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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冬至民人祭祖,天子祭天,正元帝领着太子前三日便往南郊斋宫,正元帝乘坐六驾前往斋宫,改往年太尉光禄卿为亚献终献的旧例,让太子亚献,亲王终献。
  既改旧例,正元帝又还有两个儿子,秦昭在清江大营不提,秦昱秦昰这两个儿子里取其一做终献,秦昱年长,秦昰年幼,祭天是国之大礼,让秦昰做终献,怕他人小忘词,对天不敬。
  可胡玉成却上奏请立秦昰为王,定下封地,让他以皇后嫡子亲王身份终献,正元帝一接到奏疏便对称赞了胡成玉,赞他心有家国,给小儿子秦昰定下一个雍字,往后封地便在京城附近的雍州。
  秦昰刚过五岁生日,他的礼服都要现制,尚衣局赶制出来,他穿戴上身,肃着圆脸盘,迈腿跟在秦显身后,通往祭坛的通道极长,两条胖胳膊举得平平的,一路庄严肃穆,献香至祭,长篇祭词没有错一个字。
  终献之后又是钟鼓齐鸣,他立在秦显身边,依旧显得只有一点丁点儿高,被秦显一把抱起来,秦昰自己掀了冠上垂下来的珠玉石,把头把哥哥肩膀上一趴,小声告诉他:“我饿了。”
  天不亮就起来祭祀,连秦显都饿了,何况是他,一只巴掌牢牢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进斋宫里,让宫人给他调热牛乳吃。
  正元帝最爱看兄弟和睦,长子对小儿子这么好,便显得齐王差着些,秦昰跟他也不亲近,可秦昰还是个小孩儿,懂得什么,哪个待他好,他就跟谁亲,热牛乳还没喝上,趴在哥哥肩膀上就睡了。
  正元帝解下冕冠玄衣,笑看了长子一眼:“你春日里成婚,明岁这时候给朕添个孙子。”次日百官进表朝贺,夜间就在含元殿摆宴,宴上颁布了旨意,册立甄氏为太子妃,二月完婚。
  这个大家宫里各有人过得不舒坦,可卫善在业州却没有一日不舒心,冬天雪地上也猎着几回兔子,得闲便带了兜帽到书场去听《卫王传》,林文镜把他心中记得的事迹都写下来,不单写卫敬禹,学着跑江湖的说书人那般写了话本子,就叫《大业英雄志》。
  头一讲,讲的便是皇帝秦正业,名讳自然不能提及,只尊称陛下,他落在笔间比当年青牛传说还更传奇些,反正业州百姓无有不知那是帝星落在业州的,佛塔寺里还立了碑。
  业州出了一个皇帝一个卫王,可算得兴旺发达,《大业英雄志》一出,书场里唱演义的,都到林文镜门前索求书稿。
  第二个讲的就是卫王,袁礼贤排在卫敬禹的后头,卫王文治武功,大业开国立朝不可磨灭的功勋,连皇帝都赐了匾来,御笔写就的“卫王”,其中自然不少阿谀之词,写卫王一双慧眼识得帝星,越是神奇古怪的这些人便越是爱听。
  就连卫善坐在书场里呆上一会儿,便能知道这些人为甚爱听,起伏跌宕,让人猜料不着,这才引人入胜,只这些字让林先生口授,叶姨落笔,也不知林先生心里如何忍耐得。
  冬至这天先往卫王庙中祭拜,夜里又在家中祭祖,围着炉子吃羊肉锅子,卫善亲手裹了肉馅小饺子供给祖先,特意蒸了放在母亲墓前,上辈子从没能亲身至祭,如今要给母亲父亲添衣做鞋。
  家里处处点灯,沉香几个还作了消寒图,唱消寒歌,自出了京城连她们也跟着活泼起来了,屋里摆开锅碗,丫头们一道裹红白圆子,拿芝麻白糖调馅儿,又做了肉的虾的。
  卫善急赶着给小叔叔和林先生都做了一双鞋子,把林先生也奉作家中长辈,送鞋袜给他,卫平还亲自送去好酒好肉,拿他当作先生看待。
  夜里阖家齐聚,又落起大雪来,围着炉子搓手烤火,卫善手上针线不停,她想给家里每人都做一双鞋子,还要给秦昭也做一双,手上正穿针,外头怀仁来报,说是有客来。
  话未说完,来人便跟着进了内室,一身黑斗蓬,戴了兜帽,一身寒衣进了屋,随手拍掉肩上落雪,他立在背光处,瞧不清面目,卫善却张了口,只差一句就要叫出他的名字来。
  那人把兜帽一掀,露出笑盈盈一双眼睛,隔着火盆烛影看过来,叫了她一声:“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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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相见
  秦昭眉剑星目, 薄唇含笑,念着卫善的名字,张口吐出一团白雾来, 脱下斗蓬交到怀仁手里, 看见卫善瞪圆了眼睛微张着嘴,一付不敢置信的模样, 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呵一声笑了出来:“怎么, 不认识二哥了。”
  走过去就想揉揉她的头, 可他才从外头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 怕把她冰着了, 两只手伸出来在炭盆上烤一烤,搓得热了, 这才抬眼笑看她, 拿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善儿就不想我?”
