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
  鹿见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算是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这个人口中的“偶尔”、“业余”,大概就是另些人一生拼劲全力、也够不到达不了的境界吧。
  所以放心全部都交给他就好。
  鹿见星不太喜欢依赖别人,但赤司的话……她却觉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太过强大的原因吧。
  ………
  “嗨嗨~!七分钟过去了,现在的哥哥大人——有没有一丝的头绪了呢?如果想弃权也没关系哦,只要在时限内,我们可以再打给另一个人的——哈哈,不过前提是他有在看这个节目。”主持人依然轻松地活跃着气氛,“我看哥哥大人果然也……”
  “答案是a项:右行飞、玉横一……”赤司征十郎不疾不徐地用清淡的语气缓缓道来,玉敲骨竹的音色让众人仿若身临其境般、陷入了那场无声的厮杀:“……由此一来,便可轻易化险为夷、反扣敌方的王将;大山国手的实力确实不错。”
  这、这人好有气场又好嚣张的感觉!
  这是现场几乎所有稍微懂一点将棋的人、一时间的第一感受。
  大山国手那是谁——是什么无名小辈就能轻易点评的吗?
  他可是日本的国宝、曾经与中原九段交手数十局胜负,其厮杀的激烈程度近乎媲美战场杀敌;其惊人的精神集中力和超感直觉不输给任何一位国际棋手。
  而现在,这位哥哥大人竟然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还不错”……
  “哇。”对这些一窍不通的鹿见星毫不知情地鼓掌,还示意后面的人跟她一起来,“不愧是欧尼酱,什么都难不倒你呢~!”
  “呵。”赤司轻笑了下,语气柔和地道:“那我的使命就完成了;你继续加油吧,星。”
  “ok,没问题~”见鹿见星点头后,赤司那边就自主挂了通话。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旁若无人的表现——甚至连主持人那句“哎呀、稍等稍等!……”,也当做没有听到。
  “这可真是……”
  主持人大叔做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能亲身参与这种级别的节目,却还不理不睬到这个地步的类型——但偏偏、你明知他的礼节中全然都是不露声色但高人一等的傲慢、却仍然只能咬着牙夸他“温和有礼”。
  最后,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悻悻地问了一句: “我说鹿见桑,你家哥哥真是有才呢;居然连这么偏门的知识都了如指掌噢。”
  他不好当众问人家的职业,但借此随口一句言下之意讽讽这位“恐怕只有无业游民、才能这般无所事事地研究杂趣”的男人,也算是弥补刚才被落了面子的尬然。
  “唔……”鹿见星抵着脸歪头想,“第二职业是棋手啦,所以才能这么厉害。”
  “天啊……”台下已有女性观众在小声惊呼了;这样好听的声音、当红少女偶像的兄长——其外形必然不可小觑;先天优势已然尽握手中、还从事着那样使人充满幻想的古老职业……
  不少人此刻心中都幻想起了一个穿着唐国官服、长袖青衫的文人雅士。
  “似乎话里有话啊。”油腻的中年主持仍不死心,“这么说,这个算是兼职;还做着其他的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鹿见星此刻倒是略显羞涩地笑了笑,“他不怎么和我讲自己的事情(才怪),应该只是做点小生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咦好愧疚……今天回家忙着别的事,不是看了评论我居然一直没想起来码字这件事……
  我错了!今天就这么多吧!明天努力学习昨天,补偿小天使们!!!
