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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湘啊,是水部加上相公的相,水加上相,表示温婉如水的你一定可以碰上属于你的才子相公!就算你父母每天吵架,但对他们来说他们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那个谁不是有说过吗?所谓佳人,在水一方,要是有人划着小船从水的另一端向你划来,就是他啦!】
  明明就是一堆鬼扯,但我还是这样惦念在心里。
  那是他看着因为父母不合大打出手的我哭泣时,对我说的话。
  也是我一路走来,坚信的话。
  我第一次遇见他,国一,为了用脸书加一个国小同学—杨书聿。
  很巧—是超级无敌巧,就是那个部首差别以及脸书的加友建议,我也什么都没看字型差不多就加了【他】。
  —杨书律。
  杨书律
  三个简单潦草的字,让我感觉架在虎口的笔,更沉。
  沉的好像,要把我的手压碎了。
  「郑子湘你怎么了?心神不寧哦!」
  远方,老师的呼唤声让我吓了一跳,我赶紧道歉。
  「真是的,上课要专心一点啊!」
  我点点头,然后又看见我刚写上的名字,赶紧用橡皮擦死命的擦掉。
  擦光。
  不要留任何的痕跡,全部全部擦得一乾二净!
  撕啊。课本破了,我也停住。
  在我怔愣之时,伴着下课铃声其他人也开始行动了。
  我推开椅子起身,儘管已经经过一天…但我忘不了,红茶店外,透过玻璃看见他们时的椎心刺痛。
  原来他一直在躲我,还不惜委屈自己去抱一个他刚认识的女生。
  头一阵晕眩,微微掐了一下太阳穴,我靠着墙从包包里拿出一罐药,倒了几粒出来,丢到嘴里。
  药丸咬碎后的苦味从牙齦蔓延上整个口腔,我痛苦的靠着墙蹲了下来。
  温热的水滑过我的脸。
  我不是在哭药苦,而是…心痛。
  因为第一次,他第一次这样的拒绝我—不对,是我第一次…这样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反感。
  也是第一次,发现我的爱他爱得比我想的还要深,深到我好怕。
  好怕会继续更爱他。
  我缓缓地扶着墙壁站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我是明白的,无论我再颓废、再心寒、再痛苦。时光还是在流、日子还是在走,而我还是要前进。
  加油!郑子湘!你一定可以的!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未来,我和他真的会形同陌路。
  过了一阵子的风平浪静,因为校内公演的结束所以我和杨书律根本是没有交集。
  在我脑海中我幻想过很多次我和他再相遇、再聊天时的场景,但我从没想过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听到他的动态。
  「这是什么意思?」我铁青着脸,面对着戏剧科的老师。
  「我也很苦恼,但你知道的子湘,董事会那里下来的命令我很难违抗。」
  「哦?所以你就这样把这么大型的表演会丢给几个路人甲乙丙丁来演?」我冷笑。「请恕我说句话,老师你的智商是回到妈妈肚子里了吗?」
  「你给我放尊重一点!」他怒拍桌子。
  呵,也是,都被我说成这样了不生气也有鬼。
  但,我就是好生气好生气好愤怒好愤怒。
  凭甚么要我捨弃唯一可以和他有联系的东西?凭甚么!
  我撑着桌子,脸慢慢靠过去,然后微微挑唇。
  「我不管我会不会让你生气到在徵选会上偷偷灌别人水,我都会用我的实力跟所有的人宣告,女主角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
  然后,我离去。
  走廊上,几个同学正议论纷纷着。
  「你知道吗…杨书律和那个谁好像在交往耶!」
  「我知道!我是亲眼看到耶,杨书律拉着潘妍云走了!」
  「对啊他们还一起躲我们呢。」
  ……这是甚么…意思?
