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那船有平常的船那样大,又都是用梅花枝缠绕的,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功夫,多巧的心思。
  说漂亮都不够贴切了。
  冬至与李娘子护着虞年年,站在运河边儿上看,周围的百姓也跟着啧啧赞叹。
  新的一年在河上将船送往远方,也有辞旧迎新的意思,将旧一年的霉运都送走。
  “辞旧迎新应该在大年初一,三十放船,总感觉早了些。”有人窃窃私语,但不妨碍他们看花船的热情,也不知道这么大的船,要砍多少梅花树。
  “往年可没有这么热闹……”冬至话还没说完,天空一簇簇炸开了烟花,与红灯冰雪映衬着,一瞬亮如白昼。
  “可真漂亮!咱们凉州往年大年三十,比今日冷清多了,殿下和太妃都不喜欢花哨,所以大家也就点几盏灯就成了,今年难不成因为迁都的原因,所以要好好操办了?”李娘子感叹,眼睛里放出激动的光。
  烟花是奢侈物,逢年过节达官显贵能放一束就已经不错了,今日这般大的手笔,一直未曾停下,可不是难得一遇的盛况美景。
  冬至忽然惊喜的喊道,“瞧瞧,十六束为一次,十六束为一次,这真是巧了!”
  她说的巧了,是虞年年今日正好满十六,可不就巧了。
  “河上的船也有十六艘呢。”
  虞年年心中默默数了,的确是如此,她心中总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破土而出,又赶紧压回去,她指甲不自觉抠在衣袖上。
  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我忽然会了浪漫!
  同一盒胭脂,就有点小暧昧……感谢在2020-08-10 21:00:00~2020-08-11 21:2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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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虞寄白被绑在密室里多日, 随着迁都的时候一并到了长安,才从黑暗的地方出来,见着阳光有些不适应。
  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就被又押进了长安皇宫的地牢。
  长安地牢与晋阳地牢不大相似。晋阳风气奢靡, 就连个不见人的地方都得重工雕刻花纹, 在角落里镶嵌些宝石珠玉, 也不晓得给谁看的。长安的则与凉州风气更为贴近, 简单沉重, 略有压抑。
  虞寄白闲着没事儿, 将两边的地牢进行了比对, 发现还是晋阳的有意思。
  他心想, 自己的寿命并不长了, 若是一直在地牢中待到病发而死, 未免有些过于吃亏。
  打算趁着刚迁都人手不足。
  越狱。
  以他的能耐,挣脱绳索越狱极为简单。
  但最为麻烦的, 还是避开眼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但慕容澹也不会杀了他, 他是安全的,大不了逃不出去再回来呗。
  这几日倒是奇怪,除却给他送水送饭的人,把守好像格外松。
  虞寄白才走出地牢,便见着慕容澹立在门前,像是专门在等他。
  “晚上好啊!”虞寄白表情一僵,对慕容澹招手,“今日月光真不错。”他转身就往回走,动作洒脱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犯人,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你走吧。”慕容澹微微扬了扬下颚,冲他示意。
  虞寄白心思飞转,回身看向慕容澹的脸,沉吟半刻后忽然正经起来,“你见到年年了?”
  慕容澹一直将他关着,无非就是因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虞年年下落的人,慕容澹不敢问他人到底在哪儿,却又怕真将他放走了,哪一日就再也找不见虞年年的踪迹了。所以一直纠结着不肯将他放出去,如今能让他走,要么是彻底放弃年年,要么就是他已经见到人了……
  但以慕容澹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放下?
  慕容澹颔首,算是回复。
  “我就知道。”虞寄白轻笑一声,“原本就没打算能将她藏一辈子,毕竟这乱世,能保护好她的人寥寥无几,你算一个,对她还算真心。我只是希望你的真心能收起锋芒,别再伤着她了。”
  慕容澹一怔,他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去见见萱女……不,是太后娘娘……我想见见太后。”虞寄白冲他呲牙一笑,怀中瓷瓶的药还剩下两粒,有些人不能不见。
  小皇帝慕容顺是个很皮实健壮的孩子,除却在慕容澹面前乖的像只小猫。
  大半夜他也不睡觉,哭嚎声清亮,响彻了整个宫宇,萱女也被他吵得睡不着觉,顶着一双黑眼圈,和奶娘一起哄他。
  “陛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太医摇摇头,一大把年纪了,被慕容顺嚎的心脏都难受,“陛下什么症状都没有,就是小孩子愿意哭……”
  萱女极为暴躁,“不行就把他送去慕容澹那儿,让摄政王带着!”成宿成宿的不睡觉,她人都快跟着不行了。
  “给我吧。”虞寄白叹口气,伸手。
  萱女听见声音,忍不住僵硬了,缓缓抬头看过去,虞寄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身白衣,比前几日的时候略有消瘦,脸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
  宫中人自然都是认得他的,许久不见的国师大人竟然出现了?不是说摄政王将人关起来了吗?
  看着萱女呆呆的,虞寄白敲了她的额头,“你想什么呢?”
  说着将小皇帝抱在怀里,往空中抛了抛。
  萱女回神,赶紧拦住他,“你做什么?把人摔坏了你有几条命能赔!”