  顺便,让鹿妹叫哥哥,她的欧尼酱可不是白叫的www
  第150章 思情期
  这期节目播出后, 《kisshug》的制作组再次受到了大量理所当然的注目、热议,以及观众对戏里戏外相关的猜测和讨论——当然, 其中也少不了运营的推波助澜和宣传。
  鹿见星作为人气上升期的艺人,其受益程度比起早已奠定基石的前辈和刚入门没半年的后辈要高得多。不说别的;单论近日推特涨粉, 从她加入剧组起, 累极增加的人数、就逐渐接近了比她高不少的清水美嘉,从原本的数量翻倍上涨。
  浮岛说的话被证实, 倒不是什么值得分心在意的地方。毕竟这都是话题带来的虚动——真正稳定下来的话,还是要从拍摄完成、放送后的一年以内, 才能看出有效成果。
  不过宣传pv上千万次的海内外总计播放量对她来说, 仍是有不少的收获的。别的先不论, 就从定期的小型线下见面会看来:要签名要握手的人变多了;每季度一次的人气滚动投票, 也不再挣扎于倒数。——这些都是进步。
  像这种用数据喂养的投选,并不是liliys-dolls的粉丝或者路人闭着眼就能刷票的。它向来是严格地按照事务所的规定,通过每个人的专辑销售、流量热度、推特的留言数量等等记名或不记名的方式进行季度统计,最后得出最人气的存在后, 会特别发售一些该生限定日常记录福利来答谢。
  鹿见星基本没有像天草爱那样, 需要隔几个月就被事务所的录像师每时每刻地抓拍她的生活、连翻个白眼都要去卫生间发泄情绪。
  ——但这一期出来后, 她却变成了少见的第一名。
  连那些以前出于礼节,才会在见面会结束后握握手的偏好系粉丝同样变得热情了许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也尝到了一次和美嘉同样的待遇——她被一个三十多岁上下的男性粉丝先是目光热切地死握着她的手不放、然后在松开的那一刻, 他差点就扑了过来。
  ……
  虽然这件事被保安完美解决了, 也没造成什么轰动。
  ——但鹿见星却感觉连同它在内、最近的这些事,让自己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灵感。
  她特意接受了经纪人的安抚,推掉几个新广告, 埋头在房间里从下午写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写好了三十多张勉强满意的手稿。——把废掉的另外一百张剪干净扔到分类垃圾桶里后,她拿着写好的稿件交给了编辑;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剧组,等待下午自己的戏场。
  ………
  “好过分……!”到了晚上一起去吃饭的时候,黄濑仍在她耳边翻来覆去地吐槽着同一件事:“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都被他的良心吃了吗?你的场外求助他倒耍了把帅、我向他求助他凭什么就直接一句‘有点忙’就给我挂了?!!!——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亏我乖乖听他的,这么照顾你——”
  鹿见星没什么兴致地舀了勺鸡蛋羹,放到嘴里吞了下去,“黄濑前辈~题外话我问你一句:你上学的时候国文是不是很差劲呐。”
  “呃、没有啊。”黄濑凉太卡了下壳,看着对面一同来吃饭的中原须奈子也望过来的好奇目光,顷刻便自信地拍拍胸脯道:“前辈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可是很好的~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鹿见星:“……”
  在对角的须奈子面露“前辈好厉害哦”的钦佩神情后,他再接再厉:“我国中可是在帝光念书的;你们知道那个帝光吧?就是超级豪门……”
  “真的吗。”鹿见星语气懒散,“那为什么我平均每天都能听你重复某个词几十遍,永远都是:‘a子她过分,好过分哦!’、‘b君今天竟然和我那么说话,超过分的’……你知道自己一天要重复‘过分’这个词多少遍吗?连我都有点忍不住想提一下这个语病了。——放在小说里,读者看多了也会腻烦……咦,等等。”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只笔和一个小本子,“……最近灵感超乎寻常的多啊,不错,这个构思很棒……”她说着就推开面前的碗盘食材、趴在桌子上写了半天,然后抬头诚恳地拜托他:“前辈那句‘好过分’可以再来一遍吗?”
  “啊?”黄濑凉太正叼着叉子俯身看她在写些什么,闻言迟疑地反问了句:“——《琼雪》?还有……花音是谁?”
  “啪叽。”
  鹿见星合上笔帽,“我下一部要饰演的主人公;有点把握不住她的性格,所以偶尔会把对她的印象记下来、作为后期的参考呢。”
  “……似乎很高大上的样子。”黄濑若有所思地双手交叉,神情认真地道:“是要我帮忙酝酿一下男主人公的设定吗?没有问题,让我来思考一下角度……”
  “两位都好厉害呢。”中原须奈子憧憬地捧着脸,“我也想变成星酱的参考对象……这样你未来演出的时候就能想到我了……”
  还有这种说法?
