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玛塔的夏天 第83节

  穆仲夏直接抓住一个人泰瑟尔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得到回答都很安全，没有受伤，穆仲夏转述给塔琪兰后，就招呼大家把伤员立刻送去医疗朵帐，然后让古安去拿他的医药箱过来。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送回来的都是重伤员，需要他们争分夺秒。
  伤员被送走，死亡的族人将被送回雪神的怀抱。部落的上空，雪季的第一场哀思沉落。塔琪兰站在大巫的身后，听着大巫用古老的帝玛塔语为死去的族人哀悼，送死去的族人灵魂回归雪神的怀抱，把那些战死的魔兽骨灰送去祂们的埋骨地，甚至还有魔兽和伙伴一起埋葬……塔琪兰受不了冲击地一路奔回朵帐，扑到桌前，手抖地拿起图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图纸上。她从未有过如此的迫切，迫切地想要设计出最为厉害的热武器，把前来进犯的荒兽全部轰回风暴平原，让出征的男人能早一点平安地回来。
  “老师……”庆娃追了过来。
  抹一把脸，塔琪兰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你去帮萨默哈尼的帮。”
  “……是。”
  庆娃走了。
  塔琪兰抬头看向窗外，雪花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朵帐内很暖和，她的手脚却前所未有的冰凉……泰拉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必须！
  第一百零八章 新式术法热武器
  医疗朵帐内，穆仲夏带着培训过的10名女性族人还有又挑选出来的60名女性救治被送回来的重伤患。他们中有许多被咬断了手，甚至是腿。穆仲夏不会做外科手术，但配合这个世界奇效的药剂和他掌握的那丁点皮毛医学知识，已经足够他救下很多人的生命。
  塔琪兰来到医疗朵帐时，穆仲夏正在给前胸受了重伤的族人接断掉的肋骨，缝合伤口。药剂止住了这位战士的内出血，前线的医护已经为他正了骨，做了简单的治疗。但送回来的途中，他又出现了高热。穆仲夏煮了艾草水，避开伤口让人先给他全身擦拭后，对伤口再次消毒。
  塔琪兰进来后，示意看到她的人不要出声，她放轻脚步走到穆仲夏身后，忍着视觉中献血模糊的画面引起的不适，她就看到穆仲夏用一根特殊的针，在伤者的伤口上缝合。塔琪兰的眼瞳紧缩。穆仲夏一边缝合，还一边教学。着重强调治疗伤患时，无论是手、手套，还是医疗工具的消毒，要确保避免伤口因为接触物的不洁，引发的感染。
  上一个雪季，穆仲夏用的缝合线是消过毒的普通缝衣线。暖季出发去威尼大部前，他就安排下准备更合适的肠线任务。穆仲夏现在用的就是可以吸收的肠线。亚罕最不缺的就是动物的肠子。他让部落用的是黑羊的羊肠制成的肠线。身体内部的伤口缝合用可吸收的肠线，外部的伤口就可以用普通的消毒线。揄系正利。
  给伤者缝好伤口，穆仲夏在伤口上再一次消毒，然后撒上药粉，包扎，再用肋骨固定带固定住刚接好的肋骨部位。肋骨固定带也是穆仲夏上个雪季带族人们做的。穆仲夏上辈子年轻的时候肋骨摔断过，绑了一个多月的肋骨固定带。所以他知道肋骨固定带是什么结构。
  忙完了一个伤患，穆仲夏继续下一个。每次这种时候，他就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多学点医学的知识，他更多的医学知识来自治疗牲畜，还是当初在学校里给学校的兽医打下手的时候顺道学的。等到穆仲夏把这个朵帐里所有的伤患都治疗完——更主要的是现场教学——他扶着快断的腰，才发现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塔琪兰。