  卫善手里还拿着鞋垫, 前两日才送来的玉雕石榴盆景, 一盆儿摆在桌上, 一盆儿摆在房里, 冬日里赏玩,跟石榴盆景一道送来的那一匣子南珠还不及寻工匠了攒成珠钗,连回信还没送呢,他人就在眼前了。
  卫善揉揉眼睛,把秦昭惹笑了, 掀了袍角坐到软凳子上,摸一摸肚皮:“有没有热食吃?”身上披着斗蓬,寒风扑面,头发眉毛上都结着一层霜花,来的时候在马上饮酒暖身,肚里尚不觉得饥饿,进了屋子一暖和,眉毛上的冰霜化开了,连胃也跟着饿了。
  来的路上光是饮酒,两个皮囊里灌的浇酒都喝空了,觉得身上冷了就喝上两口暖一暖身,嚼些干饼垫垫肚子,这会儿闻见香味,馋虫都勾了起来。
  卫善“哎哎”两声,知道他饿了,叫厨房赶紧盛一碗热羊汤来,冬至节该吃圆子,又怕他路上赶得太急,胃里是空的:“圆子糯米太多,不好克化。”
  吩咐完了沉香又吩咐初晴,叫人切些小菜,再温一壶酒来,还问他:“有竹叶飞青和梨花湛白,我还泡了些药酒,状元红橘豆青,二哥要喝哪一种?”
  秦昭坐在软椅上看她,连日不歇,已经倦极了,可目光落到她身上,忍不住便要放软一些,冲她点点头:“不喝了,来时喝了一路。”
  这半年不见她又长高了许多,身上穿的新衣还是他送来的,专请了南边裁缝做的,吴江女子奢靡之风不改,越是销金织银的衣裳越是时新,秦昭送来的式样,都是卫善寻常并不穿的。
  在宫里处处都怕落人口实,姑姑再宠爱她,也不会失了分寸,何况那会儿年小,反是到了业州,整个州府就没有比她更大的,这一条襕裙裾上层层叠叠的金银丝绣海水纹样,抬步一动,脚边细碎碎都是光影。
  卫善听说他喝了一路酒,眉心都拧起来,替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看着他喝,秦昭一手托着不子,眼睛落到她腕上的杂嵌宝石金镯子上,唇角一勾,果然是这么打扮好看。
  不及问他怎么会往业州来,清江的大营又怎么办,河上都封冻了,就是江上能行,到了宿城也不易通行了,船只又是怎么破冰而来的。
  肚里满是疑问,也先等他喝了羊汤,秦昭一气喝两碗羊汤,连汤带肉吃进去,这才觉得身上好受些,他来时便见前堂灯火通明,猜测是卫敬尧有客来,干脆绕到后院,直接来找卫善。
  卫善自知秦昭来业州的事不能宣扬,把丫头都遣出去,只留沉香一个,自己回房拿了个锦枕出来,给他垫在身后,拍拍他的肩:“二哥歇一歇,前边来了些旧人,正跟小叔哥哥们吃酒。”
  秦昭人一松下来,便有些犯困,眼睛都撑不开,卫善掀了帘子出去,吩咐怀仁把跟着秦昭来的人安置在偏院客房,也是一顿酒肉款待,既是快马简装来的,便不许人宣扬,里里外外外安排好了,回到屋中,就见秦昭一只手撑着头,人已经要睡过去。
  她挥一挥手,示意沉香出去,沉香脸上一红,迈了两步,到底出去了,又不敢离远了,就立在廊下,初晴给她添了一只火盆,两人噤声坐着,想的都是一样,公主已经十三岁了。
  皇家公主自比民人女儿要嫁得晚些,民间十三岁的姑娘一半儿已经在备嫁了,公主跟晋王两个这么不避讳,传出去总不太好。
  可卫善早不是原来的小公主,心里有主意得很,没一个改逆了她的意思,初晴拿了一盒榛子核桃来剥,细细吹了皮,搁在小碟里头预备给卫善吃,看了沉香一眼道:“我们公主,会不会嫁给晋王?”
