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神经元有它自己的想法

  林漪然看着脚步有些趔趄、身子微微摇晃着在昏暗路灯下走进公园的周箫，心里一时无比复杂。
  这个人，早上说要和我交往结果今晚这么晚才能见面说话而且竟然还喝醉了。
  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但他好像也不是在耍我，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反倒有那么些落寞狼狈的样子。
  “怎么约在这儿？”周箫皱眉问道，四周环视了一圈昏暗的公园，这里除了他俩几乎只有远处零星几个人影，蝉鸣和公园设施的彩灯带来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林漪然正准备开玩笑回复：“怎么，怕我对你行凶啊？”
  周箫就又继续说了下一句话：“这公园这么暗都没什么人，都已经九点多了，你还是一个人站这等我，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注意安全？”
  林漪然正准备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训了，心虚地摸摸鼻子，心底却又不自知地悄然软了一片。
  为什么感觉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教训我了……
  “这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公园，在这里感觉我能问出自己想问的东西，你放心，这里治安挺好的。”林漪然下意识用自己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回答道。
  周箫可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仍然皱眉带着点怒气，醉意的红晕在昏暗下仍看得出些许痕迹。明明气势依然沉稳如常，但又好像因为堆在眼下的红晕显得好欺负了一些，林漪然只觉得周箫盯着她看的眼睛简直好看得过分。她脑子里甚至冒出璀璨这个矫情的词。
  理智已经追不上动作，等林漪然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主动踮起脚吻上了周箫的嘴唇。
  刚吻上的两秒，周箫都被亲懵了。
  昨晚印象深刻的少女馨香瞬间又充盈了鼻间，这个无比珍惜却又小心翼翼闭着嘴唇只是贴在唇上的亲吻让周箫的心不自觉地一颤。
  四秒后，终于找回魂的林漪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羞恼刷的一下冲洗了整个脑袋，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刚开局就败下阵来，混乱间迅速调整呼吸却又想抢在周箫开口前先发制人，某个神经元接触的瞬间她开口问道：
  “你平时对别人自来熟吗？”
  虽然话音刚落林漪然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昨晚强上了良家妇男刚刚又强吻了良家妇男的人问这句话着实有点荒谬，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一本正经的表情管理不让自己显得心虚。
  周箫噗的轻笑出声。
  他自己在心里翻译了一下林漪然的意思，她应该是觉察到自己对她有些莫名地削弱距离感。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是因为我年纪小还学法看起来不像会骗人而只会被骗吗？”林漪然说出自己的猜想。她不是在阴阳怪气。她确实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小，所以周箫对自己偶然卸了他习惯维持的戒备疏离。
  今天白天午休时，林漪然思考了一下周箫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觉。结合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中的细节，她还是暂且选择假设可以信任周箫的基本人品，那么在这个if项之后的话，她直觉回想到的感受终究还是一种，不可思议、超出她预想的，近距离感。
  “还有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父母是怎样的人，以及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周箫没有打花腔，而是顺着林漪然的思路也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林漪然愣了片刻，主要因为周箫用了“可能”这个词。他也在寻找答案吗？
  她低头呼出一口气，又抬头问道：“除我之外，你还有和别的女孩子在接触吗？请说实话。”
  林漪然感觉自己打模法练讯问被告人的逻辑惯性好像又有点上头了。
  “只有你。我发誓。”周箫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低沉的嗓音给人一种安定感。
  “好。”林漪然又轻轻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慢慢说出下一句自己今晚见面前就已经预想好的话。
  “我个人觉得，我们可以用炮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尝试相处一段时间。”林漪然抬起头望向周箫，眼神坚定地问道，“你意下如何？”
  周箫的脑神经接收到这句话的意思的时间比视觉神经紧锁住林漪然亮晶晶的眼神稍晚了一瞬。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开口回答：“好，我愿意。”
  林漪然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腿上被蚊子叮咬了十几个包的瘙痒感才忽然变得异常明显，痒得人心都躁成一团，忍不住动腿猛踏一下地面。原本想帅气地来个ending的林漪然小朋友被迫开始尴尬地一边踢着小腿一边挠痒和用指甲盖给蚊子包划十字。
  于是深夜公园里，蝉鸣树林旁，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昏暗路灯下默默地看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嘀嘀咕咕地半弯着腰胡乱挠着腿。
  啊！
  好气！
  林漪然在心底胖揍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