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没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薄韫白无言地注视着她。
地下车库灯光明亮,可莹白色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却?像是尽数被?吞没了似的。
他站在那里, 唇线抿得平直,眸色深不见底, 像一场冷沉的黑夜。
见柳韶是这样的反应, 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而是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听寒露说, 在她上小学之前,您带她辗转去过几?个地方。”
他嗓音温和, 循循善诱。
“有一次她发高?烧住院了, 您还记得是在哪里的医院吗?”
“发高?烧?住院?”
柳韶犹疑地蹙起眉。
她好?像不觉得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想了一会儿, 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丫头小时候身体弱,三天两头就生病, 我?这一时半刻的真想不起来。”
薄韫白温言道:“没关系,您想得到什么就说什么,粗略的地名也可以。”
柳韶努力地搜挂着残存的记忆,说了几?个地名给他。
他将这些?记入备忘录,临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您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发生了任何让您觉得不安的事,请一定要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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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宴结束,柳拂嬿抱着一束鲜花回到家。
她心情很好?,进门时一直带着笑,还小声地哼着歌。
走进客厅,见薄韫白才从阳台回来,好?像才跟什么人打完电话。
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柳拂嬿也没细问,直接把怀里的花捧到他面前。
“好?看吗?”她将花束转了一圈,给他展示各个角度的细节,又道,“里面还有他们亲手?画的书签和卡片。”
薄韫白扯了扯唇,清隽面容上没有半点先前的冷沉之意,温声道:“好?看。”
柳拂嬿幸福地把花抱回了怀里:“当美术生的老师可真幸福啊。”
她左看右看,选择了客厅中心的桌子,将花束摆在了上面。
摆完才发现,桌上还放了几?只不起眼的小首饰盒子。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弯下腰去看。
首饰盒的外?表有些?粗糙,印着吉祥富贵的大?红色图案,和薄韫白之前的眼光完全不同。
少顷,男人走到她身后?,轻轻揽过了她的腰。
“你妈妈现在在一家金店当柜员。”
他低声道:“这些?就是从那边买的。”
柳拂嬿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唇畔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过了阵,才轻声问:“她精神好?吗?”
“还好?。”薄韫白道,“更有气色了一些?。”
柳拂嬿用?大?拇指的指甲划了划食指内侧,又问:“那,她工作辛苦吗?”
“环境似乎不是很好?。”薄韫白如实告知,“虽然是在商场里站柜台,不用?风吹日晒。但店长很严苛,有时也会遇到粗暴的客人。”
“……”
柳拂嬿抿了抿唇,垂下头道:“过两天我?去看看她。”
少顷,又低声道:“以前,我?确实一直希望她能有一份正?经的工作,脚踏实地赚钱,又有稳定的交际圈,每天也充实一点。”
“……可是,现在我?已经工作了,独立了,就不希望她一把年纪,还在外?面受苦。”
“只要她不赌,我?肯定养得起她。”
薄韫白仍揽着她的腰,一边安静地听着,一边带她去沙发上坐下。
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花茶,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柳拂嬿望着杯子里沉浮的花朵,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关注中老年旅行团的事儿,这样她又可以无忧无虑地出门玩,身边又一直有同龄人陪着。”
“但我?不知道她想去哪儿旅游。”
她捏了捏杯子,低声说:“而且上次闹成那样,我?现在一想,还是有点生气。”
薄韫白垂眸看她,就见她紧紧地抿着唇,唇畔绷成一条直线,看起来确实气鼓鼓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俯首下去,吻了吻她的唇角。
柳拂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唇边便落下柔软的触感。
她绷紧的唇线立即放松,变回原本柔婉的弧度。
目光闪烁着,带着几?分赧意,看了一眼薄韫白。
她这反应,似乎更引起了男人的兴趣。
薄韫白的手?臂仍揽在她腰间,锋利的五官轮廓在夕光中变得柔和,漆眸低垂着,盯着她的唇。
喉结上下滑了滑。
好?像又要亲她。
“等、等一下。”
柳拂嬿慌慌张张地摇摇头:“我?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薄韫白扯了扯唇,松开她的腰,温言提醒。
“说要送你母亲去旅行的事。”
稍顿,男人又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
“不过,她现在可能不想离开江阑。”
“为什么?”柳拂嬿问。
但她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低声道:“也是,可能见过了江阑的繁华,她就更不想走了吧。”
薄韫白沉默少顷,开口道:“你母亲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是办法。”
“我?打算把疏月湾给她住。”
柳拂嬿一怔。
想到疏月湾的房价,她更有些?无所适从,惊讶地看着他。
薄韫白好?像猜到她想说什么,温声道:“空着也是空着。东西总要给人用?,才能发挥价值。”
“而且,那一处房产,本来就打算给你自由处置的。”
说到这儿,他回想起一个曾经的疑问,索性问出了口。
“对?了,当时律师联系你去办疏月湾的过户,你怎么没去?”
柳拂嬿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也能被?秋后?算账,咽了咽,老老实实回答:“有点受宠若惊。”
“受宠?”
薄韫白故意拆出了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又问:“那现在呢?”
“……现在也有点儿。”
柳拂嬿很诚实地说:“感觉你对?我?太好?了。”
“那你可能得纠正?一下自己的观念。”
薄韫白扯唇,语调散漫:“我?是你老公,多好?都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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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晚宴在国庆第四天举办,在五星级花园酒店包了个场,规模盛大?。
头天晚上,薄韫白才把请柬翻出来。
柳拂嬿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敷面膜,见他拿着一枚精致的黑金色请柬走进来,随口问了句:“又是哪家的人情功夫?”
“林华集团董事长的晚宴,主?人姓魏。”薄韫白道,“听说请了巴黎那边有名的交响乐队,环境还不错,你去吗?”
“魏家?”
柳拂嬿阖眸想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我?听说童树最近和魏坤走得很近。”
薄韫白笑着道:“不是说了,这些?事我?来操心就行。”
柳拂嬿仍不放心:“他会不会在晚宴上折腾出什么事端?”
“应该不会。”薄韫白漫声道,“以童树如今的地位,他不敢在魏家的宴会上惹麻烦。”
柳拂嬿还是有些?不安,半慨叹半忌惮地说了句:“可童树这个人真的很阴。”
她想了想,还是道:“他喜欢在男女绯闻这种事情上下功夫,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免得叫他有可乘之机。”
宴会这天,占地三千平方米的花园酒店座无虚席。
柳拂嬿先前只是听说这里风景很美,到现场才看见,酒店的方格天顶安装了上千块玻璃砖,在晚灯的照耀下,宛如一颗巨型的宝石,愈发显得璀璨夺目。
现场极尽奢华,布置主?题是西式宫廷风。桌上布满鲜花蜡烛,朦胧的光雾与馥郁的花香共同氤氲在空气里,氛围典雅优美,宛如一场幻梦。
柳拂嬿挽着薄韫白的手?臂来到主?桌。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奶油色的挂脖礼服裙,温润的暖调色泽中和了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温婉而宁静,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耳朵上戴着一对?水滴形的五克拉钻石耳坠,伴随着步伐粼粼生光。
晚宴的头一个小时是酒会环节,众人可自由社?交。人们穿着各色礼服在大?厅内穿梭,衣香鬓影,热闹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