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亲自从她嘴里听到过程的和先前郑安说的不够详尽的结果自然听起来不可同日而语,顾渊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竟然有了个孩子!
  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又离他而去!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顾渊再也不理会桌上的奏折,快步往外走去,嗓子绷得紧紧的,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备车!”
  他坐在车上,哪怕此去冷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心里却好似忍受着长时间的煎熬。
  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对沈充媛也许没有感情,可是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如今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忽然得知孩子没了,叫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痛心?
  更何况,是他亲自下旨把沈充媛打入冷宫的,如今孩子没了,无异于是他亲手害死的……
  可是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为何沈充媛会无缘无故滑胎?
  心头跳得厉害,顾渊的唇抿得紧紧的,好似片刻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而真正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马车停在冷宫之外,他猛地掀开车帘踏下车去,昔日冷冷清清的冷宫里站了一堆奴才,皆是平日里在冷宫里负责打扫亦或送膳的人,江嬷嬷也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也是最先回过头来看到他的人。
  “皇……皇上!”江嬷嬷惊呼一声,忙俯□去,“老奴参见皇上。”
  一群候在主殿的奴才都跪了下去,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地高呼着皇上万岁,而顾渊看着一地的奴才,眉心紧蹙,“沈充媛呢?”
  “在,在偏殿……”江嬷嬷战战兢兢地带着他往偏殿走,转过了好几个转角,终于到达了沈充媛的住处。
  大门半开着,太医和几个医女正在努力地帮床上躺着的人止血,一旁站着如顺仪,死死地扶着桌角,好似被这一幕场景吓得就要失去力气,摇摇欲坠。
  顾渊要推门进去,岂料江嬷嬷忙拉住他的衣袖,“皇上,皇上不可进去啊!沈充媛如今滑胎,出血不止,此刻皇上万万不能进去,否则太不吉利……这是祖宗之制啊。”
  顾渊倏地拉回袖子,愠怒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滚!朕的孩子,朕为何不能看?”
  他面色铁青地踏进屋内,而刚才那几句话自然以惊动了里面的人,如顺仪苍白着脸转过头来,太医也跟着转身行礼。
  张太医这一转身,顾渊就瞧见了榻上的人,只见沈充媛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脸色半点血色也没了,双眼紧闭,胸口也没有起伏,就和死了一样。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那床上全是鲜血,包括沈充媛的裙子也一样被染红了,可怕至极。
  顾渊被这样一幕震在原地,胸口跳个不停,“她……她怎么样了?”
  张太医神色悲恸地说,“回皇上,微臣……微臣无能为力。”
  无能为了?
  那个女人……顾渊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心头一下子颤了一下。
  “那,那孩子……”他听见自己干涩无力的声音。
  “微臣赶到之时,孩子,孩子就已经没了……”张太医惶恐地将身子埋得更低,“求皇上责罚,是罪臣来晚了。”
  顾渊张着嘴,半天才说,“起来,朕不怪你……”
  他的视线停留在床上那个已无生气的人面上,胸口涌起一阵无力。
  沈充媛死了。
  孩子也没了。
  是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深深地看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屋子。
  “传朕旨意,今日来过冷宫的人,统统带到正殿去,包括太医医女……还有如顺仪,朕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缘无故好端端的女人怀着孩子一起死去。
  顾渊只觉得心头的无名怒火猛地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情节不会出现,皇上已经洗白,再渣就矫情了。
  体现本文中心思想的时刻到了:虐奸妃!
  阴谋来临,高-潮在即,我已经摩拳擦掌了哈哈哈!
  霸王浮水!
  ☆、第112章.滑胎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所有人都屏息站在正殿之外,而顾渊神情冰冷地走了进去,毫不迟疑地坐在椅子上,沉声喝道,“郑安,把如顺仪请进来!”
  如顺仪脸色有点发白地往殿内走,江嬷嬷忙示意一个小宫女给皇上斟茶去。
  “朕问你,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渊是真的动了怒,坐在那里沉着张脸,模样阴沉狠厉,吓得给他斟茶的宫女手都抖了抖。
  如顺仪平复了一下呼吸,神情悲痛地望着他,“皇上,嫔妾如今虽恩宠不再,但昔日好歹也和沈充媛姐妹一场,便想着来与她做个伴也好,多少来看看她,带些吃的用的来,这才吩咐红映拿了些衣物随我走这么一趟。岂料才刚进屋里,就看见沈充媛倒在血泊之中,把嫔妾吓得魂都没了,赶忙叫人请太医,后来……后来太医说沈充媛早有身孕在身,如今滑了胎,人也危在旦夕,嫔妾手足无措,只得让红映去华严殿通传一声,请皇上亲自来处理此事……没想到皇上来的时候,沈充媛已经,已经……。”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都红了一圈,好似真的在为死去的人悲痛不已。
  顾渊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宣张太医。”
  于是郑安把张太医也从外面请了进来。
  张太医也吓得不轻,进来就拱手道,“皇上,微臣是接到红映姑娘的通知,就匆匆赶来,当时进屋时,沈充媛浑身都是血,已经失去意识。顺仪主子也受了惊,要微臣赶紧去看看,微臣一把脉,才发现沈充媛原来已有将近四月的身孕,岂料却滑了胎,失血过多,危在旦夕。可是微臣来晚了,哪怕竭尽全力,也没能……没能救活她。”
  顾渊提高了声音,冷冷道,“滑胎的原因是什么?”
