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
房间里。
奚年手里拎着装着自己脏衣服的袋子,手脚都尴尬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而他眼前的人正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一边翻还一边自言自语:诶,我记得我放这儿了啊,怎么不见了?
奚年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开口,声音却比蚊子还小:你别找了,我没事
没事什么?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像把名为靳朝的这个巨型火|药桶给点着了,你自己看看你那膝盖肿成什么样了?明天还想不想下床了?
在密闭的房间里谈论明天下不下床的问题实在有些诡异,奚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有些煎熬地站在那里。
好在这份煎熬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五分钟后
找到了!
靳朝从放在床底的医药箱里找到了一瓶跌打药酒,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转身看向奚年:还杵在那里干嘛?过来啊。
你把药给我就行了,我回房间抹。奚年脑海中还在自动播放着刚刚开门正好撞上房间主人的尴尬场景,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快点过来!膝盖上的淤血得配合药酒揉开,你自己使不上劲的。靳朝率先在床边坐了下来,还在身旁的位置上拍了拍。
奚年:
眼看着奚年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靳朝不由危险地眯起了双眼:不要逼我把你扛过来。
知道靳朝向来是说到做到,奚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算了,我自己过来。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靳朝将奚年受伤的那条腿架在自己的腿上。
因为刚洗完澡,奚年只穿了简单舒适的家居服,裤子是有些宽大的款式,一抬起腿,裤脚便自然而然地滑落到了膝盖处,露出了骨肉匀称、玉白细腻的小腿线条。
然而靳朝的目光却完全被他膝盖上已经变得青紫的肿处所吸引,他一边打开药油的瓶子,一边不满道:你走路都不看路吗?我房里一共也没多少东西,这都能撞到?
奚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是因为我没开灯。话里还隐约有些委屈的意味。
说起这个,靳朝更不满了:那你为什么不开灯?基地也不差这点电吧。
奚年:这个他没法回答。
不过这么明显的问题,就算是奚年没回答,靳朝狭长的脑回路转了一个弯也想明白了:哦你本来打算偷偷摸黑溜走不想撞见我是吧?那么问题来了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在哥哥的房里洗澡呢?
没经过别人允许就用别人的浴室洗澡本来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更何况靳朝还用这种语气问出口
奚年当下就觉得自己有些窒息,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说话能像个正常人一点吗?
语气是相当的义正言辞,如果能忽略他脸颊处颜色越来越深的红晕的话。
哼,我说话不正常,你行为就正常。靳朝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双手不断摩擦,有些刺鼻的中草药味道一下散发开来。
我房间浴室里的淋浴头坏了。
靳朝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其他:哦,浴室坏了就想到我了,平时什么双排啊,什么散步啊,怎么不想着我?
空气中不仅有中草药的味道,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可惜奚年忙着解释自己,并没有捕捉到这股酸酸的味道:尤帅习惯锁门,我又不想再往楼下跑一趟
听到这句话,靳朝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又down到了底:呵呵,感情我还是个备胎。
奚年:
比喻鬼才。
摩擦许久的双手终于按在了青紫的膝盖上,比想象中还要高一些的温度激得奚年下意识将腿往后缩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就被靳朝紧紧地按在了原地:不要乱动。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除了手掌与膝盖的摩擦声再无其他声音。
过了一会儿,靳朝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所以在剩下三个人中,我是第一选择吗?
这个问题将奚年问得一怔。
直到靳朝快要忍不住催促,才听到那人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不是在剩下三个人中的第一选择,而是
无论有多少人,你都是我的第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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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扭三十三下
药油有些刺鼻, 但是在这样难得和谐氛围里,奚年却觉得这味道有点好闻。
咳,昨天你生气了?靳朝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眼前的膝盖因为沾染了药油的颜色而变得更加可怖,但靳朝却并没有半点介意。
奚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什么生气?你记错了吧。
听到他的话, 靳朝果断抬头, 果然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 不由哼笑了一声:又想骗我?说吧, 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他的语气莫名让奚年感到不适,就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奚年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冒出一句:没什么,我要回房间了。
说完, 他就试图抽出自己的腿,然后刚刚一动,他的小腿就被人用胳膊紧紧地箍住了
靳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但关键时刻求生欲还是代替了他狭长的直线型脑回路: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不知是不是体质的原因,奚年的体温一直都比常人要偏低一些,尤其刚刚才洗完澡。此时靳朝的手臂贴在他的小腿上,暖意就从肌肤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向奚年汇聚。
真暖和啊。
你请假的事情骆高扬知道。腿上的温暖让奚年有些放松, 没忍住就把实话说出了口。
然而奚年自认为直白的话语落到靳朝耳中却成了一个世纪谜题:哈?骆高扬是知道啊, 我前几天就跟他说了, 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任凭他怎么问,奚年都紧紧闭着嘴不肯再解释了。
他的这种性格有时候是真让靳朝来气, 但更多时间让他感到无奈:行吧,那我们先跳过这个问题。
已经揉捏了接近一刻钟,靳朝终于收回了手,他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 先是将奚年腿上多余的药油擦净,再擦起了自己的手。
奚年看着靳朝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成一片平静。他默默收回自己的腿,从床边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嗯,你回靳朝一边应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又发现了让他眼睛疼的地方,啧,你洗头都不吹干吗?
