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厮根本不领情,而且残暴异常。
他杀伐果断,恶毒得要命。
虽然看见晏琼池现身去捞鱼阙,有点不太好受,但是比起命来,得到恶毒反派的爱情一点也不重要。
而且这几天她想来想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太确定,得多观察观察。
那个反派看她师姐的眼神,
……就还怪好磕的。
或许,她是否能改变一下思路,
让自己不再受苦?
“在想什么?”追萤停下来,转头看她,这副居高临下的尊容,带着嫡传师姐的威严和孤傲。
“没什么……师姐,这寂天道两旁的雕像,是谁啊?”
“这是神界的梦阳神君和魇阴神君,阴阳轮转大道合,乃天道之子。其他仙山也供奉着二位神君,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魇阴神君?
白珊想起来被鱼阙拉着在鬼差手下逃窜时候看见的那尊写着魇阴神君的雕像。
既然是神君为何会沉在地府里?
书没看完,可不要骗她。
“那为何,一新一旧呐?”白珊挠挠头。
“大概是阳盛阴衰的规律,人间那些无供奉或者没有香火的神像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追萤说,“快到言钧天尊道殿了,收收心,进殿拜祖师可不能有其他奇怪念头。”
“是是。”白珊苦着脸,继续爬坡。
*
风化及的上一场比赛因为白珊的阻拦和鹰赤魔气事件,已经重新排赛。
意气风发的雷灵根天才虽对这次的一甲宝座很有信心,可能参加七脉争锋的弟子也不是泛泛之辈,稍稍紧张。
好在今日有晏道友的鼓励,没什么比好友的肯定更让人振奋人心的了。
风化及当即在晏琼池的安慰里信心熊熊燃烧,紧张很快抛之脑后。
鱼阙在两人不远处坐下,摸出疗伤的丹药服用,听见他们二人对话,忍不住对风化及看了又看,表情有点费解。
晏琼池不是真心能和其他人交朋友的家伙,他又是如何认识风化及的?
……唔,看这位风道友如此信赖眼前这位好友的表情,
想来是被骗得团团转。
黎含光并未捕捉到她的古怪神情。
三人凑在一起说话,但是大多数时间是黎含光和风化及在聊一些中洲发生的事情,从坊间细碎传闻聊到这次的魔气。
昳丽少年倒是对这些兴致缺缺,靠在椅子上只时不时做出回应,表示自己有在听。
他的眼神穿过两人看向鱼阙,漂亮的睡凤眼里带着讥诮与警告。
“含光,该是我上场了,陪我去登记吧。”闲聊中的风化及听到报幕鸟叫他,起身道一句,“我暂且比赛去了,晏道友。”
眼看两人离去,晏琼池终于闲暇了下来,拿出一串铃铛来逗那只煤球猫子,煤球滚来滚去,好不可爱。
鱼阙沉默半响,起身,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问:“你接近黎含光和风化及,有什么企图?”
“鱼道友你这是什么话?”
晏琼池头也没抬,语气平淡,“风道友乃雷灵根天才,我能对他有什么企图?若说有,也是上干赶着巴结这样一位天才求一个苟富贵勿相忘罢了。”
“我一直与人为善不是?”
“撒谎。”
“好啦好啦,我是想杀风化及没错。”他语气倒是坦诚,眼睛暗紫浮现,露出乖戾笑容。
鱼阙眯眼,直起腰后仰,“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想看天才的陨落,想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光彩,天才垂死挣扎时,会像败狗一样哀嚎求我放过他还是痛哭流涕地问我为什么。”
手又下意识地按在衔尾。
果然不错,这个家伙就算皮囊越来越漂亮,内心也还是黑的,她此前在纠结什么呢?
“开玩笑啦,风道友可是我的好友呢。”
晏琼池见她如临大敌好似受威胁的小狼龇牙,表情一换,又变回那个单纯的漂亮小师弟了:“不过你露出这副神态,打算阻止我?”
