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三个大男人,比哄好秋槐花还容易。这不得充分发挥那点好运气,给大家改善日常伙食,提升生活质量。
  苏溪溪舒坦了,挑了几颗大的塞他们手里:“爸,大哥二哥,你们尝尝杏子呗,不枉费我辛苦背回家。”
  苏明家从小到大,去过后山的次数数不胜数。那点地方有什么东西,比多活了几十年的苏大强都还清楚。
  拿着苏溪溪给的杏子没动,表情严肃:“小妹,你和阿桐在后山哪儿摘的杏子?我从来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东西。”
  秋槐花护犊子,一巴掌往他头上招呼,“这么凶干啥,摘都摘回来了。你小妹摘回来她能吃到多少,还不是给这个家的。”
  苏明家无奈,揉揉脸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妈,我怎么可能凶小妹啊,我是想问清楚。你和爸也知道,我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后山一趟。是真的没发现还有杏树,所以我这才着急了点。”
  “奶!我们要不要下午去全摘回来?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就没有了。”苏成越探出头,提意见。
  秋槐花无情的把他脑袋摁回去:“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一边玩去。”
  “闺女,把你们去的路说详细点,让你二哥想想在啥地方。成越这孩子说的有道理,有你们走过,很可能进山的人就顺着找到杏树了。”
  苏溪溪把路线说了一遍,“树上杏子还有很多,但都没熟。摘回来有点可惜。”
  秋槐花有法子,摆手说:“闺女,这就小瞧你妈我了。放心。”
  苏明家在脑海里对应了下路线,冷静的说:“小妹说的这片快挨着我们不常去的地段了。那处地势险峻,偶尔有人去捡干柴,没想到悬崖下还有这些东西。”
  苏溪溪怕他们晚上去摘:“最好是白天去,崖下面野草很深,天黑了容易遇到蛇。”
  苏明国一脸敦厚的咧嘴笑,拍拍胸脯:“不怕啊小妹,遇到了还能逮回家当肉菜。蛇肉刚好给你补补身子。”
  苏溪溪傻眼,顿了顿努力劝说:“别……别了吧,山里的蛇好多都是有毒的。万一被咬了,那怎么办?”
  又看向当家作主的秋槐花:“妈,你让大哥二哥不许晚上去。太危险了,杏子哪有人重要。”
  “好,妈不让他们晚上去。”说着话的秋槐花,眼疾手快的拽住苏成星朝杏子伸的手,“苏成星,皮痒痒了是吧?”
  苏溪溪这才想起给三侄子都留有杏子的,“你们仨的杏子,我让阿柳放檐下的背筐里了。一人五颗,自己分。”
  苏成星迫不及待的挣开秋槐花的大手,边跑边嚷嚷着:“就知道小姑姑最好啦。”
  苏成运和苏成越也先后吃到了甜甜的杏子。
  秋槐花冷呵:“刚才你们小姑姑挨骂的时候,一个个跟缩头王八样,不见有人出来说好。现在吃的倒舒服。要不是我闺女,你们吃个屁。”
  至于苏溪溪说的,多亏苏桐才找到的杏子,这话她根本不信。顶多就是苏溪溪害怕苏桐被骂,才这样说的。
  类似的话,苏成运三人听了不下百次,心里门儿清。奶只是嘴上说说,真要是有意见,早就把杏子收回去了。
  秋槐花对除苏溪溪外的苏家人,都一视同仁。瞅着孩子都每人五颗杏子,她从那堆熟透的杏子里默数了一堆在木桌上。
  “都看着的,别私底下说我偏心,每个人都一样。剩下的别惦记着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谁偷吃,嘴给你们撕烂。”
  “老头子,老大老二,你们刚都吃了一颗,各自再拿四颗。我也有四颗,三个媳妇各有五颗。老三不在,他那份就给三房。”
  “老四一家三口人,十五颗,我也给留起来。”
  “都没意见吧?”
  苏明国和苏明家纷纷表态:“没意见,听妈的安排。”
  秋槐花一侧身就看到苏成星在舔杏子皮,一张花脸脏兮兮,没眼看:“你们几个孩子把杏子给你们妈送去。”
  二房是苏梧拿的,苏桐跟着。
  这边商量着啥时候去摘剩下的杏子,那边在热火朝天的做饭。
  孩子进厨房一分钟不到,就传来苏桐的嚎哭声:“啊呜呜呜……我要爸爸……呜呜呜。”
  所有人跑去厨房。
  只见兰福英把两姐妹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愤怒的说:
  “二嫂,你有气冲孩子发啥?两孩子招你惹你了,那可是铁勺,才从锅里捞出来的。这么烫就打在两孩子手上,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金黄色的杏子四处滚落着,搅米粥的铁勺安静的在灶台庞地上躺着。
  苏明家看都没看方翠,心急如焚的检查着苏梧苏桐的手。苏梧手心、苏桐手腕都红了一片,摸着直发烫。
  苏梧的烫伤比苏桐严重的多,烫伤部分大一半。头发散了一缕在脸侧,衣服上还有几点米粥的白汁。
  秋槐花想都不想就舀凉水:“老二,快带两孩子出来,冲凉水。”
  父女仨经过方翠时,方翠不安的搓着手,想要为自己辩解:“明家,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方翠的声音,一直在哭的苏桐害怕的往苏明家右侧边躲。想把小身板隐藏在苏明家身后。
  苏明家难掩怒气:“滚!你他妈今天又发什么疯?孩子给你拿杏子来,倒还有错了?要不要直接不喊你妈得了?”