  我情急之下回身拉住一个同学,当我还没反应时嘴巴就帮我开口了:「学妹,你说甚么?」
  「疑…呜阿是郑子湘学姊!」学妹眼睛眨呀眨的。「有什么事吗?」
  「呃…」我窘了一下,既然都拉住人家了,打退堂鼓也怪怪的。「你刚刚…说甚么?」
  「哦!是杨书律学长,我亲眼看见他拉着潘妍云学姊一起跑耶!两人还躲在体育器材室呢!」
  「我就说他们在交往!」被我拉住的学妹身边的学妹凑过头说。
  「……谢谢。」我觉得我的脸色肯定是非常僵。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学校的,但我知道我看起来一定很可怕。
  阳光真的好刺眼。
  跟国二时我爸和我妈互殴,杨书律爬我们家公寓外面那个墙爬到四楼,从我的落地窗跳进我房间把我带走时的阳光,一样。
  那是我人生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刻,而他,把我救了出来。
  他抓着我的手一直跑一直跑,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只知道他的手好紧好紧的抓着我,跑得好快好快,快到我摔跤了他才停下来。
  往事歷歷在目。
  带我翘家结果让我扭到了脚,揹着我回去找我爸妈谢罪的他、在我放学中暑休克而护士阿姨下班的时候抱着我从学校只花了3分鐘一路跑过三个街口狂奔到医院的他、在我面对父母离婚时痛苦难耐骑着脚踏车带我上山大吼洩愤的他……
  我的回忆,都是他。
  全部全部。
  郑子湘!你是多傻!明明就知道这是将来的结局…明知道要放下…
  明明知道走过的路都将化为荆棘的刺,但你为甚么还要回头去踩?
  不过,就是凭着这些微薄的温柔和回忆,我绝对不会让潘妍云当女主角的。
  女主角选秀对我来说其实不难,真的,我有保握还是可以上台。
  就算…全世界都耻笑我侮辱我没人爱没人要。
  但我绝对会,兼守住这个位子。
  很快的,公演的日子到了。
  「啊啊郑子湘,接下来的就拜託你囉~」老师拍拍我的肩,说。
  「我知道了。」提起裙摆,我走上台,看见杨书律装死倒在地上的样子,飞奔过去。
  最后一场了,这齣戏,这感情也该到了最后的时刻。
  书律啊,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告白了。
  我从来都不奢望可以和你在一起,也许曾经期盼过,但我想我已经放弃了。
  我的告白,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深深的爱着你五年。
  其他的,就算了吧。
  「噢!我亲爱的罗密欧。」
  我最爱的—杨书律。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抚上他装作沉睡的侧脸,微微一笑。
  「你已经嵌入我的生命,我只想和你走到最后。」
  「所有的悲伤、快乐,我都只想与你分享!」我崩溃大哭,趴在他的胸膛上。
  我感觉到他倒吸一口气。
  没错,我脱稿演出了。
  这是很重要的场合,是在国家表演厅演出,基本上在上台前我们都会被要求不准脱稿的。
  但……我不想要照着剧本去表达我的真心。
  就这一次吧。
  老天爷。
  一次就好。
  让我,最后一次的,说爱你。
  「老早在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无可自拔的,真真切切的。」
  「深深的爱着。」
  我听着他扑通跳着的心脏,眼泪沾湿了他白色的衣襟。
  「你陪我走过这么多段路,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爬墙把我救出如同监狱的家。」
  「…你对我那些温柔和回忆…值得了。」
  「你值得成为在我的人生中,我最爱的男人!」
  但在真实世界里,你是在我的青春中,最痛苦的角落。
  我抓起他的左手,牵着,十指交扣。
  「我两真情相对,你走,我愿追随!」我喝下假扮毒药的葡萄汁,面目挣拧的流下了泪水,接着倒在杨书律身边。
  以旁白最后说的话为掩护,我小小声地开口。
  「吶,你听见了吗?这就是真正的我,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心意袒露在你面前。」
  杨书律微微张开眼,我看见了他的眼泪滑落。
  「为甚么要这样糟蹋你自己…子湘…」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他这样叫我的名字,子湘。
  可是,这一次,语气中不再带有厌烦和焦躁,而是柔柔的,含着最深的疼惜。
  就算是怜悯我而叫的,也罢。
  「…想知道为甚么吗…」我闭着眼睛,任凭眼泪滑落。
  布幕落下。
  我坐了起来,看着张开眼睛,泪流成河的他。
  「因为我爱你,书律。」
  这是你第一次用真感情叫我子湘,是最后一次。
  这不是我第一次用真感情叫你书律,但,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拒绝或是回应,这次,不要对我的告白有任何的回应,拜託了。」
  「这不是告白,而是传达,我只是传达给你我的感受,没有任何要你回应的意思。」
  「五年来,我告白了上百次快一千,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我的告白,不是要让你歉疚,而是想让你知道,在你的生命中有个女孩全心全意的爱了你五年,如此。」
  表演后,我卸了妆换上原本的衣服走出休息室。
  「子湘。」大厅,杨书律看我走出,迎了过来。「关于你的脱稿演出--」
  突然,从心里涌上畏惧,深深的害怕着。
  我知道为甚么,其实…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不管我告白多少次他也不可能给我任何我想要的回覆。
  我知道。
  我知道。
  可是…可是…
  凭什么呢?我这样喜欢着他五年了,为甚么就是不能…得到他的喜欢?
