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憬悟

  一切都好像很美好。
  孙亦敛有一个爱自己的人。
  緋冥的发展也很稳定。
  韩贤伶的头发也慢慢留长，长得好像萧湘一样......
  有时候当孙亦敛在家里看到韩贤伶的背影，他的心跳会溜了一拍，以为是萧湘又来到家里作客。
  习惯吧﹑习惯吧。孙亦敛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伶人而已，我为什么要这样警戒着？再说，就算真的是湘，我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每当萧湘来到家里时，他会常常说笑逗弄韩贤伶。说什么「长头发的人要团结一起」之类的说话，只会让孙亦敛心里忍忍作痛。但见萧湘时而带着韩贤伶外出游玩﹑一同理发，或介绍一些不错的护发用品给韩贤伶。孙亦敛看在眼内，心里暗暗不愤怀疑，萧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个世念，而喜欢上韩贤伶了。
  为什么湘会这么照顾着伶人？我呢？他有关心过我吗？！
  却是萧湘明知道孙亦敛已与王清交往，便是故意和孙亦敛疏远，好让王清不要误会。
  有时候夜里萧湘掛心，便会偷偷潜到緋冥家里。他躲在暗角处，看着孙亦敛在眾人睡了之后尖着脚趾走进王清的房间，鑽到床上被窝里，与枕边人相拥而眠。没有热情的亲吻或身体的欢爱，只是这么简单的亲昵之举，便让萧湘清楚明白到，孙亦敛不是他的人。
  有人喜欢上孙亦敛，而孙亦敛也回应了那人的爱。
  萧湘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打扰那二人的感情。却是他不知道，孙亦敛每夜躺在王清身侧的时候，心里想的正正就是萧湘。
  孙亦敛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心里却没有被安抚下来。
  不知道湘他现在怎样了？他睡得好么？他吃得好么？从以前开始他就吃得好少......
  他的工作忙吗？
  他的心里面......还是想着那个世念么？......还是想着伶人了？......
  虽然心底里各人逕自复杂，但是表面的情意仍是令人心安。
  王清与孙亦敛稳定地交往着。
  直到大三那年，杨瑜出现。
  杨瑜的出现，让孙亦敛清楚地明白到「爱」是什么的一回事。
  看着杨瑜对韩贤伶苦苦追求，为了得到韩贤伶的欢心，这个平常出了名是花心公子的杨瑜丑态百出。孙亦敛看着杨瑜几次在韩贤伶的面前竟然做出愚蠢的事，心里不禁奇怪：杨瑜不是「情圣」吗？为什么他对着伶人的时候会如此笨拙？好像一切的思路都坏掉了？
  爱，会令人如此手足无措么？......
  孙亦敛回想起自己和王清相处的时候，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凑近，都在计算之中。即使床上二人缠绵，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娇吟，无一不是为了抓住王清的心。
  因为，如果连王清都不爱我了，世上便再没有人会爱我。
  我就会变得不重要......
  所以，在我喜欢上王清之前，他千万不可以拋弃我！......
  我一定会赶得及爱上王清的......
  那天晚上，王清在自己的房里听到孙亦敛的房间传出争吵声。他心里担忧，便快步过去，却见有个长发身影半倚在孙亦敛的胸前单膝跪在大腿上，画面亲热曖昧。
  在那一瞬间，王清以为自己看到了萧湘与孙亦敛相偎的情境，心脏都停止了。
  只听孙亦敛身上的人慌张地道，「王清你回房间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伶人而已......
