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思及此,她打开手机相册,把教?师课表的截图发给了薄韫白。
  才发送成功,忽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现在校方查得很严,我不确定?,校外可?疑人士能不能随意进出教?室。”
  柳拂嬿说着,清丽的长眉稍稍拧起来。
  “上学期好像还是可?以的,但自从有个?学生在监控死角里?丢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规定?就改掉了。”
  “唔。”
  薄韫白配合着做出一副略带沉重的表情,可?话音倒是没半点担忧之?意。
  陪着柳拂嬿一同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开口。
  “不过,我应该不是什么校外可?疑人士?”
  柳拂嬿:?
  你一不是学生,二不是老师,怎么不是校外可?疑人士?
  她侧过头?,疑惑地看了薄韫白一眼。
  金白色的阳光下,男人薄唇抿得平直,不细看,很难看出唇畔的那丝浅淡笑意。
  他漫声给出答案。
  “我好像是教?职工家属吧。你说呢,柳老师?”
  结果,一直等到带着薄韫白去保卫办录完人脸识别,又拿到证明他本人是教?职工家属的小本本,两人才从事?务大楼里?走出来。
  柳拂嬿抬头?看了看西下的斜阳,觉得心头?的迷茫感?渐渐加重。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办公室里?那位保安大叔一脸喜庆,盖章的时候,手掌不小心摁在了印泥上。
  “咱们江美人才辈出啊!看看您两位,这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真?是合适得不得了!”
  -
  步行来到车库,两人上了车。
  柳拂嬿昨晚本来就睡得晚,今天又批了整整一天的试卷,有些累了。
  她一上车就整个?人窝在了椅座里?,也没拿手机,整个?人半睡半醒的,脑袋朝后靠,陷入柔软的真?皮椅背。
  薄韫白放慢了车速。
  太阳虽已落山,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都市的霓虹星点亮起,铺成无边的光雾,像一层层蒙蔽人眼的迷障。
  透过冰凉的车窗玻璃,能看见窗外车水马龙,无数张陌生面?孔,无数辆钢铁身躯。
  薄韫白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女人。
  柳拂嬿睡得很熟。那双平素清冷的长眸轻阖着,眸间的沉黯被遮起来,无端显得轻灵。
  她未施粉黛的模样,像极了还未出社会的学生。又长又直的乌发散落在肩膀和安全带上,像一片融入夜色的柔雾。
  樱唇微启,在冰凉的车窗上,呼出温暖的气息。
  他低眸看了一阵,直到绿灯再次亮起。
  车子逐渐远离市区中心,但路过几?个?居民区时,热闹程度不减反增。
  前方有个?菜市场,还没到关门的时候。里?面?人声喧嚷,听得出生意很好。
  海鲜的腥气从里?面?扑出来。
  薄韫白微蹙起眉,将开了条缝的车窗关严,正欲加速通过这里?。
  副驾上的人忽然轻轻动了一下,眼睫颤了颤,双眸睁开。
  柳拂嬿抬起手揉了揉脖子,眸间尚有一层未褪的迷蒙睡意。她左右转了转头?,看向窗外的情景。
  “这是哪儿?”
  “蔬果海鲜第六市场……”薄韫白读了一遍导航上的字样,语速很慢,听得出对这个?地方极为陌生。
  末了,他回望前方:“还有三公里?就到家了。”
  “哇,到六市了吗?”柳拂嬿倒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坐直身体,拢了拢四散的头?发:“那正好,咱们在这儿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尽管已经关上了窗户,薄韫白还是觉得那股腥气在车内挥之?不去。
  他微微眯起眼,能看见菜市场门口的那家鱼摊,门前满是漆黑的血水。
  “在这儿买什么?”
  他不知原因,还是靠边停下了车。
  “这儿的鱼特?别好。”柳拂嬿给他安利,“鲈鱼肥美,鲫鱼鲜甜。炖汤或者清蒸都特?别好吃。”
  说着弯起眸:“我炖汤很拿手的。”
  说完,柳拂嬿便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
  结果才握住车把手,另一边的手臂忽然被轻轻拉住。
  “不用去了。”
  薄韫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摊血水,握住她的力气也大了几?分。
  而且那只手臂是挡在她身前的,有种要把她护在身后的意思。
  稍顿,他又道?:“我不爱喝鱼汤。”
  闻言,柳拂嬿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她也没直说,自己炖汤为的并不是薄韫白,而是婉转地换了个?说法?。
  “没准陆阿姨爱喝呢?难得回一趟国,要多吃点好吃的。”
  薄韫白还是不放手。
  “我跟你结婚,”他语气渐沉,眉心似乎也蹙了起来,“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的。”
  “什么事??”柳拂嬿不解地看向他。
  稍顿,又给他宽心似的道?:“小时候,家里?都是我做饭的。我八岁就开始买菜,十岁就敢杀鱼了。”
  她说着,弯弯眼睛笑了起来,挺自豪的样子:“厨艺靠多练,才能熟能生巧。”
  “……那好,我换个?说法?。”
  沉默片刻后,薄韫白才道?:“既然跟你结婚的人是我,那从此以往,你都不用再做这些事?了。”
  这话说得确凿,尾音清润,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笃定?。
  柳拂嬿怔了怔,这才收心看他。
  男人眼底没了一贯那种桀骜又锋利的意味,漆眸深深,沉在身后无边的夜色里?,叫人看不分明。
  “我明白你的意思。”
  过了阵,柳拂嬿轻声开口。
  语调清柔,像夜里?沾染了细碎花瓣的垂柳。
  “其?实我最近有时候,会觉得挺庆幸的。”
  她看着薄韫白,语气很坦荡。
  “庆幸和你假结婚。”
  这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男人眸底溅起星点涟漪。
  他眉尾轻轻一动。棱角分明的喉结,也朝下沉了沉。
  比起刚才的沉稳模样,似乎多了些不明的情绪。
  “那个?,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太对……”
  柳拂嬿却又自顾自地有些反悔起来。
  她再度琢磨了片刻,这才重新决定?措辞。
  “还是这样说吧。”
  她坐直身体,一字一句道?:“我很庆幸,假结婚的对象是你。”
  两句话差异微妙,重点也不同。
  薄韫白听出她还有下文,沉默地等待着。
  柳拂嬿是有编瞎话哄人的时候,但这句话不是。
  她最近,确实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薄韫白这样的男人,长相身材万里?无一,出手帮她也极为慷慨。
  而且两人不得不一同应付的那些场合,薄韫白总会顾虑到她的感?受。
  从来不曾,让她在这段被动的协议关系里?,有任何不对等的感?觉。
  柳拂嬿回忆着这些细节,嗓音愈发柔和下去。
  “你给了我很多的自由空间,平日里?也很有责任感?,从来不会用那些世俗对女人的要求规训我。”
  “真?的是一个?很理想的合作伙伴,兼结婚对象。”
  这话说完,车内静默了片刻。
  男人掀起眸,眸底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嗓音散漫,蕴含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冷静。
  “我听见了。”
  “所以,你的‘可?是’呢?”
  柳拂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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