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叫她明天入宫觐见。
  江容坐在浴桶里,一想到明天她就要面对这短暂人生中的第一场暴风雨,她就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
  容容别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捧起一捧水,随意抹了把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洗掉。
  ……
  公主的仪仗进了越国使馆后,赵信的任务就完成了。
  “访越使臣团”就地解散,李晨瀚也回了宫。
  本以为他可以按捺住,等明天江容进宫见他。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宫中坐立难安了一个下午,待夜幕降临,他就迫不及待地换了身便服跑了出来。
  然后施展轻功,像前几日那样,十分熟练地降落在了江容所在的屋顶,没发出半点声音。
  和往常一样,江容正在和青栀闲聊。
  又有一点和往常不一样。
  以前总是青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容偶尔应一两声。这次说话的却是江容。
  也不知那小宫女说了什么,他最先听到的就是“傻青栀”这三个字。
  “先不提那晋国皇帝‘不近女色又好杀妃子’的传闻,退一步讲,就算我因为美貌被他看中了,那又如何呢?”
  “世间男子多薄幸,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尤甚。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会色衰爱弛。一旦红颜老去,在那深宫里等待我的,就只有无尽的孤寂,或是死亡。”
  “更何况暴君喜怒无常,我若是真的入了他的眼,被他点到身边侍候,指不定哪天就得掉脑袋,根本就活不到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相比之下,越国皇宫反而更安全些。”
  “在越国皇宫里,我们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却怎么也不会有生命之虞。”
  青栀:“那万一呢?公主这么美,万一那暴……暴君是真的爱您,还封您做皇后呢?”
  小宫女似乎有些胆小,连“暴君”这两个字都不敢大声说出口,气势都弱了下去。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天来受尽她白眼和防备的“卑劣使臣”,就是她现在连提都不太敢提的“暴君”。
  “立后废后不过一张圣旨的事,不能代表什么。他真的爱我又如何?他今天可以爱我,明天就不能爱别人了吗?”
  江容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想一想,假如你是个女皇帝,同时遇到了年轻时的郑将军,和现在风华正茂的赵大人,你会选择其中一个,还是把他们都收进后宫?是会坚定地只爱其中一个,还是想坐拥齐人之美?”
  青栀:“奴婢不敢想。”
  “那我来想。如果我是女皇帝,这天底下帅气的男儿——”
  江容一字一顿:“我全都要。”
  青栀:“……”
  李晨瀚:“……”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那怎么办呀,公主。”青栀问。
  说完,又补充道:“奴婢有点怕。”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容声音淡然:“我会尽量活下去,也会保护好你,但如果暴君一定要我的命,也只能祈求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青栀:“奴婢也会保护公主的。”
  江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熄灯吧,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这句话落,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
  李晨瀚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直到脚下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宫中,他看着桌案上的圣旨。
  这是他写废了好几张圣旨才写出来的,上面还有他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封号,本想着明天在朝上颁布,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她的宠爱……
  如今想想,却不能了。
  要让江容改变想法,他还需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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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信:嗑瓜子看戏。
  #赵信卒#
  容容:青栀你想想,如果你是女皇帝,你想要谁?
  青栀:奴婢不敢想。
  容容:我准你想。
  青栀:那……奴婢就把“年轻时的郑将军”和“风华正茂的赵大人”都送给公主。
  #青栀卒#
  第14章
  头一天睡得早,第二天又是天还没亮,江容就自然醒了。
  这次她没有放轻动作,而是直接把青栀叫了起来。
  青栀迷迷糊糊:“公主怎么起这般早?”
  昨晚江容是说要早起,却也没说会早成这样。
  天还没大亮呢。
  “等会儿还有事做,先服侍我洗漱。”江容说。
  青栀应了一声好,换好衣服就手脚麻利地忙活了起来。
  洗漱完,青栀收拾了洗漱用具,端着盆出去倒水。
  江容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细嫩到仿佛能掐出水来的手,不由摇了摇头。
  也就短短几天时间而已。
  由俭入奢真的太容易了。
  穿越之前,她还是一个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的勤快小青年。有事自己解决,还经常帮爸爸妈妈做一些家务,或者去参加社区的义工活动,信奉“帮助别人就是快乐自己”。
  可现在呢?
  不知道去哪儿打水,也不知道那些洗漱用具都被收放在哪儿……
  她连简单的日常洗漱,都必须借助青栀的帮忙。
  太堕落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什么都有人帮忙做到位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体验过一次就还想再体验无数次。
  人类的本性果然是懒惰。
  想到青栀应该也要时间洗漱,江容先去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青栀回来的时候,她正好从内间走出来。
  青栀有些惊疑:“今日不是要进宫面圣,公主怎么穿得如此素净?”
  “先穿着,等会儿还要换的。”江容随口回答。
  她走到青栀面前,拉着青栀往门口走:“抓紧时间,厨房在哪儿?快带我去。”
  “去厨房做什么?”青栀不解,一边问一边带路。
  “我昨天问过了,今天正好是晋国十天一朝的朝会时间,晋国皇帝要上早朝,早朝结束才会接见我们。”
  江容说:“也不知道他们早朝要多久,万一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时间,叫我们等到正午,那还不得被饿晕过去?我们得先把早膳用了,还得吃个饱。”
  “公主想得真周到!”
  青栀想了想,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这么早,厨子可能还没起。”
  江容瞥了她一眼:“那厨子做的饭菜,你难道还想再吃第二次?”
  青栀愣了愣,突然抖了抖。
  她咬着唇看了江容一眼,十分从心地摇了摇头:“不想。”
  江容叹了口气。
  但凡那个厨子的手艺好点,她也不会起这么早。
  那厨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菜烧得那么难吃,竟然还能一直待在使馆不被赶走。
  想到昨晚的经历,江容就忍不住替自己感到心疼。
  想她风尘仆仆地到了使馆,本以为可以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犒劳自己,却不想等到了那样的黑暗料理,简直就是造孽。
  “那我们吃什么呀?”青栀问。
  她似想到了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奴婢不会做饭。”
  江容:“不会做饭,面总该会煮。”
  青栀仍摇头,神情沮丧。
  江容拍了拍她的手:“我教你,你跟着做就行。”
  她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正好可以试验一下,我梦里见的那些是不是都是真的。”
  “梦?”青栀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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