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安静

  闻薇薇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睁开眼睛的闻薇薇有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病房里还有夕阳最后的余晖带来的光。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闻薇薇坐了起来,撑起身体的时候还挤压到了左手手背上的滞留针,一些血液回流到了滞留针里。闻薇薇住的病房是医院最好的病房,布置得和白明哲之前住的病房差不多。
  闻薇薇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上的日期显示,距离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周,所以自己是昏迷了一周吗?而从醒来以后,她还没见过白明哲,再加上瞿泽之前的话和表现,闻薇薇有了不好的猜测。
  闻薇薇正坐在床边想着这些事,闻母提着保温壶进来了,看到闻薇薇坐在病床边发呆,赶紧走了过去:“宝贝,怎么醒了也不按铃叫人?”说完提了提手上的保温壶,“饿不饿呀,妈妈给你煮了鸡汤。”
  闻薇薇听到闻母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闻母,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妈妈,明哲呢?”
  听到这个问题,闻母也沉默了,她背过身把手中的保温壶放到了桌子上,没有回答。
  闻薇薇从这段沉默里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是不是……死了?”死了这两个字在闻薇薇的口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才被闻薇薇轻声说出口。
  闻母转回头,看向闻薇薇,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太久的,但是也没想到那么快。看着闻薇薇的眼睛,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闻薇薇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闻母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不真实。白明哲……死了?怎么会呢,他明明应该会死在新年前夕,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对。
  闻薇薇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缩了缩,艰难地开口问道:“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才死的?”这句话的每一个字说出口对于闻薇薇来说都是一种刺痛。
  闻母把闻薇薇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抱到自己胸前:“不是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你的错,宝贝不要这么想。”
  闻薇薇没说话,也可能是说不出话了。闻母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开始一抖一抖的,自己胸前衣服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闻薇薇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明想着努力地就算可以让白明哲多活一天也好,结果对方却因为陪自己过生日,遭遇意外车祸而死。明明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的,为什么会这样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吗?所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加速白明哲的死亡吗?
  已经搞不明白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呢,在长久以来的梦里,总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看着身边在乎的人死去,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疯了呢。
  在无声的哭泣中闻薇薇又陷入了沉睡中,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加上情绪激动,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负担的程度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闻薇薇看上去已经平静了很多,乖乖地吃下了闻母带来的皮蛋瘦肉粥,但是很快又吐了出来。明明是喜欢的味道,吃下去却只觉得苦涩。
  闻薇薇询问了白明哲的身后事,闻母只是说白明哲死亡的第二天他的家人就把他的遗体领走了,听说已经火化下葬了。
  闻薇薇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发了个短信给魏叔,询问了葬在哪里。魏叔大概一天以后才回复,给她发了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墓地编号。
  看到这个地址,闻薇薇意识到,那个墓园她之前和白明哲一起去过,环境很好,特别是墓园的外围,种满了蔷薇。当时闻薇薇还说如果她死了,以后就葬在那吧,死了也能闻到花香。没想到他还真选了那里。
  “薇薇,要去那看看吗?”闻母看着闻薇薇手机上的短信里的地址问道。闻薇薇盯着那串地址看了好一会,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闻薇薇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她总是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坐在发呆晒太阳,那个时候没那么冷,阳光也暖和,适合发呆。闻薇薇变得更加安静和不爱说话了,但是她没再哭过。每天下午都乖乖地去心理科做心理咨询,可是还是想不起来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闻父闻母都觉得想不起来也不一定是坏事。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闻薇薇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右眉毛上方留了一道疤,医生说等到完全好了会变得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如果闻薇薇想的话,也可以做祛疤手术,闻薇薇看着镜子里脸上的那道疤,没说什么。
  闻薇薇出院那天,是大年二十六,天气很好,没下雪,阳光很暖和。
  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闻薇薇坐到梳妆台边,打开自己的珠宝盒,把口袋里的小小的白色自封袋拿出来,里面放着蔷薇戒指。闻薇薇把戒指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珠宝盒里。
  虽然她已经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她猜这是白明哲送她的生日礼物。护士把戒指交给自己的时候,说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这枚戒指还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闻薇薇合上珠宝盒,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没认识白明哲的时候,自己好像和那时候没什么不同。
  除了脸上的疤,脖子上戴着的用链子串起来的戒指,床头柜上摆着的蔷薇永生花,书包拉链上挂着小兔子挂坠,还有多出来的一本专属的相册。
  就连她遗留在白明哲那的物品,在白明哲死后没多久都被魏叔亲自送到了闻家,包括那只白明哲亲手做的花瓶,现在就摆在闻薇薇的书桌上。
  只不过闻薇薇不再喜欢吃皮蛋瘦肉粥,也不再去学校的那棵大树下,房间里也不再摆新鲜的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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