  沉香一听低头笑起来,两人这个情态,也就只有卫平卫修还当这是兄妹情深,沉香虽不识得字,可侍候笔墨的是她,回回一给晋王写信,公主便满眼都笑。
  数着日子等信来,若是迟上两三日,那一天得问三五回,公主活计做得慢,给太子正元帝的东西一半让丫头来裁,只有给晋王的一针一线都要自己动,头回做鞋子,鞋样就剪坏了两双。
  初晴一看她笑,也咬着嘴角笑起来,两个丫头一个穿红一个穿绿,凑在一起都觉得晋王公主很是相配,初晴剥着核桃,整个的就搁在碟里,碎的便自己吃了,还给沉香塞上一个。
  沉香口里含着核桃,压低了声儿:“晋王待咱们公主这样好,真个成了婚,还不捧在手心里。”吃穿用样样都操心,比正经哥哥们想的还多些,人又俊心又细,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姻缘。
  两个丫头在门帘外头私语,卫善拿了毯子盖在秦昭身上,他眯起眼睛还想抬抬手自己来,被卫善一把按住了手:“不许你动了。”
  手里拿了个小方枕,把大枕头垫他背后,小枕头给他枕在头下,又替他把毯子拉起来,秦昭闭了眼儿还想笑,想到她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是这么玩瓷娃娃的。
  缠着丫头给她做一条小被子,翘着小手指头给娃娃盖被叠被,自己要当娘,拉着他来当爹,拿槐树叶子托着米团子当饭。原待不睡,喝一盏酽茶提提神,谁知这么一恍神反睡了过去,混混梦中只觉香甜,一觉醒过来,天色还是暗的,屋外却有白光。
  秦昭身子一动睁开眼睛便翻坐起来,借着屋外一点光,看屋里红锦帐垂珠帘,雕花圆桌玫瑰交椅,便回想起自己是在卫善房中,竟这么宿在她房中了。
  脚上的靴子脱了齐齐摆在榻下,腰带衣裳倒还穿得整齐,秦昭松一口气,眼睛往内室看去,厚帘子垂下来,里边一点响动都没有,赤脚走过去,想唤一声善儿,又怕她还在熟睡。
  想到她最爱睡,趴在石凳子上还能睡得着,又笑起来,轻轻掀了帘角,床帐都只放了一半,大红锦被盖得密密实实的,床下一双睡鞋子,鞋子上绣两只金线蝴蝶。
  外头雪早就停了,月色映着积雪生光,看一看月悬中天便知还是深夜,想这么开门出去,又怕屋里无人,因着他在,屋里并没有丫头守夜,这么走了,难道要叩开门把丫头叫起来不成。
  在软毯上踱了两步,重又坐回榻上,再睡也睡不着了,人精神了,心思也细起来,他枕在颈下的小方枕头,便是善儿从小就睡的那一只。
  不认被子不认床,就只这只小枕头,大些不认枕头了,到哪儿还得带着,随手一拿倒把这个拿来给他,也不知道她夜里还睡不睡得着。
  手里托着小方枕,掀了帘子进内室去,想把枕头搁在她床头就出来的,就见她趴在床上,缩在大被子里,一把乌发散在红锦被上,一只手枕在身下,一只手护着面颊,露出半张脸来,睫毛卷曲轻颤,呼吸又浅又均。
  手指头刮刮她翘起来的鼻尖,把低笑声压在喉咙里,睡着了就又还是个小姑娘了,卫善睡得极熟,趴着一动都不动,秦昭把小方枕搁在她床边,侧头看她,看了许久这才回到外室去。
  等到天光乍亮,也依旧没能睡着,又怕开门声惊动了她,索性等得一刻,听见里面悉悉索索出声,知道她醒了,反往枕上一躺,盖上毯子装睡。
  卫善散了头发,披着衣裳,一醒来就瞧见身边的小方枕,知道秦昭醒了,趿着鞋子下了床,掀了帘儿走到榻边,看他闭着眼还在睡,伸了手指头刮刮他的鼻梁。
