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7)
商离行道:是有**控着袭击我们。拉着他往冰谷方向飞去:我们去看一下。
前几日被商离行砸出一个大洞的冰谷,只剩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巨坑,那深渊受深处吸力,持续扩大,不断吸引着飞雪冰块往下落去。像一只贪婪的巨眼,吞噬万物。
谢留尘想起前两日商离行挣脱他的手、主动坠崖之事,仍是心有余悸,余光瞧见商离行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是准备再度下冰谷一探。他颤颤叫道:商师兄,你干什么?
商离行认真巡视冰谷,道:那道黑气消失了,它攻击我们之后直接进了深渊,可能是深渊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它,我必须下去看一下。转头见他面色苍白,当他是在害怕,便柔声道:你留在上面,我下去即可。
谢留尘立时改了口风:如果你要下去,我就跟你下去。
商离行摇头道:你修为不够,下面的严寒之气有损你的道体。
谢留尘道:那天你掉下去,几乎要把我吓死!定定看他,又以坚定的语气道:我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涉险了。
商离行哑言,眸色不明地望他好几眼,许久,才妥协道:那好,你跟着我下去,一切都要听我的话。
好。
商离行道:这次没有丹吾来救,如果到时同上次一样气力用尽,我们可能会死在下面。
我不怕!谢留尘朝他笑了笑。
商离行先下冰谷,他顺着石壁攀援而下,踏出第一步,即感到一股强劲吸力拉扯着他往下坠去,将真气催发至极致,衣袍鼓荡,无形中抗衡深渊吸力。
谢留尘缀在后面,爬下山谷,与他一上一下地挂在冰雪冻结的石壁上。
商离行感受着耳边风声猎猎,不忘叮嘱道:小心点。
谢留尘道:嗯。缩起身子,也学着将身上真气催生透体,护持周身。
商离行一边往冰谷底下,一边分出精力看顾着他,以准备随时将人接住。
而直至爬到山谷谷底,谢留尘攀爬的动作仍是流畅快捷,一点疲累的模样也没有,倒是出乎商离行的意料。
许是两人一起攀爬,互相有了照应,心情轻快,这次比前日耗费更少时间、更加轻易地爬下山谷。
五个时辰之后,迎着雪窖冰天、料峭寒风,两人终于落到深渊入口的冰面上。
休息片刻之后,顺着那股几可摧折肉身的吸力,两人御剑飞下深渊。
落地之时,只感寒意骤消,身处黑暗之中,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商离行紧紧拉着他的手,摸索前行。
随着步伐走去,进入深渊腹地,那股吸力反倒越来越小。一开始两人紧紧靠在一处,扶持前行,抵抗吸力,走三步便要停下缓气,同时运转周身流失真气;到后来变成每十步停一次,再到后来那股吸力完全消失,两人步伐不再受到局限,终于能堂而皇之,信步向前。
谢师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商离行在前面道。
什么事?谢留尘拍了拍身上雪粉,问道。
商离行道:我记得之前看过的妖族典籍中说,妖王血脉之中流着一股天地赋予的力量,你既是妖王之子,身上应有妖力存在,你可有感受到?
经他一说,谢留尘才想起来:啊,是啊,我之前身上确实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忽隐忽现,原来是属于妖王的妖力。
商离行道:嗯,妖族之人最看重血脉,你既继承了妖力,也有资格登上妖王之位。
谢留尘懊恼道:可是我不懂得控制它。
商离行随口道:或许你的姐姐知道怎么做,你可以回西涯山问她。
谢留尘心里闷闷想道:他这么说,还是想赶我回去,他不愿我再缠着他想到这里,又生出一股沮丧之意。
商离行循味前行,走到上百步,渐渐确定那道黑气的去向:嗯,这里味道最浓,应是这个方位,走!拉着心神不宁的谢留尘往其中一处方位奔去。
又走数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出深渊下的暗域,竟又是一处山谷。
出乎意料的,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冰天雪地,而是鸟语花香。
只见身前山峦叠嶂,空中充满淡淡的花香味,却是一派隐逸的世外桃源。
谢留尘百无聊赖地四处望来望去,望至一处时,突然睁圆了眼,惊疑道:咦,那里,好像有一间屋子
商离行也是咦了一声,中洲之地气候诡异无常,任何生灵都难以存活,又怎么会有一间屋子在这里,当真匪夷所思。
他与谢留尘对视一眼:走,去看看。
谢留尘提着修明剑,商离行作出防备动作,二人警惕走到那间屋子附近,只见绿野上矗立着一间黄桐木屋,红砖碧瓦,门窗紧闭。
谢留尘围着这所木屋来回走动,目光流连于一砖一瓦上,越看,越是觉得眼熟:这间木屋的构造好熟悉
他推开屋门,看清屋内一切情景,陡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周家村,我在周家村看过这间屋子!
除了没有屋前屋后环绕的各色鲜花与屋中满室书籍,这间屋子的造式,俨然便是周家村傅长宁居住的那间木屋!
商离行绕过屋子后方,从另一个方位走过来: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谢留尘惊疑不定道:商师兄,我这屋子我在周家村见过。
商离行听闻,神色凝重起来:是谁?
谢留尘表情复杂,似乎是难以接受眼前所见:一个名叫傅长宁的书生,他所住的木屋跟面前这间完全一样。
他又加重一句:可是,那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去世了!