  黄濑闻言颇有些意动;鹿见星平日戏外对他都不冷不热的,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做法也不错、起码当看到帅气的男主角时,她就会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那英姿勃发的模样……
  “唉不是这样的。”鹿见星对中原摆手,“我想参考黄濑前辈的地方是要用在女主角的身上;所以,”她转了转笔,“黄濑前辈的语气要跟刚才一样娇羞,最好——能变成日清广告里猫派少女傲娇的那句‘好~过~分~’就最棒、……了。”
  “……我杀了你哦。”
  黄濑顿时把紫原敦的里外cosplay个完全;他将几乎可以盖过鹿见星头顶的宽长手掌拍到她的头顶,用力地按了按她乌黑的长发,“再敢玩弄我;就、捏、爆、你——”
  ………
  剧组的事情终于在这几天告一段落、前几天住院欠下来的更新也交给了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完成了——继续再掩耳盗铃地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深刻明白这个道理的鹿见星,此时终于站在了那所私立医院的偏门口。
  虽然赤司告诉她不用她担心、自己会统统解决——事实证明他也做得很好;因为后来不止是对事情毫不知情、被他们牵扯进来的光和她道了歉;连朝日奈的大家长美和女士,那个据说每天飞来飞去忙得整日不见人影的职业女超人,也特意跟她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向她亲自致歉。
  鹿见星能了解美和女士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也同样了解赤司作为兄长的立场……她可以闭着眼随口精准概括出牵扯到这件事任何人的内心活动;她有这个天赋和能力——甚至连随便一个仅仅是在剧组打工看热闹的服装师的角度、都完全没有问题。
  ……但她却很难真正的概括出当事人:也即是——她、以及朝日奈祈织本人的心情。
  换句话说,她也清楚等对方修养好了,同样需要、不,按照赤司的话来说:是必须向她道歉。——如果连这点为自己的利益承受的觉悟都没有,那不管是朋友还是其余的亲近之人,今后无论是谁、都大概可以向她身上踹一脚,来享受那种不用承担任何对她作恶的后果的那种快感了。
  她明白赤司的好意,但是……
  就像谁也无法理解朝日奈祈织究竟在想什么一样;又有谁能理解她在想什么呢?
  ……
  厌憎她的祖母和无视她的祖父,已经被她讨厌到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在死之前,却想尽办法联系到了她——不如说他们一直都有一之濑巧给的联系方式,只是从前都装作不知而已。——而临死的时候,却希望有人能为他们抬棺送别。
  按理说,鹿见星应该会有种出口气的感觉;但事实却是,和他们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她,对此却觉得毫无所谓。
  甚至、在那之后,她对感情这种东西就又变得平淡了许多。——以至于偶尔将自身抽离、继续做着该做的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怎样都可以、怎样也不值得在乎。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也不会装作不知地跟着朝日奈祈织上了他所谓的天国列车,寻找一点能刺激情感的东西。
  不划算啊,她心想。
  被hanari托付了重要的存在,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视作无物;这样的话,即便全世界也站在她这边,为她摇旗呐喊,内心的天平也无法借此而轻易摆正。
  ………
  鹿见星在街头买了两束扎好的矢车菊。
  她也想买点独特优雅,别致又有深意的花束;但逛了一圈,这附近也没什么可选的条件。于是她给自己买了一束当做礼物、给月姜买了一束当做慰问,就这样拿着花,走进了这家朝日奈参股的私立医院。
  这所医院的设施很好,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味道。但奇怪的是,鹿见星却听说朝日奈家的大儿子朝日奈雅臣虽是儿科医生,却拒绝了在这里上班。——外面抢破头想要进来的名额被其轻描淡写地否定,或许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吧。鹿见星照着沿路的护士和手机里的地址,找到了月姜修养身体的病房。
  她随意地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在听到“请进”后就推门而入。
  ……
  午后的阳光正飞舞着、色调均匀地落在浅色的家具上。——这里比起医院,更像是海边家庭自营的特色公寓;该有的一应俱全、在床头还放置着一排颜色令人舒适的绿萝吊篮。
  正坐在床边的躺椅上,翻阅着手里书籍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谁?”
  “……”
  鹿见星有种自己破坏了他平静生活的感觉;“嗯……是我,打扰了。”
  朝日奈祈织见到抱着花束的少女,立即就丢开手里看了一半的书;他站了起来,“……胧一老师。”
  “可以请你不要那么叫我么。”鹿见星把花插到一边的花瓶里,再转过头时就见他一脸低落的表情,“唔,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公众场合你这样叫不太好……”
  “对不起。”朝日奈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对不起……我失败了。”
  鹿见星任由他十指交叉地握着自己的手,“……你再这么继续下去——不停地试探着我的底线、还用自己可笑的病理借口,心安理得地说着连我都不相信的事的话;那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
  “我呢,”她见对方沉默地不做声,平和了下心态,“对月姜的事情一直、或者是永远都是很在意的。你是我十分在乎的人,所以当我们互相伤害彼此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愧疚的。——想必你也是吧?”
  “嗯。”他不再反驳,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幻想里的故事是一回事;当你是读者、而我是作者的时候,我们的距离其实是很遥远的。”鹿见星主动地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神色温和:“但当我们成为朋友后、这样的距离不就被打破了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请不要再做那种事情……”
  “老师不是说过很喜欢我的吗?”祈织像一只听话的,银色皮毛的猫咪一样,拉起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你说过的……”
  “现在它也成立着啊;我原谅了你,才来看你的。”鹿见星忍住被人太靠近后的不适感,耐着性子道:“以后你也可以找我谈心、聊什么都没问题;就算哪一天,如果你确实确定自己唯有选择死亡,才能获得宽解的话,我也不是那种古板老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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