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月光如霜,心底一片衰败的冷。
翌日清晨,叶可卿在床上醒来,昨晚明明记得是在墙角哭来着。
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叶可卿给自己打气,没事的,他一定是身不由己,许是为了她的手不得已为之。
叶府张灯结彩,因着今年冬天不太好过,叶天光和元沁的婚事并没有准备大办,也就打算草草地请一些族老乡亲来。
叶天光看到叶可卿那眼下的黑青和肿眼泡子,差点将茶喷她脸上。
元沁关心道:“你怎么了?这幅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老子。”
叶天光:“别这么咒我。”
元沁翻了个白眼,挺着肚皮坐一边,“哟,当爹当成专业户了。”
“好了,你们一定要帮帮我,青阳尘璧不要我了。”
“什么?”
叶天光撸起袖子,指着天骂:“他奶奶的,我就知道他是个没担当的小白脸,你看,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闺女,我去替你打他。”
元沁拉住说风就是雨的叶天光,瞪了他一眼,随即问叶可卿:“我瞧那少年对你不像虚情假意,之前遭了大难也没有说丢弃你,如今这事来得蹊跷,你和我们分说分说。”
“我觉得他有苦衷的……”
“还说什么说,闺女,你吃亏没?”叶天光着急地问。
叶可卿歪头看他,“什么吃亏?”
“你们有没有拉拉小手?”
叶可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天光的脸黑了几分追问:“有没有亲亲小嘴。”
叶可卿又羞赧点头。
叶天光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那有没有洞房?”
这般直白的问法,得来元沁一个擒拿手,瞬间耳朵糟了殃。
叶可卿坚决摇头。
叶天光大叫着“我的傻闺女”,亏得心肝疼。
“哎呀,不说这些了,你们说说我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吧。”
再围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叶可卿都想打个洞钻进去了。
这事对于情场老手叶天光来说不在话下,现在挽回损失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叶可卿把青阳尘璧拿下。
他不情不愿道:“男人我最了解了,你以往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久了他就习以为常,忽然你不对他好了,他就会惦记起你来,对了,你有没有别的相好?”
叶可卿:“当然没有。”
“若是能有一个跟他势均力敌的情敌刺激刺激他,他的占有欲立马让他显出原形,肯定会回心转意。”
叶可卿听着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
叶天光喝了口茶,接着道:“但他没有情敌,你不是认识那个乐坊的人吗,找她给你安排两个小倌,去青阳尘璧面前得瑟,他若生气,便是心里有你,若无动于衷,闺女,他肯定没有苦衷,你就算了吧。”
叶可卿这几日便在叶府住下,每日丫鬟伺候,又按时涂抹断续膏,手养好了三成,如今吃饭喝茶不成问题,若是有重量的东西,手指就使不上力。
她仿佛又回到了在叶家做小姐的时候,每日无忧无虑,更不知情情爱爱是这般抓心挠肺。
经过一番娇养打扮,她俨然成了容姿妍丽的娇小姐。
这日,叶天光打听到青阳尘璧和冯妤要去南温泉住几日,回来就把消息告诉了叶可卿,还不忘唾弃道:“住几日…….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勾当来。”
叶可卿心里一痛,坚定道:“我们也去。”
叶天光心疼道:“住那儿得一掷千金,叶家现在可没这么多钱挥霍了。”
叶可卿笑道:“有长进了啊,知道当家不易,放心吧,这钱,我出。”
第四十章 修罗场
南温泉是一座温泉山庄,整座山下有地龙,四季如春,常有附庸风雅的雅士光顾。
叶可卿雇了保镖,将京城的赌坊依依薅了遍羊毛。
对此,元沁有些幸灾乐祸,“还好我的小赌坊关门早。”
叶天光眼红道:“我他妈还做什么生意?”
