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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身分安安静静地守护我

  「我开着车回来时,另一位女同事走上前敲我的车窗,想把公事包还我,我降下车窗,问她你去哪了?她说你已经走了。我把公事包顺手放在副驾驶座上,见她全身都湿了,让她上了后座,送她回家。」
  阿然说左淇淇从我站在公司楼下时就一直默默的观察着我,后来跟着女同事上车,坐进他的后座。阿然知道这个不同时空的女孩也跟来了,却不介意。
  车上他们偶尔交谈几句,在阿然打了第三次喷嚏后,女同事有点羞赧的提及她家很近,家里有以前同租的亲哥哥留下的衣服,问他要不要先去换件乾爽衣裤弄乾头发,再喝点热的暖和身体?
  阿然说他还有事,不太方便。
  他送她回到了家,很快驱车离去。在女同事下车以后,左淇淇仍留在他的车上。左淇淇说:「其实你看得见我吧?刚刚我发现你从后照镜里瞄了我一眼。」
  「是,我看得见。」
  「那陪我聊聊天吧,来你们这个世界以后,还没人能听我说话呢。」
  他问她想聊什么。
  左淇淇露出有点曖昧的笑容,揶揄他:「我觉得刚刚下车那个女生好像对你很有好感,在你上前跟邱彩虹搭话之前,就一直偷偷看你。」
  阿然嗯了一声,「我知道。」
  左淇淇犹豫了下,「我刚刚看见她打开你的公事包了。」
  那时不只是女同事,左淇淇也跟着惊讶地望着阿然包里那把深蓝色折伞。如果明明有带伞,他为什么还要淋雨呢?
  阿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默不作声。
  停下来等待一个漫长的红绿灯时,他终于松口:「如果撑伞,我只能陪她走一小段路。若是接送,我可以跟她聊更多的天,了解她的更多喜好,在车上把喜欢的音乐分享给她听,假装塞车,或偶尔绕个远路,最后平安的把她送回家,看她充满感激的下车,礼貌的说下次请我吃饭……」
  想卑微的用「这次」,串起一个「下次」,连结起不再中断的「每一次」。
  不想再对她客气疏远地微笑,不想在打完招呼错身以后才不停扼腕懊恼,不想只在心底咒骂自己怎么就鼓不起勇气约她出去。
  迟钝的她似乎永远也不会发觉,他眸光里那抹似有若无的情意。
  左淇淇的表情动容,却问:「你想自然而然从朋友做起,再昇华成恋人?但速战速决不好吗?万一中途她被别人追走怎么办?何苦打一场胜负未明的延长赛?」
  对啊,我也很疑惑。
  阿然看着我眼中显露的超强求知慾,有点不知所措的抓抓头,红着耳朵说:「办公室恋情不就是这样吗,如果告白成功是无所谓,失败了我以后在公司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啊。」
  这么想想也是吼,就跟班对分手后还得待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一样让人难堪啊。
  在那之后左淇淇仍然偶尔会出现,刚开始时她只是兴味浓厚的观察着我与阿然之间疏离与隐晦的互动。对她来说,我们两人太有趣了,尤其是阿然常假借各种名目送我吃的喝的和用的,我却问也没问东西打哪来,拿了就跑。
  从一开始对阿然感到同情,慢慢的她开始欣羡起被阿然暗恋的我,也想成为某个人眼中的唯一。
  左淇淇不小心说溜嘴,她想穿到邱彩虹的身体里,成为邱彩虹与他热恋。她说,这样他就再也不必小心翼翼的藏匿着情感了,她会比邱彩虹对他更好。
  「不,我不要。」男人淡漠的拒绝。
  「你不是她。」
  后来,组织里的消息流传出来,他知道她递交的审核通过了──她即将和毫不知情的邱彩虹交换身分,在不同时空里生存。
  勃然大怒的阿然透过组织里的好友,得知左淇淇的班上也有一位叫做何拓的男同学正在寻觅能与他灵魂互换的对象,故而掌握住何拓行踪,在他前来探勘时,多次出现在他眼前晃盪,顺利成为被他选中的人。
  由于阿然和何拓同时提出了体验申请,因此提案很快通过,他掌握住左淇淇动身的确切时间后,在同一天啟动时空穿越──与邱彩虹同一时间来到了左淇淇的原生世界。
  「为了不让我起疑,你付费下载了何拓的记忆,每天陪在我身边,带着我适应新人生?」我甚感诧异。
  阿然沉默着。
  我猛力拍了下额头,喊了声我的老天啊,倒在沙发上鬱闷不已。
  我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决不再做他人的魁儡戏偶,任人宰割。左淇淇凭什么左右我邱彩虹的人生啊?
  我问阿然,有没有办法能杜绝如此荒谬之事,终止愚蠢计画,助我夺回我的人生?
  他頷首说:「当然可以,先去具有公信力的大医院提出精神损害证明,并签下此生不因各种利益或其他因素进行时空交换之『放弃跨界人生体验资格切结书』,这样一来无论对方多有钱,都不能将你设为预订使用的个体了。改天你有了钱或权,同样也不得对组织提出体验申请。」
  「好,我愿意通通放弃。」
  邱彩虹从头到尾都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按照阿然说的方式,我填妥了资料表达诉求,心理疾病的诊断不比外伤一目瞭然,需多次就诊与深入晤谈才能判断心灵受创程度。幸亏黄大哥是位天才骇客,潜入医院作业系统大幅窜改我的资料,将我穿越一年来就诊身心治疗科的次数以及谈话纪录捏造得精采纷呈,还替我列印出来并盖上仿印以作为医疗证明。
  偽造文书是不对的,我很疑惑黄大哥为啥做起来如此驾轻就熟呢?肯定是天底下有着太多如我一般无辜的冤魂,善良正义的黄大哥才会挺身而出解救苍生吧。
  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彼此都说了些祝福的话。我和阿然各搬一箱零食结帐带走,黄大哥站在店外抬起手来目送我们离开。步伐刚跨出五六步,我悄然回头,赫见他已不在。
  我和阿然:「……」
  真是的,好歹也感伤久一点嘛,至少等我们完全看不见人影了再进门啊。
  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返回我那个可爱的世界重新做回我貌美ol时,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蔽校校长以对多位女学生施以猥褻及性骚的罪名被拘提了。学校发言人指出,校方与民间基金会及相关医疗机构已开始介入陪伴,并协助受害少女们蒐证开庭与后续的心理辅导、创伤重建。
  静静看完那一连串追踪报导,我传了讯息感谢梁老师,接着继续做返还原世的行前工作。
  除了记忆,我什么也没带过来,更什么也带不走。
  但既然我来过一趟,在这里搁浅一年,就跟旅行之中遇见的萍水相逢陌生人一样,相处着仍会產生不捨情感的。
  我确确实实经歷了奇妙的时空之旅。
  当时二十五岁的我压根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在离开高中校园多年以后,还能返老还童回到十七岁少女的躯壳里,重新坐在教室上课。
  不仅如此,在原世与我没啥进展的暖男同事阿然居然跟着我来到了这里,换个身分安安静静地守护了我整整一年。穿成一个小胖妹的我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对我很好很好的男生。
  倾尽积蓄,横跨整个宇宙,变换不同时空,只为换我一次回眸,傻傻的大笨蛋阿然。
  我吸了吸鼻子,哭着笑了。
  母胎单身二十六年的邱彩虹终于有男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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