  却是在那一刻开始，王清驀地明白到，原来自己是如此介意着孙亦敛与萧湘二人以往的关係。
  「喂，你刚才怎么了？」那晚孙亦敛解决了韩贤伶的事，便走到王清的房间。
  「嗯？没什么。」王清坐在床上，脸上的笑容藏着心痛。
  孙亦敛但见王清不肯说，便没再追问下去。
  他坐到王清身侧，「誒，你猜，伶人最后会接受那个杨瑜吗？」
  王清苦笑一声，一手跨在孙亦敛肩后把人搂进怀里，「我猜，杨瑜的热诚应该是有用吧。」
  却是当怀里的人没有回应，王清的心里便只有忐忑不安。
  热诚......真的可以打动人心吗？
  时间渐渐流逝，杨瑜没有放弃追求。
  孙亦敛看着那二人自然地日渐走近，他便觉得，也许「爱」这回事，不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
  时间，只可以让人爱得更深。却不可以让爱无中生有。
  因为原来真爱，是命中註定的。
  那晚緋冥表演完毕之后，韩贤伶传讯息说他去会杨瑜家里。
  隔天早上，当孙亦敛看到韩贤伶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时，他便知道，韩贤伶回应了杨瑜的感情。
  那二人终于相爱了。
  韩贤伶身上的气息，是幸福。
  看着韩贤伶不同于往日的感觉，孙亦敛突然醒觉：原来爱，是可以改变一个人。
  那么，我自己有没有被谁改变过了？......
  我有没有为谁曾经揪心不安﹑手足无措了？
  然后，那人的模样浮现在他心中。
  「哈......」孙亦敛独自苦笑。
  答案，原来是如此浅显而又令人心痛......
  湘......原来，我对你不只是身体上的渴求。
  而是自己的心，原来早已爱上了你。
  原来我不是害怕自己没人要。
  而是我害怕，只有你不要我......
  几天之后，孙亦敛向王清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夜深时分，屋内的其他团员都在房里睡觉。孙亦敛与王清同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夜里只有梯间传来的微弱灯光，「王清，我没办法爱上你......」
  孙亦敛看着王清俊秀的脸，他知道王清的心受伤了。
  「对不起，王清......」孙亦敛再说一次。
  只见那蜜色的脸庞现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王清撇过脸，「......我明白了。」
  自从韩贤伶与杨瑜走在一起之后，王清就知道，终有一天他的亦敛会醒悟过来。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你的心里面，一直都忘不了萧湘，是不是？」王清幽幽地问。
  孙亦敛一怔。缓缓点了点头，「怎么你一早就知道了......」他低首苦笑道。
  只听王清无奈地哼笑一声，「嗯。自从那天晚上你跑来我家说要和我交往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放不下萧湘......」
  孙亦敛抬头一愣，「你！......我还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感情......」
  虽然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王清，但孙亦敛并没有后悔提出分手，「王清......我......」
  「亦敛......」王清轻轻握住孙亦敛的手，一脸怜惜，「你看东西﹑看人品一向都很准。却是一到了自己的事，就总是捉摸不透。你既不知自己的心意，也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心思。」
  「......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萧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其实是很爱你吧。」
  孙亦敛避开王清的眼神，不屑一笑，「这个我肯定不是。湘的心里面，有一个他永远都放不下的人......」
  「你就这样肯定？也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放弃了他？亦敛，」王清重重叹息，「唉......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知道你那个时候之所以会随便找男人上床，是因为萧湘的缘故。我也知道，你之后没再去找男人，大概也是因为你答应了他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我不想承认，不过，当时你决定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要忘记他吧......」
  「王清......」孙亦敛此刻听王清说起，才惊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受萧湘左右！......
  「亦敛......」王清看着孙亦敛愕然的脸孔，不禁苦笑，「你快点去把萧湘追回来吧。」
  「可是你......」
  「我爱的人是你。你爱的人，却永远也不可能是我。如果要我捉住你不放，到最后只会让我们两人都受伤。倒不如我早点儿放手，好让你快点找到幸福。」
  「......但是你怎么办？」
  只见王清揪心的笑容。他把孙亦敛搂进怀中。
  过了良久，才听他幽幽的一句，「谢谢你那个时候愿意跟我交往。」
  没有怎么办。爱上了一个人，难道可以轻易忘掉吗？......
  原来就算热诚可以打动人心，却不可以让爱情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