  方翠被骂的直愣愣,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抬头触及的眼神里都是谴责和怒气。
  王香把铁勺捡起来洗干净,又小心的挤进灶台后,忐忑接过方翠的活儿。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这事有她的责任,要不是之前说话不过心,二弟妹应该也不会闹这出。
  王香此时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己这张惹事的破嘴巴给缝上,也不禁开始埋怨起方翠。
  连续冲了好几次凉水,又让两孩子把烫伤处泡在凉水里。
  苏梧全程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不停的安慰妹妹,但耷下来的肩膀和紧紧抿起的嘴角,足以说明她的难受。
  苏明家心疼的摸摸苏梧的头:“阿梧,难受就告诉爸。”
  苏梧看看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妹妹,嗓音沙沙的:“我没事儿,爸,就是手有点疼。”
  秋槐花眼神陌生的看向厨房边缘、亲手让亲闺女受伤的方翠,而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对两闺女的悔意。
  “方翠,老二,你俩来堂屋。别在厨房碍着他人做事。老头子,你也来。”
  秋槐花个儿不高,短发梳的整齐,额头窄,颧骨突出,嘴唇厚实,下巴处还有一颗黑色的痣。不笑的时候,令人感觉凉飕飕的。
  苏溪溪没跟着去,和侄子们围在苏梧苏桐旁边。
  苏桐眼里含着一泡泪,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姑姑,杏子掉地上了,还没捡起来。”
  那都是她和小姑姑在山里待了那么久,才摘回来的。
  苏溪溪放柔嗓音:“掉了就掉了,上午你不是看到了吗?那树上还有那么多呢。”
  苏桐吸了下鼻涕,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小姑姑,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和姐?难道我和姐姐是捡回来的吗?”
  嗓音里的颤意和哭腔,让苏溪溪心头一酸。
  苏成阳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发生的争执,只知道二堂姐哭得好伤心。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出小爪子抹去她小脸的泪水,给出了不舍得吃的唯二杏子:“二堂姐不哭,阳阳给你果果吃。”
  苏柳也笨拙的安抚:“阿桐不哭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相比于苏桐,作为姐姐的苏梧冷静的不像话。
  明明她伤的更重。
  苏溪溪忽然想到小说里提到过:苏梧是个很要强的人,性格冷淡,唯有对家人才有一丝笑容。
  对苏梧而言,苏桐是除苏明家外最亲近的人了。
  影响苏梧长大后性格的重要因素的关键点就在于:在苏梧十岁那年,苏明家和方翠离婚了。
  离婚原因,没有详写。
  苏梧今年正好就是十岁!
  苏溪溪平时和方翠接触得不多,但能从她和苏梧苏桐的相处方式上,看得出她对这两个闺女没什么感情。
  也许旁人会觉得没什么,没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父母的忽视和时不时的厌恶,会对孩子的成长有多大影响。
  这样的妈,不要也好。
  苏溪溪心里乱糟糟的,见着苏桐逐渐止住了哭泣,和苏成阳有一下没一下的玩闹着。
  王香和兰福英把午饭做好了,堂屋的谈话还没结束。即使关着门,也能偶尔听到几句方翠那尖锐的嗓音。
  王香拿捏着一小瓶盖的酱油,“来,阿梧阿桐,手伸出来,抹点酱油上去,好的快点。”
  苏溪溪严重怀疑抹酱油这方法不太靠谱,至少她闻所未闻。
  “大嫂,你确定这管用吗?”
  第19章 19
  ◎我不会再娶了◎
  王香仔细的涂抹均匀,一点都不浪费:“当然管用,这法子用了好几十年了。”
  苏溪溪见在场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忍住没反驳。
  她记得小时候她烫伤,老一辈的都是给抹点盐、抹点牙膏什么的。第一次听说抹酱油,长见识了。
  堂屋门打开时,方翠头发散乱的哭跑着出来,还一边吼“苏明家,你别后悔”,回了二房的屋子。
  把门摔的啪啦响。
  苏明家脸色发青,看到孩子们,想努力笑一个都笑不出来。
  瞬间泄气,捂着眼掩饰他的难堪。这次谈话结束,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
  苏大强拍拍老二的肩膀,给他鼓气:“你还有俩闺女,在看着你。”
  下午还要上工,中午歇息时间已经耽误一大半了。
  秋槐花去厨房,捡起地上的杏子,阴着脸吼人:“还不把饭菜端上去,一点眼力见没有。”
  屋檐下,人都进屋吃饭了,只剩下苏溪溪和苏梧。
  苏溪溪知道此时干巴巴的安慰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轻声说了一句:“阿梧,下午若是不想回屋,就来小姑姑这里吧。”
  “走吧,去吃饭。”
  午饭方翠没出来吃,快吃完的时候,秋槐花拿了两个馍馍,还有一条红薯。
  把吃的放在窗台上,冷硬的敲响二房的门:“吃饭。”
  只要方翠还在苏家一天,那就是苏家的媳妇,秋槐花就不会饿着她。
  秋槐花给了苏明家和方翠一周时间,七天,足够他们扯皮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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