  “塔琪兰大师？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塔琪兰：“刚来。”
  穆仲夏：“我这边暂时忙完了。”
  塔琪兰：“那去我的朵帐吧。”
  穆仲夏摘下脏了的兽膜手套，交给古安统一消毒，跟着塔琪兰走了。没有乳胶，更没有乳胶手套，穆仲夏就选用兽膜。亚罕的很多野兽体内有一种膜，很有弹性，质地也厚，裁剪一番可以做手套来用，就是消毒三四次后就得更换。但也总比没有的好。穆仲夏也打算让商队日后打听一下有没有乳胶这种东西。
  跟着塔琪兰去了她的朵帐，一进去，穆仲夏就听塔琪兰问：“你在学院里还选修了医学？”
  穆仲夏：“我是自学。”顿了下，说：“我以前磕了碰了不能指望凡露丝找医生给我治疗，她最多给我一瓶药剂。”
  罗格里格大陆的药剂学发达，但不表示医学就发达。这个世界的人更依赖的是药剂，即便是医学学科，学习的也更多的是药剂、药品的制作，药材的使用。可以说，穆仲夏这种缝合伤口的手段，塔琪兰是从未见过的。
  塔琪兰凝视穆仲夏，穆仲夏避开了她的眼神，塔琪兰没有戳破穆仲夏刚纔回答中的漏洞，而是说：“地雷和手榴弹的术法阵我差不多设计好了，现在就需要实践了。”
  穆仲夏立刻高兴地看过去：“现在可以吗？”
  塔琪兰：“可以。”
  穆仲夏：“您稍等！”
  戴回帽子和围巾，穆仲夏跑出了朵帐。塔琪兰站在窗边看着穆仲夏奔跑的背影，眉彧隙目中是深思。他以为穆仲夏的会医术最多就是分配药剂、药品和包扎伤口，可事实却令她震惊异常。在伊甸留学过8年，家里又是世袭利恪部大司，塔琪兰见过的医者不知凡几，不说对整个罗格里格大陆的医疗水平知之甚祥，但也绝不是无知。她都没见过的医疗手段，穆仲夏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知并有能力自学的？
  回到自己的朵帐，穆仲夏吐了一口气。阿蒙达不在朵帐里。他变得特别忙之后，阿蒙达白天都在拜热那里，耶合也在。两个孩子都不需要特别的花心思去照顾，古安会回去做饭，两个孩子还可以陪伴拜热（达姆）。
  他知道他会医术这件事肯定会引起塔琪兰的怀疑，不过不管对方怎么怀疑也绝不会想到他的真正来历。穆仲夏再次庆幸他有机会躲来亚罕。如果还留在伊甸，要么他就得装孙子能多低调就多低调，要么就是被人发现异常，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把自己最终定稿的图纸和地雷、手榴弹的部件都装到小术宝箱里，穆仲夏抱着术宝箱出了朵帐。部落里的头领守卫的护卫见状立刻过来帮他拿过术宝箱，还牵来马，让他的双脚少直接接触地面的积雪。
  再次来到塔琪兰的朵帐，两人没有说什么废话，立刻投入到新型术法热武器的研究中。穆仲夏把他的定稿设计图纸详细地解释给塔琪兰，然后把部件组装好，让塔琪兰更直观地查看穆仲夏对地雷和手榴弹的术法启动原理。塔琪兰对照着穆仲夏的设计图纸、实物对自己的术法阵设计图又修改了一次后，就拿来术法笔开始上手了。
  地雷和手榴弹都是一次性使用的术法热武器，穆仲夏选择全部用白色术法石作为能量供给。有塔琪兰这位尚阶术法师在，穆仲夏觍着脸让对方帮忙提炼裸石，当然，要付给相应的报酬，但肯定比直接出售裸石要有利得多。穆仲夏现在的术法能力还很弱，加上他最近也没有时间潜心研究术法，还没学会怎么提炼裸石。
  夜幕降临，在冶炼房又呆了一天的通旭和乌哈根在天完全黑之前赶了回来。两人习惯性地直接去了老师的朵帐，却没见到老师，只看到古安和阿蒙达。古安正在做饭，说：“穆哥在塔琪兰大师那里，要晚点回来。”
  泰瑟尔和阿必沃出征，古安在忙部落的事之余，还担负着照顾穆仲夏和阿蒙达的责任，其实也很辛苦。乌哈根和通旭脱掉衣帽，洗了手过去帮忙。通旭这位在家中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进厨房的人，来到第三部 落后也会做点简单的事了。