傅长宁商离行观望眼前木屋,呢喃般念着这个名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留尘想了想,道:是个有点生,为人很有礼貌,但是身体不好,说是活不过五十岁,我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了。
又想到在周家村的生活时,傅长宁对他关怀之意亲逾兄长,自己明明应答他要留在周家村陪他几个月,还没怎么兑现承诺呢,就让傅兄独守五十年,最后带着遗憾与病痛死去。想必在那五十年间,他一定时时来找自己聊天,可惜自己在家中呼呼大睡,完全不知世事轮转,错过了许多。
这一切一切,真是诡异莫名。
他叹了一声,听到商离行一字一顿道:可是,我觉得这书生的来历或许没那么简单。
谢留尘心中一颤,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商离行望着他道:方才那道袭击你我的不明气劲,深入深渊,最后的味道留在这里,然后便消失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谢留尘瞠目结舌:不,不,所以
所以,这个书生很可疑。商离行替他接下去道。
谢留尘云里雾里:可是这我想不通!
商离行抿唇沉思,又问道:你觉得中洲的异变会是他所为吗?
我不知道。他不像是坏人。谢留尘仍是不解,皱着脸回答。
商离行笑了:傻小子,人心怎会是轻易便能看透的?同样造式的屋子在周家村与中州出现,可见这个书生来历不明,我们回南岭后,顺路去周家村看一下吧。
他取出身上传送符,将要传送回南岭,忽而,敛气收息,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不好,这里地处异世空间,施展不了传送符,我们要出去才行。
话音一落,四周流动的气息变得沉闷,空中的花香鸟语尽皆消失,山谷阒静,蓦然刮起了呜呜大风。
转眼之间,他们所处的这片山谷,从暖阳春季进入肃杀冷秋。
商离行沉声道:好家伙,竟懂得操控四季气候,是我小看这些人了!联系五十年前的南岭气候异变之事,此时再不难确定,破坏中洲维天之柱与操纵南岭气候的是同一批人。
商师兄!谢留尘抓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走!商离行拉紧他,朝着来时的深渊拔足奔去。
那幕后之人想必已经发现他们尾随而来,欲下杀手,此地危险重重,不可再留。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后狂风大作,转眼化作飞花卷叶的巨大罡风,席卷二人,其中挟带不可小视的浓重杀气,追随二人身影。
商离行冲回来路,手下一甩,将谢留尘扔进那片黑域:你先走!抽出秋水剑,对上那团凌冽杀气。
那团杀气在追至他们十步时,似听从主人命令一般,静在半空,接着,啪啦爆空响起,浓黑杀气化为数千道细小气劲,无边无际,疾射向商离行。
它们来得好快,完全是有备而来,意欲将他们留在冰谷之下,商离行剑光舞动,因受限地势,无法催动法阵,只得以剑相挡,将杀气斩尽剑下,速度竟连平日的一半也不到。
商师兄,我不走!谢留尘压根没想到商离行会将自己抛开,独自一人去应对危险,他站稳身形后,抽出修明剑,迈出一步,准备与他并肩而战。
持剑的身躯却被商离行挡在身前。
别闹,你不是出不了剑吗?商离行格下一道杀气,背对着他道。
谢留尘微微一愣,之前在天柱旁出剑格挡黑气时,他确实无法挥出剑意,没想到商离行竟将此事记在心里。商离行对他的事这般上心,如此一来,他更不能让商离行独涉险境。
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修明剑剑身向天一指,又迎风劈向密密麻麻的杀气。
然而剑影到达之处,一道剑痕也没留下。
眼前熟悉的场景一闪而过,谢留尘倏感心中凄凉,至此明白了:自己因为当年杀害祁欢之事,对出剑有了阴影,无法再尽情挥洒剑意。
此时的杀气催发越见凶狠,风声夹带刀刃气劲,呼啸而来,商离行衣袍被割裂得支离破碎,在风中招摇曳动,他身上也多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
夜色覆盖下来,日月星辰陡失亮光,眼前黑雾迷迭,万壑崔嵬,无边狂风席卷如奔雷之怒,更如恶鬼凄厉长吼,二人身形摇摇摆摆,似身处地狱幻境。
杀气一旦催动,竟是毫无停歇之机,密匝无边,卷风猛击,完完全全是置之死地的杀招。
商离行先前的外袍在下冰谷之时被尖石割破,身上只着单薄一层衣物,遭风刃厉刮,立时变得褴褛不堪。
他却始终紧紧守在谢留尘身前,未退一步。
眼见他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谢留尘心中焦急,猛地冲出商离行保护的范围。
谢师弟!快回来!商离行大喊。
谢留尘挣脱他的庇护,冲到商离行身前,像方才商离行护着他那般,将人笼在身后。他提着无法挥出剑意的修明剑,面对眼前空无一人的狂风,一腔激愤之情压抑不住,嘶声呐喊:我看谁敢伤他?
面对杀气腾腾的四方逼杀,他面色变得不再沉静,发狂一般仰天长啸,只感浑身的真气急速流失,满腔悲愤与求生意念宣泄而出。
这一战,是为自己,更是为身后之人。
猎猎狂风中,他大声喊道:商师兄,哪怕我死了,也要护着你!
没有剑意又如何,想保护自己的人,还需要靠一把剑吗?
忽而,识海一暖,身上熟悉的力量再度回归,如泠泠清泉,充盈四肢百骸。周身投出一道微茫白光,助他抵抗漫天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