  指尖一碰,秦昭倏地睁开眼睛,倒把卫善吓了一跳,“哎呀”一声,退后两步,待知道他是故意吓人,拎起小方枕砸到他怀里。
  这么嬉闹瞒不住人,沈香一晚上都没睡实,卫善不许她留下,她和初晴两个挤在一张床上,两个人背对着背,都不敢猜测,可又忍不住要想,谁也不敢去报上去,一夜里翻来翻去,天还没亮就守在门边。
  沉香提了铜壶进去的时候,秦昭自己坐着束发,榻上的毯子枕头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一脸肃穆的冲沉香点一点头,沉香赶紧低下脸去,仿佛自己心里想了什么都被晋王知道了。
  卫善洗了脸,梳了头发,厨房送了热粥小菜来,膳桌送到门边,都由沉香端进来,初晴替她掀帘子再盖上,卫善吃着燕窝粥小炸雀,又说要吃江米竹节糕,还笑眯眯的问秦昭:“二哥要不要吃软汤面?”
  秦昭就着盆里的残水绞了巾子洗脸,他在营中也是自己收拾,不要丫头动手,沉香都不及替他换一盆水,他就已经自己擦了脸。
  卫修拿了一匣子小梅花海棠元宝来预备给卫善节里赏人用,笑嘻嘻的才刚进门,就见秦昭手里拿着软巾,擦了脸从内室出来,看见卫修还点一点头,竟问他:“小舅舅与林先生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卫修小哥哥受到了惊吓,石化裂开碎成粉沫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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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情难
  卫家几个人都知道秦昭来了, 怀仁一把人带进来,就去前厅禀报了卫敬尧,昨夜有远客来, 卫家男丁都在待客, 秦昭又不便现身。
  便把他领到了卫善院中,还想着善儿年纪越大, 越是稳妥, 时常还有超越年纪的惊人举动, 连林先生都赞她想的深远, 这点年纪又长在深宫已经难得,还道她已经大了, 家里的事交给她无碍, 没料秦昭竟会宿在善儿房里。
  “小舅舅在,林先生这会儿怕到龙王山上去了。”回答秦昭的不是卫修, 反是卫善, 她伸手给自己拿了个红糖枣糕, 还问卫修要不要。
  卫修铁青了脸坐在圆桌前, 沉香和初晴两个互相扯一扯, 谁也不敢给他上茶, 都缩着脖子立在雕花飞罩下,挨着门帘子,预备一吵起来就赶紧退出去,免得吵出些什么她们不该听的话来。
  谁只卫修只是坐着生气,沉香看这么着不是办法, 依旧沏了茶来,送到卫修手边,卫修跟防贼似的防着一个魏人杰,哪知道竟被秦昭钻进了屋。
  他鼻子一动,就只这屋里头味儿不对,哪里刚来,分明是过了夜,一股清冽松针香的味儿,可不就是秦昭寻常用惯了的熏香。
  他一手托着茶盏半天都没能送到嘴里喝上一口,咬着牙气哼哼刮了卫善一眼,就见小妹手里还捏着一只江米竹结糕,咬了一小口,浑没事儿的让初晴给她拿蜜来,要用蜜沾着江米糕儿吃。
  秦昭擦完了脸,把巾子搭到毛巾架上,走到桌边坐下,就挨着卫善坐在另一这,用饭之前吃饮两口茶,听见卫善要蜜冲她笑一笑:“又吃甜的,就不怕坏了牙。”