  「老师说要办庆功宴,刚刚託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找潘妍云也可以哦。」我强打出笑容,转移话题。
  「哦!好,那我先去问问妍云。」杨书律被我转移开话题,向我道别。
  「呼!」我用力地拍拍胸口。还好他是个非常容易让话题失去重点的人,不然我会为了转话题转到累死。
  跟他认识以来他就是个很容易被转话题以及牵拖重点的人,每次他问我些有的没的只要是我不想答的我都有办法顺利转移话题。
  没有一次失误过,真的哦,一次也没有呢
  口袋传来震动,我拿起来一看。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我收回前面全部的话。
  全部,把五年的全部收回来。
  子湘我就知道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是一样烂呢,这五年都没长进一点害我刚刚差点笑出来。
  啊,我想我还是该跟你说一下呢。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女生了,连妍云都没有你好,但对我来说,妍云才是最适合我的,你,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我没遇见妍云,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
  p.s.重点是我遇到妍云了!
  我笑了出来,他就是这么可爱。
  是啊,他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那我又为甚么要改变呢?
  我走出校门往河堤走去。
  坐到长椅上,河面波光粼粼,初春的桃花落在我的眼前。
  是第一次被他拒绝没有哭泣,反而充实着。
  「子湘。」突然,有人呼唤我。
  「啊?」我吓到,往旁一看,原来是戏剧科老师。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庆功宴不去吗?」
  「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露面了,你们玩的开心些!」我点头致意。
  「啊啊,那这样的话他就拜託你了。」老师突然像是中了头奖一样,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往前推。
  我以为他是路人被老师挡住路咧。
  「子湘,他是要转来我们学校戏剧科的人才哦!入学考试纸笔和表演都是满分哦!可是和你的纪录并排呢!」
  我一怔,倒是没想过会这样--应该是说我没有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还以为入学考试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会被挖出来。
  「啊啊,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了,那就拜託你啦!」老师非常不负责任的把他的手抓起来塞进我的手里,一溜烟闪人。
  「老师!」我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这甚么世界!老师的道德呢!
  回过神,我才发现我的手还抓着那个人的手。
  「啊!抱、抱歉……」我放开,脸热热的,好尷尬。
  「没事的。」他点点头,推了推黑框眼镜。
  他的皮肤不算是黑但也绝不是白,一双眼透着沉稳和淡漠。
  唔…居然莫名的眼熟啊…
  总觉得跟那谁好像来着,但总就是记不起来。
  「我先跟你自我介绍吧,我叫--」
  「郑子湘。」
  「ㄓ--哈唔?」我大惊,姓氏的注音就这样停住了。
  「怎么了。」他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老师喊的也没有姓氏啊!」我说:「我身上也不是穿制服!」
  他表情微微扭曲,沉默良久。「你…忘了我?」
  「我们见过?」我质疑,呃…虽然我记忆力很不好,但通常我认识的人我还是会记得啊。
  「…唉!」他用力而无奈地叹气,似是带着点愤怒和怨气?