叶可卿还觉得不甚满意,伸展腰身,“若非手伤了,摇骰子快得多。”
在赌之一道上,叶可卿认天下第二,没人敢认天下第一,若非青阳尘璧拘着她不许赌,早就有万贯家财。
宝马香车、千金白裘、侍女小倌,应有尽有。
叶可卿一行人风风光光地上山,前往南温泉。
饶是叶天光也没来南温泉潇洒过,兴致颇高。
“要是让我爹知道你这么花钱,定然是心疼得要死。”
叶可卿在繁华铺陈的毛毡上卧着,由着丫鬟给她喂水果,头上的金步摇随着马车晃动。
“你不懂,这种偏财来的钱不花掉干什么?花掉的钱才是自己的钱。”
叶天光颇为同意地点头,“受教了,下次我也这么跟我爹说。”
元沁感叹:“我要是你,能有这么多钱还要男人干什么,要哪个小倌没有。”
“娘子,你这话可是伤为夫的心了。”叶天光凑过去,搂着元沁撒娇,“那些小倌哪有真心值价。”
叶可卿也道:“不错,千金难买有情郎,千金难买我乐意。”
南温泉依山而建,大门就在山下。
叶可卿从马车上下来。
披了一件翠纹织锦羽锻斗篷,内着菊纹上衣,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小脸埋在毛绒绒的卧兔儿里,衬得面庞灵动姣好,微微低头提起裙摆,鸦羽般的睫毛如刷子一般垂下,特别是侧面看去,挠人心扉。
妙龄少女,娇憨可人。
一下车就跟冯妤打了个照面。
冯妤也从车里下来,不过是自己下来的,青阳尘璧跟在后面。
“是你?”冯妤皱眉打量起改头换面的叶可卿,立马侧过头,去看青阳尘璧,他的眸光果然流转在叶可卿身上。
青阳尘璧眸光收敛,几日不见,她过得很好,他亦安心。
他厉声道:“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叶可卿有些委屈,她终于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儿,他瘦削了许多,面庞显得更加凌厉,可她还未做什么说什么,他就已经摆出一副严厉的夫子模样,当着这么这么多人训斥她。
无视掉青阳尘璧的招呼,叶可卿昂了昂下巴,对南温泉的小厮道:“你们开着门做不做生意?”
“自然是做的。”
“那好,给我们安排一个院子。”
“慢着。”冯妤拦住人,对叶可卿道:“恐怕你没打听清楚,这南温泉是我哥的私产,我家阿尘说不接待你便是不接待你。”
那小厮恭恭敬敬地对冯妤应下:“既然小姐发话了,我们自是要听的。”
说完,便太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山庄来来往往,不止她们,前头还有别的少爷小姐方才进去,这到叶可卿就不让进了,着实让人觉得下不来台,众人面面相觑。
叶可卿心里堵着一口气补上不下,却不得不认命,她睇了青阳尘璧一样,心里微酸,慢慢转身提裙上车。
“谁敢赶走我的贵客?”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那人书生打扮,风流倜傥,斯文有礼,执一扇子翩翩走来。
许慍,衡王的干儿子。
冯妤回头,惊诧道:“哥哥?”
小厮皆恭敬大喊:“许少爷。”
如今叶可卿倒不想进去,只跟着行礼,便道:“我还有事,还是改日再来。”
说着拔腿就跑。
一把扇子拦在叶可卿身前,许慍这才来得及打量叶可卿,今日果真娇憨可人,秀色堪餐。
“怎么见着我就走?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般暗示性极强的话,叶可卿听得毛骨悚然,只道:“我真的有事,恕我失陪。”
“今儿走了,有的人可就成别人的了。”
许慍靠近叶可卿,在她耳边低语,看上去很是暧昧,青阳尘璧看到这一幕,捏住了拳头,眉头紧皱。
叶可卿转头看许慍,又看了看青阳尘璧,思忖片刻道:“有劳许公子了。”
“你听话,回去。”青阳尘璧拦住。
叶可卿目视前方,并不看他,冷冷反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话令青阳尘璧后退一步,仿佛受了打击,面色显露出苍白,有一瞬间的沉郁顿挫,但很快又收拾好情绪。
冯妤站出来替青阳尘璧撑腰,对许慍道:“哥哥,你不要让她进来,我不喜欢她。”
一向温润的许慍冷了神色,轻笑一声:“我喜欢就够了。”
青阳尘璧面色一黑,黑压压的乌云布在清冷的面容上,气质冷寂寡淡,拂袖进去,步伐很快。
许慍温和地笑了笑,向冯妤提议:“你身边这位公子看上去脸色不好,要不要我的医官给他看看?”
冯妤没心情和他说话,提起裙子便去追那道清瘦的背影。
晚宴。
叶可卿受许愠之邀前往,坐在许愠的左手下方。
许愠的右手是冯妤和青阳尘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