  卫善打小就爱吃甜的,睡觉的时候还要偷偷含一颗糖,糯米牙蛀了一点点,疼的捂住嘴巴,心里知道是吃糖吃坏的,不敢给别人看,怕挨骂,张开来指给秦昭看,圆眼睛泪水汪汪,一抽一抽的委屈。
  卫善难得脸红起来,她不记得给秦昭看牙的事,倒记得牙疼,姑姑看着她不许她吃糖,连秦昭也不给她吃了,疼的时候捂着腮发誓不吃,等不疼了又馋 起来,背着人又求又抱,趴在他身上,秦昭被她求不过,拿了一颗在手心里,只许她舌头尖舔一舔。
  卫修眼看自己生气这两个一个都不理会,愈加气恼,就算二哥是秘密前往,也不能就这么睡在小妹屋里,眼看十三岁了,也该有些男女之见,纵小妹没有,二哥也该有。
  卫修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声来,口气硬绑绑的:“你便不见我爹,我也要拉你去的。”
  卫善一抬眼儿就见小哥哥气得脸都绿了,心知这样确是不妥当,可又无人知道,何况二人绝没有半步越雷池的,二哥连她的内室都没进过。
  才刚想到两人绝没越雷池,二哥也没进内室,就忽地想起了那出现在她床头的小方枕头,要是他没进来过,那枕头怎么就到了她的床上。
  小方枕上边的毛边儿还是卫善小时候盖的毛毯,这么多年枕套换了许多里,里头个芯子重又填过,可那一小块儿旧料子从来都没换掉过,原来的卫善没有这只小枕头是再睡不好的。
  可这个毛病已经是个旧毛病了,上辈子她早早就用这个旧枕头,怀里抱着刀才能睡得稳,不意他还记得,嘴巴一翘,脸上就露出笑意来。
  卫修险些气炸,再看他还给善儿挟菜,挑了松仁鸽蛋搁到善儿的勺子里,板了脸不错眼的盯着秦昭,盯着他掀开茶盖儿撇撇浮沫,小口啜饮,面上还是那付不急不徐的神色。
  心里又猜测两人有情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他竟半点儿不知道,只顾着防外贼,倒让家贼把宝贝妹妹给骗走了。
  卫修拿看家贼的目光看着秦昭,秦昭给自己添了粥,还给善儿又添一点儿,看着卫修道:“我有些话要问问善儿。”
  他一正色,卫修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些好,秦昭扣着卫善的手腕把她带进内室,隔了帘子外头人瞧不见了,他便笑起来:“我们俩的事总要让长辈知道才好,你不便开口,我来说好不好?”
  秦昭温言软语,卫善一听就点头了,写契约的时候没羞,这会儿羞起来,扯住秦昭的袖子:“真要说了?”上回还说等两年的,两年期限又改成永不相负,想想挠了脸儿,睁着一双猫儿眼:“二哥来就是为了这个。”
  秦昭也没瞒她:“此是其一,倒也不是全为着这个来的。”此来所为三件事,一件是求亲,一见是他想见一见林先生,问他可有当年卫敬禹画的水陆城门图,当时业州要通运河,卫敬禹便想引水过来,水陆两个城门,既能行船又能走马;第三件便是粮草木材。
  卫善听他这么说,不仅没失望,反而笑起来,扯着秦昭的袖子,指一指屋里衣架上挂的那些衣裳,新做的皮靴,还有刚刚送来的南珠,她件件都很喜欢,咬咬唇儿问他:“我能不能跟二哥到清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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