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顾濯慢条斯理摘脱手套,说:智斗劫匪,勇气可嘉。
  沈秋羽赧然埋头,多谢夸奖。
  顾濯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沈秋羽仰头看他,却见他眉眼疏冷,俊脸一如既往的冷冽,没有半点笑意。
  错觉?
  顾濯目光在他额头掠过,言归正传道:有件事我很疑惑,你是怎么上错车的?
  沈秋羽眼神闪烁,就不小心把车牌的1看成I了。
  顾濯:
  沈秋羽明显听到对方笑了声,他飞快抬头,迅速捕捉到顾濯扬唇抿笑的一刹那。
  老实说,顾濯这张冷白俊美的脸扬起笑意,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不怪原著里的大佬攻们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但沈秋羽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这里,他瞪圆杏眼,微红着脸,羞恼的喂了声。
  看走眼很正常好伐!
  他毫无底气的据理力争。
  顾濯虚握拳头抵在唇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削弱了几分距离感。
  他认同道:确实正常。
  沈秋羽:
  他总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沈秋羽被笑,很不想跟他讲话,低头盯住自己的jio尖,想用尴尬的沉默劝退这个万人迷主角。
  顾濯睨了眼沈秋羽的发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自然卷的黑棕发,额头有一缕卷翘得非常随意,如果再高些,就是一撮呆毛。
  这沈秋羽除去长相,处处与资料中的信息不符,透着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他垂眸看沈秋羽,以他视角,恰好看清沈秋羽浓密卷翘的眼睫,以及尖而薄的下颚,脆弱得仿佛一片雪白的骨瓷。
  轻薄又易碎。
  倏然,目光定格在沈秋羽侧颈的一丝血线,血珠凝结,像一缕极细的暗红蚕丝,缠绕在白皙如玉的颈项间,非常显眼。
  他眸光微动。
  跟我来。
  顾濯忽然说了三个字。
  沈秋羽茫然抬头,啊?去哪儿?
  顾濯没说。
  沈秋羽莫名其妙的跟他走到停车位,见他摁了下车钥匙,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灯闪了闪。
  等沈秋羽回过神,他已经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顾濯微垂着头,认真地为他颈项的划伤上药。
  沈秋羽:???
  车厢这种逼仄狭窄的空间让他十分别扭,连呼吸都放轻几分,整个人努力偏头看窗外,企图转移注意力。
  顾濯无情地把他头拨回来,跟拨皮球似的,手下抹药的力度加剧,沈秋羽登时嘶了口凉气,抱怨一句好痛。
  顾濯瞥他,痛的话,就别乱动。
  沈秋羽这次不敢动了。
  顾濯给他擦药,他目光无处可放,百无聊赖地转了圈车厢,最终落在顾濯那张近乎完美的俊脸。
  原著作者形容顾濯漱冰濯雪,那真是一点儿不差,顾濯是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骨相非常好看,眉眼冷洌,薄唇浅霜,不沾丝毫女气。
  单从外形判断,很难看出他其实是个受。
  沈秋羽竟想象不出,将来会是哪个大佬攻让顾濯为爱做受,但无论是谁,被这样优秀的天选之子喜欢,也是一种幸福。
  虽然但是他明明可以做攻啊!
  沈秋羽槽点满满,不由生出这本书好多bug的想法。
  顾濯给沈秋羽擦完药,微微后退坐直身体,抬眸却见沈秋羽满目怜惜的望着他,不发一言。
  顾濯面无表情,你在想什么?
  沈秋羽摇头,我没、没想什么。
  心虚的表情瞬间出卖他。
  顾濯没再追问,抬手将药膏扔给沈秋羽,不想留疤,就每天准时上药。
  沈秋羽把药膏送回,挺起胸膛正儿八经道:不用,有疤的男人更帅气。
  语毕,见顾濯忽然低头划拉手机,面色严谨。
  沈秋羽瞥了眼,发现他在看手机地图,好奇问:你看地图做什么?
  顾濯不紧不慢道:看哪家脑科医院离这儿最近。
  沈秋羽:
  *
  顾母做完笔录出来时,沈秋羽和顾濯安静站在大厅一角,中间隔着好长的距离。
  沈秋羽单方面跟顾濯划清界限。
  顾母看了眼自家儿子,见他神色少有的轻松,隐隐有些愉悦的情绪,而小沈则满脸麻木的在花盆边扒拉金钱树的叶片。
  顾母:?