  通旭吸吸鼻子：“你煮了什么汤？很香。”
  古安：“萝卜羊肉汤。我烤了面包，你们如果饿了先吃面包垫垫肚子。”
  通旭：“我确实饿了。”
  古安：“我给你拿面包。”
  古安擦了擦手，去烤箱里拿面包。乌哈根看了通旭一眼，说：“我一会儿吃。”
  面包是通旭喜欢吃的奶酪面包，自从来到亚罕，通旭就喜欢上了奶酪。大口吃了一个，通旭笨拙地帮古安切菜，乌哈根没有帮忙的意思。等到古安做好饭了，穆仲夏还没回来，古安站在窗边朝外张望，通旭看看时间，说：“我去塔琪兰大师的朵帐看看。古安，你装点吃的，我顺便给塔琪兰大师拿过去。”
  古安犹豫：“穆哥和塔琪兰大师会不会在忙？”
  通旭：“再忙，也要吃饭。没关系，我去。”
  古安想了想，下意识地去看乌哈根，乌哈根立刻说：“让通旭去吧。”
  古安对通旭道：“那我装点面包、汤和菜，你给塔琪兰大师拿过去，庆娃已经吃过了。”
  通旭很高兴：“好。”
  古安拿术法保温盒装了晚餐，然后放在兽皮袋子里递给已经穿戴好的通旭。通旭提了袋子，顶着风雪出去了。乌哈根这才问：“老师今天一天都在塔琪兰大师那里？”
  古安：“穆哥上午一直在医疗朵帐救治族人，塔琪兰大师也过来了，后来穆哥忙完就和塔琪兰大师一起走了。”
  乌哈根点点头，他是知道老师最近在研究新的术法武器，不过具体是什么他和通旭都还不清楚。
  通旭到了塔琪兰大师的朵帐外，敲敲门：“老师，塔琪兰大师。”
  还在就地雷和手榴弹讨论的穆仲夏抬起头，塔琪兰起身过去开门。通旭立刻闪进朵帐，迅速关上门，喷着寒气说：“塔琪兰大师，我来给您送晚餐，是古安做的。”
  塔琪兰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吃晚餐的时候了。
  穆仲夏捏捏眉心：“忙得都忘了饿了。”
  塔琪兰：“放饭桌上吧。你们吃了吗？”
  通旭：“还没有。”
  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通旭又特别道：“古安烤了奶酪面包，煮了羊肉萝卜汤，还摊了饼子，炒了几道菜。”
  塔琪兰：“辛苦她了。”
  穆仲夏：“我和塔琪兰大师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我一会儿再回去，你们先吃。”
  老师这么说了，通旭道：“那我先回去了。”
  通旭走了，塔琪兰道：“他倒是没那么容易害羞了。”
  穆仲夏笑道：“亚罕条件艰苦，再内向的人到了这里也得变得粗糙。”
  塔琪兰洗了手，拿起一个面包递给穆仲夏，说：“先吃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穆仲夏没拒绝，洗了手吃了一个面包。
  两人又讨论了差不多两个伊时，塔琪兰一共亲手刻画了10个地雷和10枚手榴弹的术法阵，每一个地雷和手榴弹的术法阵阵图都有对应的图纸。穆仲夏也分别给这10个地雷和10枚手榴弹都做了标记。
  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穆仲夏把已经制作好的手榴弹和地雷小心翼翼地放回术宝箱。塔琪兰也很累，手指都有点疼了。穆仲夏穿戴好，抱着术宝箱走了，塔琪兰在窗边目送他走远。
  穆仲夏没有回朵帐吃饭休息，而是先去了头领朵帐。缪什卡和哲拉都是刚吃完晚饭。穆仲夏一来，哲拉就套了皮袄去拜热那边。这么晚了，穆仲夏过来肯定是有正事的。穆仲夏向缪什卡说明了来意，缪什卡十分的激动，当即出了朵帐点了5名头领侍卫，还让人牵了马过来。
  朵帐内，乌哈根已经先回去了。通旭陪着古安等老师回来。阿蒙达看看书，又时不时抬头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显然因为穆阿父还没有回来也同样静不下心来。古安不时站起来去窗边看看，通旭宽慰说：“你给塔琪兰带过去的食物足够，老师不会饿到的。”