  小皇帝和别的孩子可不同,身价贵着呢。
  虞寄白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那我可把人放下了。”
  萱女刚要把小皇帝接过来,虞寄白忽然又将小皇帝往空中抛起,又落下接住,萱女刚放下的一口气,忽然又提起来了,吓得她拍了虞寄白的后背一把,“你做什么?”
  但小皇帝被这么一逗,果然就不哭了,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虞寄白道,“你没带过孩子,年年小时候也爱哭,怎么也哄不好,我就用这法子,她就乖乖听话了。”
  萱女看了一会儿,见的确没什么危险,才战战兢兢勉强允许他这么做。
  “慕容澹把你放出来了。”萱女看他逗孩子,眼眶酸酸的,忍不住按了按眼眶,略带欣喜的问道。
  “是,我明日便出宫了。今后都不回来了。”
  “今后都不回来了?你不留在宫中当国师了?”萱女心中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就听他此言,赶忙追问。
  “宫里也没什么好的,规矩多,回来回去就几处可逛的地方。”小皇帝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虞寄白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你羡不羡慕?我能出宫你不能,为了防止你嫉妒,我就不写信告诉你外头的景色有多好了,你也别给我写信了,估摸着我也收不着。”虞寄白随处找了个地方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语气及其欠揍。
  萱女气的直磨牙,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少说几句话,我能多活好几年。”
  又提了裙子,坐在他身侧,仰着下巴,“谁稀罕羡慕你,宫中锦衣玉食,这可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吗!谁跟你似的要苦兮兮可哪儿跑。”
  虞寄白忽然凑过去,面对面的看着她,萱女被他弄得脸有些红,赶紧将他推开,“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靠这么近!”
  “也没什么,就是你千万要长命百岁。”虞寄白的语气低沉,不复方才的嬉笑,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的都没有,好像在说什么无比郑重又认真的事情。
  “怎……怎么忽然这么认真……”萱女被他过大的情绪起伏弄得不知所措,她直觉虞寄白是有事情瞒着她的,但又感觉不像,虞寄白不是一直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死一般的寂静沉默,虞寄白像是终于绷不住一样,笑得前仰后合,“你看,你还是这么好骗,这就把你唬住了,哈哈哈哈。阿萱,你笨死了。”
  他笑得极为张狂,床上躺着的小皇帝险些被他吵醒,嘤嘤了几声。
  萱女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快别笑了,一会儿他又醒了。”
  “那我不笑了,你快睡吧,我这就走了。”虞寄白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眼角下的刺青,“一直没说,你这刺的还挺好看的,与你很合适。”
  萱女还没回过味儿来,人就已经走了,冲她挥挥手,笑得灿烂,好像终于解脱了一样。
  她被虞寄白今夜的态度弄得慌,好端端,过来找她说些无厘头的话,做些无厘头的举动。
  摸了摸眼下的刺青,上面残存着虞寄白指尖的温度。
  慕容澹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前,虞寄白只换了身新衣裳,将头发好好束了一遍,就登上马车。
  “您要去哪儿?”
  “去敦煌,你将我放下后,便可回长安了。”
  “那里极为荒凉,连人烟都没有,您让我先回来,您是不打算回来了”
  虞寄白将车夫的头掰正,“驾好你的车就成了,看路。”
  他下山这一遭,最大的收获就是,萱女没有如命运里既定的那般一样死去;慕容澹也逐渐变得知道如何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年年今后会过得很好……
  初一夜晚的坊市极为热闹,摊贩甚至能将东西摆在街头去卖,虞年年拉着小梨,替她在发上簪了一对红色的绒花,“喜不喜欢?”
  摊主将手掌大的铜镜给她,“小姑娘看看,你戴着可好看了。”
  又笑着恭维,“夫人看着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虞年年脸一红,“不是我的女儿,是妹妹。”
  摊主也不好意思,“瞧我这眼神,夫人给妹妹买着吧,小姑娘戴这红色的好看。”
  虞年年从口袋里拿出钱给他。
  一辆马车从皇宫方向驶来,车夫小心翼翼驾车,生怕撞着百姓。
  虞年年只看了一眼,便将头偏开,拉着小梨站得远了些。
  车逐渐驶远,虞寄白将车帘放下,临了最后一眼瞧见个年轻男子手里捧着一只花灯,凑过去同虞年年说话。
  他想起宫里还在患得患失的慕容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真好。
  昨夜在街上逛久了,睡得晚,第二日辰时虞年年还缩在被褥里。
  李娘子将床帐轻轻挑开,小声凑在虞年年耳边唤她,“夫人,隔壁的齐娘子来了。”
  虞年年在床上翻了个身,呢喃几句,眼睛实在睁不开,李娘子发笑,又轻轻搡了搡,“快起床了,齐娘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虞年年这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李娘子带着冬至把人挖起来,裹好被子,端来水让她在床上洗漱。
  “外头又下雪了,今年会是个丰年。”
  简单将头发梳在脑后,虞年年怕齐娘子等急了,赶忙小跑过去。
  茶室里也烧得暖融融的,齐娘子坐在席上,手边都是展开的画卷。
  “我起晚了。”
  “不晚不晚,正正好好,这些都是咱们县里适龄的郎君,我挑出来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来啦,拖延症晚期患者旧疾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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