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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5(5)

  许临蕴背着陆淮往学校的小侧门走去,七绕八弯几个小巷,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了许多高楼林立的住宅区。许临蕴背着陆淮走进一个小区的门口,又走进一栋楼的单元门,直到他们出了电梯门,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许临蕴才把她放下,按下指纹打开门。
  许临蕴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光亮之下,陆淮看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小公寓,像她经常在杂志和视频中看到过的日式格局。
  柔和且清洁的浅色系,下沉式玄关旁是鞋柜。往里是抬高的木纹地板,左手边是洗手间的门,右手边是个小台子,估计是为厨房留出的空间,但台面上只摆了一些日常用品,旁边放着冰箱。
  再往里空间开阔了一些,左边墙上一扇窗户正拉着窗帘,底下摆了一个大屏电视机,低矮电视柜散落着一些游戏机,它的正对面是浅灰色沙发倚着一排与墙同高的三开柜子。
  柜门朝着里间,阻隔了陆淮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半里间的空间,是落地窗延伸出去的小阳台,城市的灯光已经渐渐亮起。
  许临蕴的家里没有拖鞋,两人脱了鞋就直接就踩在地板上,许临蕴率先坐在沙发里,看上去十分放松。毕竟他到家了。
  脱掉鞋后,陆淮缠着绷带的右脚更显眼,许临蕴看着她的脚:“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扭伤过?”
  陆淮也已走到客厅的空间,脑中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的那天:“对。”
  “我去那个教室的第五次才碰到你,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人来。”许临蕴继续道:“我以为是上届学生留下来的地方,而我是新一任主人。”
  陆淮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尖锐,但听到他提起往事不免心有芥蒂:“那次我静养了两周。”意思是不凑巧地让那间教室暂时失去了原主人的庇佑。
  提到静养,许临蕴把话题扯回当下:“我家里没有拖鞋,你可能又会受伤。”
  他一边在手机上点开超市外送,挑选一些她可能需要的东西,一边似乎才注意到她有些拘谨,开口道:“你坐,脚不疼吗?”
  陆淮对他的前半句建议给出了肯定的回应,坐在了沙发上,脱口却是推辞:“我没有说要借住。”
  许临蕴眼睛一直看着屏幕,手下动作没停,只是语气似乎有些困惑:“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是担心给我制造麻烦?我并不觉得受到困扰。今天如果我们立场对调,我应该会……”他似乎在考虑措辞,手指简单停顿了一下,“会欣然接受你的提议吧。我们有两个人,不要浪费了两个人,两个人就要比一个人时更好。”
  陆淮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讶异他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她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许临蕴摁灭手机,抬头和陆淮对上视线:“不用顾虑太多。待在这里,比起你回宿舍是更好的选择。”说完他走到里面,从那边打开柜子,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大堆白色床单被套走了出来,径直走回洗手间塞进洗衣机里。
  随后许临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回沙发扶起她重新慢慢回到门前,录入她的指纹:“你可以买一些这一周需要用到的东西,不介意的话,普通的日用品用我的就行。”
  陆淮决定不再推辞他的好意,拿起手机跟室友们报了平安,说在外休养一周,同时把请假条拍给她们。室友没有多问,只让她好好休息。
  再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许临蕴起身去开门,接过一袋钉着小票的杂物放到她脚边:“地址上面有,有事发消息。好好静养。”然后起身关门离开。
  陆淮翻了翻那袋东西,找出拖鞋穿上,又坐回沙发里补足一些这一周需要的物品。
  她一边等第二轮门铃,一边起身走到柜子后面,地板之上放着一个单人床垫,已经重新铺好了浅灰色床品。
  期间洗衣机发出结束清洗的提示声,陆淮自觉去阳台晾床单。
  这一周里,陆淮每天唯一的室外活动量就是坐电梯下楼扔垃圾,独居生活让她心情很好,甚至觉得脚伤好得更快。
  第六天时陆淮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把这个借住一周的地方重新料理好,带着自己买来的东西离开了,临走前删掉了自己的指纹。
  她在等电梯空隙间给许临蕴发道谢消息,感觉空气似乎变得干燥了一些,屏幕上显示他们上次对话还是年初的寒假,现在这一年的秋天已经到来了。
  *
  冬天来临时,许临蕴和陆淮交往了。
  两人对于这个发展毫不意外。
  但两人完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情侣,世间之大,令人喜悦的事情本就数不胜数,但喜悦不过片刻,况且两人在这件事上本就情绪淡薄,依然保持着原本熟悉的相处模式,不打电话,不怎么发信息,只是路上偶尔擦肩而过变成简单的点头致意。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交往,他们有时候自己也会忘记这一点。
  但每当见面的时候又会记起来,因为他们总在许临蕴昏暗的家中彼此交缠。
  两人只在做爱时品尝过亲吻的味道。
  吻是催情剂。他们向年轻的欲望卸下防备,用全新的方式感受彼此。两人对这件事极富探索精神,何况年轻的身体本就容易耽于情欲,于是陆淮和许临蕴亲吻的次数越来越多。
  为什么两人会选择交往?
  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命名这段关系和其中蕴含的情感,最后借用世俗意义的关系分类时,发现这个身份最便于理解,但真正的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从那时起,两人辨认出对方是同一种人。面对外界时,会在自己周身搭起透明的屏障,像是准点上下班地为自己粉刷出一层新的皮肤,只有在独处时才能回归自己真实的样子。后来又多了一种情况,就是在彼此身边的大多数时候。
  两人后来在成人社会变得游刃有余时,不免有人旁敲侧击意有所指,于是他们都曾带过对方踏入自己的社交圈,这时大家就会收回原来的心思称赞两人天生一对。
  陆淮记不清大家半真半假的笑脸,只记得许临蕴握紧了她的手含笑应着:“嗯我们确实很幸运。”
  幸运的不是找到爱情,是找到了另一个相像的自己。一面镜子前映照出两个相像的灵魂,在彼此身边,他们最在乎的是可以最大限度地让自己成为最像自己的人。
  这是如此自私的想法,幸运的是这个想法是被许临蕴和陆淮共同拥有,他们成为了同仇敌忾的战友,从各自的阵地中分出砖瓦,搭建出一个更大更坚固的堡垒。
  不知从何时起,那层抽象的屏障演化成了这个房子的样子。
  但许临蕴和陆淮依然拒绝和旁人完全共享自己的全部,在其中又为自己分别搭出两个独立的空间。
  一楼和二楼,是没那么坚硬的新外壳。两个人彼此清楚这个地方是他们也可以迈入的地方,就像当年的小教室,但前提的共识是两个主人的名字不可撼动。
  现在他们拥有了各自的小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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