  古安担心地说：“我是怕穆哥又累病了。上一个雪季，穆哥就累病了，当时我以为……”想到当时的场景，古安仍心有余悸。
  通旭：“老师最近在研究新型的术法热武器，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样的热武器，但我听老师的意思，应该快成功了。我们再等等，如果一会儿老师还不回来，我再送些吃的过去。”
  古安想想：“还是不要了，会打扰穆哥和塔琪兰大师。”
  这时，朵帐外传来了隐隐的爆炸声。通旭和古安同时不动了，紧接着，又是一声，紧随而来的是魔兽的一声声狂吼。古安正好站在窗边，她看到有族人从朵帐里出来了。
  “轰！”
  隐隐地又传来一声。通旭：“我去看看！”
  古安不放心通旭一个人出去：“我和你一起！阿蒙达，你留在朵帐。”
  两人迅速穿戴好出了朵帐，部落里很多族人都在往外跑。塔琪兰也听到了爆炸声，走到了窗边。夜晚的亚罕太冷，她受不了，所以尽管很好奇手榴弹和地雷的威力，她还是理智地没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天黑了，也不能戴墨镜。通旭戴着兽皮手套的手抬到额头，挡住吹向眼睛的风雪，另一手抓着古安的胳膊，带着她在人群里走动。部落里听到动静的族人几乎都从朵帐里出来了，循声往外奔走。
  “古安！”
  一名帝玛塔年轻男子在后面喊，古安停下，连带着通旭也停了下来。对方露着一口白牙跑过来，明显很高兴见到古安。
  “隆乌扎。”
  古安礼貌却不亲近地喊了一声。
  隆乌扎道：“你也是去看穆大师和塔琪兰大师设计的新术法热武器吗？”
  古安惊讶：“那是新的术法热武器？”
  刚说完，又一声轰隆声传来，古安下意识地瑟缩了下。隆乌扎：“不要怕。头领和穆大师在测试新的术法热武器。”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通旭，围巾下的嘴唇紧抿，带着戒备地盯着隆乌扎。这个帝玛塔男人好像是头领侍卫，他在头领朵帐外见过他。
  古安回头看了眼人群，想想，回头对通旭说：“通旭，我们先回朵帐吧，穆哥那边肯定很忙。”
  通旭一个明显的回神，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我们先回去吧，老师肯定没空见我们。”
  古安用帝玛塔语对隆乌扎说：“我不去了。穆哥肯定很累，我得回去给他烧水。穆哥晚饭还没吃，我也得把晚饭给他热好。”
  隆乌扎顿时失望了：“你不去了吗？是穆大师设计的新术法热武器！”
  古安：“术法武器我不懂，阿蒙达一个人在朵帐我也不放心，我还是先回去了。”
  隆乌扎看了眼通旭，这才注意到通旭的一只手抓着古安的胳膊，他的眼里滑过黯然，说：“那好吧，你回去吧，也确实很冷。”
  古安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她这么一动作，被通旭握着的胳膊也顺势抽了出来。隆乌扎见状，眼睛又陡然亮了。
  通旭的脸涨红，他跟着古安往回走，风雪太大，他一直忍着没说话。等两人回到朵帐，通旭还没摘帽子和围巾就问：“那是谁？”
  古安：“他叫隆乌扎，是头领侍卫。”
  通旭：“他不用出征的吗？”
  古安：“隆乌扎的阿父和阿兄都不在了。部落里像他这样的人，雪季是不出征的，除非部落遇到很大的危险。”
  通旭一听，问：“那是不是头领侍卫里有很多都是他这样的？”
  古安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话在舌尖绕了一圈，通旭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