  “是,是……”张太医迟疑着,声音在颤抖,也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这时候宫女恰好把茶杯端给顾渊,顾渊心头火起,倏地拂袖将那茶杯打倒在地,只听砰地一声,瓷器碎成无数片,里头的茶水也飞溅而出,吓得那宫女猛地跪□去,哭着求饶。
  “是什么?回答朕!”他没有理会那个宫女,只是盯着张太医,一字一句地问。
  “微臣惶恐,沈充媛滑胎,是服用了过量的滑胎药所致……”张太医颤声道,面上全是无措。
  顾渊没说话,殿内的气氛骤然冷却到冰点,不论是如顺仪还是张太医,都感觉到了此刻皇帝的震怒。
  滑胎药?
  顾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牙齿咬得紧紧的。
  哪个当母亲的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这么说,是早就有人知道沈充媛有孕在身,所以刻意害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了?
  “把皇后叫来,朕的后宫竟然出了这等事情,真是叫朕心寒。”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吩咐郑安去请皇后,在郑安匆匆离去之后,才缓缓地把目光移到如顺仪面上,“朕倒是不知如顺仪竟然如此顾及姐妹之情啊,还会来看被打入冷宫的沈充媛。”
  如顺仪心头一紧,倏地抬起头来,“皇上,嫔妾往日虽然飞扬跋扈了些,但好歹与沈充媛相交一场。如今嫔妾颜面尽失,在这后宫里也抬不起头来,唯有沈充媛还能与嫔妾说上点话,不至于奚落嘲讽嫔妾,嫔妾自然也会来看看她……皇上如今这么说,是怀疑此事是嫔妾所为了?”
  顾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充媛有孕在身将近四个月,一直好端端的待在这冷宫里,如今你大发慈悲来探望她,那么巧就碰上她滑胎,你叫朕如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那双眼眸深似幽潭,看得如顺仪心头一颤,慌张起来。
  “皇上明察,嫔妾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自己跑来害了人,然后又把事情闹大叫皇上知道。若是嫔妾真有心谋害皇上的子嗣,大可让沈充媛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无人知道,何必又多此一举,又是叫人去通知太医,又是请您亲自来一趟呢?”
  如顺仪说得句句在理,看样子是真的害怕被当做杀人凶手,脸都吓白了。
  顾渊也起疑了,照如顺仪这么说,凶手确实不像是她,毕竟她要是想害一个冷宫里的人,直接下手就是,再加上谁都不知道沈充媛有孕在身,她和腹中的孩子大可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被解决掉,而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可是既然有人下了药,就一定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如顺仪,又会是谁呢?
  顾渊叫人把江嬷嬷带进大殿。
  那满脸褶子的老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开口就是讨饶的话,“皇上饶命啊,老奴看守不力,竟叫沈充媛遇上这种事情,求皇上责罚!”
  “责罚自然会有,你以为朕会放过你么?看守不力,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朕暂且留你狗命问个清楚!”顾渊疾言厉色地问道,“朕问你,为何沈充媛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你却没有上报过?”
  江嬷嬷老泪纵横,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老奴每日守在这冷宫里,年纪也大了,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探望这些主子们,送菜送饭的任务也有下面的人在做,老奴是真的不知沈充媛有孕在身啊!况且沈充媛自进了冷宫之后,吃不好,睡不好,哪怕就是怀有身孕,肚子也显不出来啊……”
  这套说辞叫顾渊心头更是憋得慌。
  怀了他骨肉的女人被他打入冷宫就罢了,吃不好穿不暖,最后还和孩子一起死在这里。
  他这个皇帝是做得有多荒唐?
  手指蓦地握紧成全,指节用力到泛白的地步。
  “那好,就算没发现她有孕这件事情不怪你,那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今日有什么人进出冷宫?包括送饭的宫女太监,统统给朕一五一十说出来!”
  江嬷嬷心中一动,默默地用余光朝着如顺仪的方向瞟了一眼。
  她接下来说的话会是欺君大罪,是为了财,也是为了宫外那个先天不足的孙子。
  她二十多岁丧夫,靠着同乡的在宫里做事的一个老资历的太监进了宫谋生路,因为不是自幼在宫里长大,所以不得不在冷宫这种地方做事,没有资格去更好的地方了。
  偏偏儿子不争气,酗酒好赌,在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的状况下与妻子生了个儿子,先天不足,每隔几日便要看一次大夫,长年累月中药不断。
  她的儿子那个样子,日子能凑合着过就好了,哪里有余钱给孙子看病呢?所以一切担子都落在了江嬷嬷头上。
  一开始是想着稍微昧着良心挣点钱,可是到了后来,良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对儿子失望至极,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孙子身上。
  于是有了一次就有二次,终于走到了今天,良心完全摈弃。
  想到那个命途多舛的孙子,她咬紧了牙关,镇定地说,“回皇上的话,事关人命,奴才不敢妄言。只是今日奴才就在这正殿哪儿也没去,进进出出哪些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顿了顿,她开始一个一个地报出名字。
  值守换班的太监有三个,御膳房来送饭的有宫女五名,太监八名。
  尚衣局的李姑姑来过一次,清点了冷宫里共有多少主子,预算了春季的份例。
  然后是尚工局的,敬事房的,内侍府的……
  江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在这儿待了将近三十年,自然如数家珍。
  可是说到最后的最后,她忽然顿了顿,“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下文。
  顾渊眼神微眯,声音冷冽,“还有谁?”
  “还有……还有惜华宫的闲云姑娘。”江嬷嬷老老实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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