地上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
  他毕竟不是多琳,对男人不会抱有梦幻的幻想,哪怕见到大人不堪的一面,也不会太过失望。
  他突然想到,大人的这一面,柏莎、弗丽达是否有见过呢?
  如果她们爱您,却无法真的了解您,您是否会感到孤独呢?
  伍德惆怅,思绪越飞越远,他回想了他曾听闻过的拉托纳大人和柏莎多年的感情。
  他们是老师和学生,在柏莎十六、还是十七岁的时候,他们互通了心意。
  他们甜蜜的恋情当时被整个圣沃尔国的人艳羡、向往。
  那时,有谁会想到,拉托纳会抛弃柏莎,去拥抱弗丽达呢?
  不,还不只是弗丽达。在外宣称和拉托纳睡过的女人,二三十个总有,她们还都能拿出信物。
  伍德原先对这些事不了解,后来弗丽达差他去找了那些女人,把那些女人的信物一一讨回。
  等伍德去了,他才明白弗丽达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女人里,年轻漂亮的也就算了,还有着老得看上去至少五十的,以及丑到他都无法直视的。
  大人啊,您真是来者不拒啊……
  难怪,魔法塔里会有嫉妒拉托纳的男人在背后说,他是个高级男|妓。
  伍德不同意这个形容,因为他知道,大人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真心泛滥到这个地步,也叫人无法理解了……
  伍德唯一好奇的是,大人是怎么变成的这样。他天生如此吗?还是中途观念发生了转变呢?
  说来,十年前发生的事也不只有柏莎大人进入时之迷宫。
  大家都知道,十三年前的时候,半神拉托纳成为了人神。
  伍德忽而想到了一件和成神有关的事。
  伍德开口道:“大人,我听说欧恩大人晚年试图成为人神,夜半人们从他的房里听到疯狂的呓语,听到可怖的嘶吼,他就仿佛是在自己和自己争吵。”
  “您也曾这么痛苦过吗?”
  黑暗之中,拉托纳一动不动,如同死物。
  伍德就要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说话了。
  “有过。”
  “那种痛苦是什么样的?”
  “嘈杂,喧闹,一万个人在头颅里说话,但实质上只有一个人。”
  伍德问:“什么人?”
  拉托纳不回答。
  伍德又问:“说的什么?”
  “不知道。”
  “不是人的语言吗?”
  拉托纳又不回答。
  伍德猜测道:“那,难道说……是神的语言吗?”
  拉托纳第三次地沉默了。
  只是这一次,“死物”移动了。
  拉托纳苍白美丽的脸朝向伍德,由嘴角开始,一寸寸地向上露出笑容。
  他笑得露出了牙齿,笑得可见到其间血红的舌头,他大笑,身体夸张地向前弯曲。
  唯有手中的匣子还被他稳稳地捧在手上。
  伍德吓坏了,他坐在地上向后蠕动,不敢说话。
  拉托纳在说话。
  但只重复着同一个词。
  “神。”
  “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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