  「呃…原谅我识人不能。」我只差没举双手投降了。
  「那这样呢。」他摘下眼镜,静静的看着我。
  「…啊!」我大叫。「……你是谁啊?」
  请原谅我,在我脑海中同学你可能是路人甲乙丙丁了…
  「我放弃。」他拨了拨遮住眼的瀏海,摸摸右耳。
  啊--这个习惯是--
  「我是--」
  「杨书聿!」我叫出来。「不会吧?你是杨书聿?」
  是他!我本来脸书想加的人,没想到加着加着加到了差一个部首的杨书律!
  …我同班了6年的国小同学。
  「你哪时不想起来偏在我要说时想起来,郑子湘你的反应还是跟国小一样让人不敢领教。」他挑眉,看着我。「没错,我是杨书聿。」
  「你、你你你不是很矮很胖来着?」我傻眼,他小六才140多公分50公斤儼然是个小胖子,现、现现现现在…
  「你几公分?几公斤?」太、太可怕了…这减肥功力不一般啊…
  「178,公斤数恕我不说。」他走到我身旁,坐下。
  「你怎么瘦的?」我坐下,想当年我160还常常嘲笑坐我旁边的他有矮又胖,这下可好了郑子湘,人家现在高你18公分啦!
  「国中长的,男生的生长期又不是国小。」他睨了我一眼。「你该不会,还在160?」
  我脸瞬间胀红,这、这是报应报应!他要嘲笑我了!
  「哼!」我心虚的撇开眼冷笑。「怎么可能,我当然有长。」
  「呦,长的可真【多】,160的。」
  「喂!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愤怒的敲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嘲笑我又矮又胖笑了六年?你说无耻不无耻?」他嘴角沁着笑,看向我。
  「……」我缩缩肩。「怎么会想走戏剧科。」
  「我本来就对戏剧有兴趣,当初会考yy高中是因为离家近,现在我想追梦了。」他说。
  「哦。」
  「我刚刚去看了你的表演,演得很逼真,尤其是罗密欧死那段。」
  废话那就是真的咩能假去哪。
  「是吗?哈哈。」
  「这几年过得好吗。」
  「不算好不算坏。」
  「对了,王晓明说他想办同学会了。」杨书聿看向我。
  「你现在还跟他联络?」
  「他yy高中。」
  「真假。」
  「对啊,他现在在筹办了,同学也邀的差不多,只是联络不到你。」
  「啊,我脸书已经没在用了。」
  「那手机号码多少?」
  「09**--等等我干嘛告诉你啊?」我愣住。
  「你不是都不用脸书,我怎么联络你。」他一脸无辜的抢过我的手机,输入他的电话然后打到他手机。
  「那么。」他站起来,对我伸出右手。「请多指教,郑子湘。」
  我看着他,他眼里有着跳动的光点,就像是在隐藏什么一样。
  「彼此彼此。」我站起,握住他的手。
  杨书聿笑开,然后又开口。「欸,你毕业典礼为甚么没来,我不是叫别人转达给你要留下嘛!」
  「可、可我怕啊…」提及往事,我不禁缩脖子。「别人说你要强吻我…」
  「强吻你个头啦!」他崩溃一般。「我只是要跟你说事情!」
  「你要说甚么?」
  「干嘛告诉你,你这强吻来强吻去的变态。」
  「啥!哪是我自己这样认为啊!」我抓住他的手。「你到底要说甚么?」
  杨书聿没有说话,看着我,然后开口。「高中毕业再跟你说。」
  「咦啊啊!」我睁大眼。「你不要吊我的胃口!还有好久欸好久啊!」
  「我让你误会我是强吻别人的浑蛋变态3年欸,你才1年!」杨书聿翻白眼,冷静下来。「总之,高中毕业那天,不准逃跑--我也不会让你逃的。」
  「才、才不会…」他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是那么真实而深邃的看着我,彷彿把我看穿了。
  糟!有种把自己卖了还约定帮他数钞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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