刚刚因为着急奚年腿上的伤处,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奚年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从脖颈处流下来的水滴给洇湿了。
走路不开灯,洗完澡还不吹头发养生爱好者靳朝感到自己的拳头都硬了。
毛巾脏了所以奚年试图解释。
但是有些人根本不听他解释:我去拿毛巾和吹风机,在这儿等着。
靳朝从床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就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也只有在房间主人暂时不在的时候,奚年才敢仔细打量这个他第一次进来的房间。
和自己房间是一样的基础布置,大概因为住进来的时间还短,添加的带有个人风格的用品和装饰品并不多。
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大小不同的杠铃,书桌旁边展示柜里并没有放奖牌和奖杯,而是放了一颗签名版的篮球,床上的被子倒是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边还摆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杂志。
奚年刚想探身看清楚那是本什么杂志,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赶紧站回原位,装作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
靳朝一走过来就看到那人乖乖地站在原地,满足感油然而生,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他一直这么乖乖的就好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存续了一秒就被靳朝压回了心底。
毕竟,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兄弟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靳朝把吹风机先放在床上,然后拿起毛巾准备为奚年擦头发,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奚年拦住了
我自己来吧。热心程度直逼三年前的靳朝让奚年暂时有些接受无能。
而靳朝对此的回应就是直接将奚年按回了床边,然后不接受反抗地将毛巾一股脑地盖在了奚年的头顶:别,我吹头技术可好了。
眼睛被蒙住的奚年:
这就是所谓的技术好?
靳朝一边用毛巾帮奚年擦头发,嘴上还不停抱怨:我听骆高扬说你头疼?洗完头不吹头发能不头疼吗?该!
我没说我不吹头发。
事实上如果不是出门的时候撞上靳朝,别说一个头,就算奚年长了十个头现在也该吹完了。
哼,那头发滴水的是谁啊?衣服后面都湿透了哦,还把水滴我床上了。
被叨叨了半天的奚年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反正头疼的又不是我。靳朝嘴上说得凶,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行,用毛巾将奚年的头发擦到半干,拿下来的毛巾上还一根头发都没有。
吹风机是可调温的,靳朝自己吹头发的时候为了追求速度往往会调到四五十度。
然而他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头柔顺又细软的巧克力色头发,却默默地将温度调至了三十度。
不热不冷的风吹在发根处,舒服得奚年眯起了眼睛。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奚年也是西江本地人,自然对西江的一些习俗十分清楚。
就想早点回来呗。靳朝的回答却有些含混。
难道让他说是因为担心某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不对劲的人?靳朝可说不出口。
哦。奚年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原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发丝在靳朝的指尖翻飞,这手感实在不错,就像上好的丝绸。
因为热风的不断轰吹,洗发水的味道也渐渐在这一小片空间里氤氲开来明明就是同样的洗发水,为什么从他头发上传来的味道这么不同呢?
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靳朝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咳,你一会儿还去训练室吗?
嗯。
那双排吗?还不等奚年回答,靳朝又急急地加上一句,别说什么累了不排,然后转头又去找那傻逼中单。
你们两还挺默契的。想到尤帅对靳朝的称呼也是傻逼打野,奚年不由有些无语。
你别恶心我啊,靳朝一脸的嫌弃,我跟他默契个鬼,我跟
话都到了嘴边,靳朝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补全:我跟你才默契。
男生的短发总是很容易吹干的,即使温度调得并不高,不过十分钟奚年的头发就干了九成。
靳朝关了吹风机,又随手将他的头发拨弄了一下:好了。
谢谢。奚年从床边站了起来,因为没有注意到靳朝站的位置,两人一下就贴得很近,近到彼此甚至能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两人齐齐一愣。
双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中都藏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渐渐升温的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名为暧昧的氛围在慢慢发酵。
最后还是奚年先反应过来,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有些掩饰性地低下头:咳,我先回房换衣服了。
靳朝这才回过神,视线落在了之前被洇湿的后背上,浸了水又吹干的部分有些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就不太舒服,于是他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直到奚年都快走到了门口了,他才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一会儿双排吗?
排。
随着房门的开启又关上,房间里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