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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之心.19
「尹、尹大人!?」刘顺看见已经称病告假好几日的白相,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现在可不是早朝时间,而是夜半子时,陛下也没有召集会议,尹大人怎么就无预警入宫来了!?
而且……
「尹大人,请您在这儿稍候,让奴才去稟告陛下。」赶忙挡在白相面前,白相却侧身绕过他,逕自前进。
「尹、尹大人!?」刘顺脸都白了。
「本大人领有皇上恩旨,可不通报逕行见驾。」长空闲适的边走边说,突然脚步一顿,转身二指就点了刘顺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
「所以就不烦劳刘公公通报了。」微笑。
「尹…!?」刘顺还想喊,下场就是乾脆的一併”失声”。
可恶的陛下,必定隐瞒了什么事情。
自己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才没有察觉其中的违和之处。
陛下的个性他是了解的,就算是真喜欢上某人,也绝不会为此荒废朝政,陛下是把国家百姓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君王,为此他甚至捨弃了梦想!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几十日不朝!?
即便陛下真的喜欢红娘娘,心心念念与她日夜纠缠,箭式大典结束后,他直奔后宫门口求见陛下,现在想来,怎么样都不该在那儿碰上红娘娘!陛下是去红阁,她应该在红阁伺候陛下才对,怎么会”恰巧”行经宫门,碰着了自己,还解释陛下累了,所以已经歇息下了!?
答案只有一个────是陛下让她来挡住自己的!
为什么陛下不想见他?或是说,为什么陛下”不能”见他?红娘娘只是单纯的后宫佳丽吗?如果是的话,陛下派一名娇弱女人来说离当朝宰相,不是显得太愚蠢吗?
一层层抽丝拨茧下去,隐隐约约显露的真相让长空心惊胆跳。
从以前到现在,帝国大小事,无论多艰难繁巨,陛下必定会找二相商量,他会徵询澄远及自己的意见,综合判断之后,做出最适决定,但昨日知晓茈攸殿下的事情之后,他恍然才发现,不对!
陛下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找二相商量,有一类的事情,他绝口不提!
家务事。
这十几年来,皇家内部似乎一直都风平浪静,也没传出什么事端,因此所有人都很自然的忽略了,把焦点专注在国政的发展上,但茈攸说的那些事情都发生在过去十年,过去十年,有在朝堂大殿擘画国家远大未来的陛下,是否也有另一面,生活在内廷宫闈之中的陛下?
出事了,内廷必定出事了,而且是相当严重的事情,陛下才会如此。
长空行经御书房半途,惊觉有异。
樑柱边软软的垂倒一名侍卫,颈下一横红,被乾净俐落的切开气管和动脉。
糟糕!
长空急奔,又发现二名侍卫倒在不远处,至御书房,里头兵刃相交的声响几乎让长空心脏停止,踹开门,发现昊悍陛下持剑与一名全身包覆黑衣、只露出眼睛的刺客对侍。
刺客一见有人增援,毫不恋栈,便立刻跳出窗外,迅速脱离现场。
「来…」长空本想命人去追,昊悍却立刻摀住他的嘴巴。
「别嚷嚷。」昊悍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说道。
「陛下您受伤了!?」胸口有血跡!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你看。」昊悍故作镇定,扯开衣领,让长空看见那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浅伤口,血也止住了,没大碍的。
「…陛下,臣需要您的解释。」长空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克制自己不破口大骂,刺客的袭击绝不止今晚这次,陛下隐瞒了多少事情,嗯?
昊悍沉默的走回御案后的座位,撩袍坐下。他没想到长空突然会来,还刚好撞见了刺客,这该怎么办?
「陛下。」态度坚决。
「……今晚的事,爱卿就请当做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吗?」昊悍双手环胸,威严地直视白相。
「这是陛下的…命令吗?」长空抿唇,神色凛冽。
「是,是朕的命令,朕还命令你继续告病在家休养,非有朕的允许,不准你復返朝政。」皇帝将染血的剑架在桌脚。
「臣要理由。」
「皇帝不需要对臣下说明理由!你只要遵旨就可以了!」昊悍猛然拍桌,龙顏大怒的瞪视对方。
长空却突然笑了,无所畏惧,因为他理解在那冷酷无礼的横眉竖目之下,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软烂心肠。
「陛下以为臣是谁,臣是尹长空,绝对效忠陛下,却也绝对不盲从陛下的尹长空!」他一面缓缓说道,一面走至椅旁,突然出手点了皇帝的穴道,昊悍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扛至肩上!
「陛下的演技拙劣至极,掩饰的动作也十分生涩,看来还有待磨练。」长空走至偏殿,口里念着,却轻手轻脚将昊悍放在塌上,随即迅速扯下龙袍,在看见背上那处明显还在渗血的”旧伤”时,眼眸里更是深邃寒冷。
「长空!」怎么会,朕明明……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白相不在这里,尹长空也不在这里,陛下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说话虽然奇怪了一些,但也没关係吧?」他取出一旁的医药箱,小心翼翼解开脏污的绷带。
「……………」静默。
长空也不说话了,只是在发现伤口周围有曾经严重撕裂的痕跡时,脑里立刻联想到了箭式大典,然后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几句而已。
「………母后前年身子骨转差,所以前往南山行宫修养,后宫暂由皇后主持。最近几月,朕时常受到不明的暗杀,虽然要取朕性命的人很多,但是其中几次明显不对劲,刺客都是本地人,刀上抹毒,而且似乎十分清楚朕的行程踪跡…」昊悍闔上眼,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朕命人去调查,发现那拨人的手法跟暗部十分类似,而且调查结果竟全部指向日儿……」
太子昊日!?
「虽然看似证据凿凿,但朕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日儿做的,如此一来……事情就绝非仅係要取朕性命而已……是谁佈置了这一切,是谁要朕以为日儿要夺权篡位呢,这样设计的人,有什么目的,要得什么好处呢……」说到后来,声音已颤抖了起来。
「…朕很害怕……二十几年前的内乱,兄弟鬩墙,祸延百姓的惨剧……会在朕的眼前重现……」他十指紧紧交握,力道大得连指甲都片无血色。
「朕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允许!」咬牙。
「…朕重新命鳶鉅细靡遗的去彻查所有的环节…已有初步的结论…」
「郑琼,琼妃,泉儿的母后,她牵涉其中,数个月来,她趁着母后不在,皇后可欺,透过太监,秘密的跟自己的父亲郑凌有所往来,郑凌是沙巴时代的老臣了,一直都居于流苏城东的郑郡,行事低调,广结善缘,朝中有不少高官重臣是他的门生子弟,这些人恐怕都认为泉儿才有资格做储君…」
「郑凌年岁大了,再不佈置妥当就来不及了,刚好橘在暗部大刀阔斧的改组,据说排除了不少人,可能有些漏网之鱼接受郑凌的网罗,拿来对付朕…」
绷带重新紧实的缠上胸腹,穴位不知何时也解开了,昊悍缓缓盘腿坐起,双目直视长空。
「这次的事件,涉及朕的家务,也牵动朝局安定,不管是非多么分明,只要涉及皇位,就不可能毫无废立之争的落幕,所以────朕不要白相、律相介入,二相绝不能向朕对于皇储的立废、皇子的处置有任何建议!朕必须乾纲独断,迅雷不及掩耳的做出裁决!」
避免馀波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