“不会。”
她犹豫了一会,摇头。
不好意思,她很惜命的。
“很好,这才是鱼阙。”晏琼池很满意,又问,“东皇殿那人是下了死力的,你疼么?”
方才一掌打得她护体罡气差点涣散,不疼是假的,吃了丹药才好受些,不知道下一场开赛之前能不能缓过气来。
“还好。”
小煤球突然炸毛,龇牙咧嘴,晏琼池手里的铃铛化为蝴蝶散去。
鱼阙松开剑柄,看它:“它怎么了?”
“把手伸出来。”
她疑惑照做。
他在鱼阙的手心里轻轻一点,指尖灌入灵力。温柔精纯的水系灵力流窜全身,把她积郁在体内所有的不适冲散。
“继续打坐罢,我替你护法。”
长发顺着肩滑落,落在她手上有些痒痒。
鱼阙闻到了来自他身上干净且淡雅的兰花香气。
一如当年。
*
比赛陆陆续续地又打了几场,今日的排赛在黄昏之前全部打完,鱼阙在打坐疗伤后,也比了几场,三胜一负。
最后一场操作失误,那人也确实够强,鱼阙知道打不过,主动认输。
打不过还硬来,很伤身。
黎含光和风化及因为名次不错心情非常好,凑到晏琼池面前复盘了好久,这个被信赖的少年也认真地为他们分析。
他的见解总是一针见血。
等观赛的弟子差不多散光,这三人总算复盘完毕,打算动身各自回去。
鱼阙也从打坐的状态里回神,跟着他们出了九枢塔,就看见外头的雨下得很大,雾气蒸腾。
“下雨了。”
黎含光伸手接雨,有些皱眉。来时天气尚好,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雨就下得这样大,真叫人苦恼。
“鱼道友你一个人回去吗?”她钻进风化及的伞下,看见同样望着雨苦恼的鱼阙。
“嗯。”
九枢塔通往仙林馆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巷,雨若是下得太大,她真的会迷失方向,这回会遇见好心人为她指路么?
“我送你回去罢。”晏琼池说。
“这倒……”鱼阙刚要拒绝,就看见他递过来的煤球猫子,下意识地抱住了。
猫子沉甸甸地,肥满可爱。
它蹭蹭她的手,娇娇地喵喵两声。
“劳烦晏道友了。”她说。
晏琼池抽出一把竹伞,握着伞柄的手白玉似的骨节分明,他将伞往鱼阙的方向一倾:“走吧。”
两个人安静地走在长街上,雨落在伞面,淅淅沥沥,叫人思绪万千。
抱着煤球的鱼阙觉得是得说什么来缓解气氛,可是说什么呢?
要问这些年你到何处去了变得如此大,还是翻点东洲那些伤痕累累的往事故意寒暄,又或者是说你这厮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全身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也行应该追问他最近发生的这些破事,他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可这厮向来酷爱当谜语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想了想,鱼阙又感觉没有必要,她答应过他不会过问和干涉他的事情。
没话找话会让人觉得烦闷,这样并肩默默地走上一段路就可以啦,雨景那么美,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打算问我些别的吗。”
率先开口的居然是晏琼池。鱼阙没有逮着机会问那些无聊的事情,有点意外,低头看她:“在想什么?”
“……想吃面。”
鱼阙望向雨幕下那个支着的面摊。
雨天吃一碗面是她不多的习惯之一。
“吃点么?”
晏琼池愣了一下,摇头,还是引着她到了那个小摊子里。
“喔?是你啊,问了三次路的那个道长。”
大爷还记得这个糊涂蛋,看了看旁边世家子装束的少年,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两份?”
“劳烦您,一份就好。”他礼貌地说。
两个人坐着简陋的椅子,晏琼池精致华贵的三千霞法衣垂在地被雨水洇湿他也毫不在意,双手平放在膝,很是乖巧地看她吃面。
小煤球缩在他怀里,竖着耳朵也看她。
“你一直记得啊。”少年睡凤眼里带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