  她离开这四十分钟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人突然成这样。
  沈秋羽见顾母过来,拽了下挎包肩带,靠近她说:郁阿姨,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顾母点头:我记得你要去北门是么,过去挺远的,老二,你替我送小沈过去。
  沈秋羽连忙婉拒,我自己过去就行,不用麻烦。
  然而顾母再三坚持,沈秋羽迫于无奈,赞同她的做法,坐上顾濯那辆迈巴赫。
  沈秋羽在副驾驶如坐针毡,顾濯默然发动引擎,却迟迟没动。
  沈秋羽疑惑转头,发觉顾濯也在看他,黑眸格外深邃。
  两人面面相觑半分钟。
  顾濯问:好看么?
  沈秋羽顺口答:好看。
  他答完立刻后悔,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顾濯了一下,指着副驾驶,提醒道:安全带。
  沈秋羽哦了声,伸手扣上安全带,顾濯挂挡开车,驶出派出所的停车位。
  两人全程沉默,顾濯送沈秋羽抵达目的地,留下一张名片便离开,沈秋羽随手揣进挎包,进小区跟房东在约定地点见面。
  这套独居房非常不错,家具齐全,沈秋羽很满意,愉快地跟房东签合同,等他忙完出来,天色已晚。
  沈秋羽吃过晚饭,回沈家取原主的个人物品,决定当天搬家。
  到沈家时,沈家那堆亲戚正在窄小的客厅打麻将,没开窗透气,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二手烟气味。
  他立刻捂住口鼻,眉心拢紧,立刻退出门口。
  室内众人正在兴头上,忽听大门这边传出动静,纷纷看来,见沈秋羽背斜挎包,笔直站在门外。
  亲戚们倏然噤声。
  继母蒋玉淑也转头望来,愣了一下,笑道:秋羽你回来了,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
  沈秋羽没理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接着屏息走入室内,飞快打开窗户通风。
  一桌子亲戚看他这样,表情相当精彩,蒋玉淑脸色也不太好,这满屋子都是她娘家的亲戚,沈秋羽这番举动,多少让她丢了面子。
  她对外宣称把这继子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当众被打脸,心情差到不行,这小贱种最近愈发难管教。
  沈秋羽冲淡室内的烟味,他回头静静看向众人,笑了下。
  你们继续。
  亲戚们瞥着沈秋羽,静默几秒,继续投入麻将的快乐中,唯有蒋玉淑阴狠地将指甲掐进掌心,气得要命。
  沈秋羽快步走到生活阳台,想收拾原主的东西,却见俩小孩早把那堆衣服扯出来,踩在脚下玩耍,甚至拿剪刀胡乱裁剪。
  看着满地狼藉,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心情瞬间跌至零点。
  俩熊孩子看沈秋羽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锋锐,吓得哇哇大哭,旁边大人见状走来,大声呵斥沈秋羽。
  沈秋羽,你欺负我儿子做什么!
  沈秋羽一句话没说,对方喋喋不休的指责他以大欺小,蒋玉淑默然围观了片刻,等沈秋羽挨骂挨得差不多,她施施然介入。
  秋羽,他们还小,不懂事,东西坏了能再买,你是哥哥,大气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蒋玉淑明面上劝架,实际话里有话,一个劲儿恶心人。
  沈秋羽安静听她说完,忽而明白过来,蒋玉淑是搁这儿收拾他,专门找来的一堆奇葩亲戚。
  认真就输了。
  他轻轻一笑,浑不在意的向俩熊孩子和熊家长道歉。
  熊家长阴阳怪气说:我儿子爱玩什么要你管?那么爱管人,你怎么不管管你爸妈,他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好意思一个人出去潇洒么。
  沈秋羽丝毫不被她的话影响。
  蒋玉淑见他被教训又不敢还嘴,心情舒爽,暗说早该把亲戚带过来治治这小贱种。
  这场小闹剧结束,众人回到麻将桌娱乐,对那俩熊孩子的行为,沈秋羽不再加以阻止。
  他俩脾气跟他们母亲如出一辙,迎着沈秋羽的目光,挑衅地推翻阳台的花瓶,总共十个,依次被推倒,在地面砸得稀巴烂。
  俩熊孩子砸得特开心,为自己鼓掌后,自豪地扬起下巴。
  沈秋羽看他们一眼,继续忙碌收拾自己的东西,没理他们,俩小孩开始越来越过分。
  等蒋玉淑再空闲回头,满屋都是陶瓷和玻璃的碎片,她不经意看向主卧,见房门大敞开,心头猛地一惊,意识到什么,飞快冲进卧室。
  俩熊孩子在她床上高兴蹦跶,踩得满床脚印,而她妆台上那块最贵的岫玉手镯在地上碎成两半,其他首饰也没幸免,均惨遭毒手。
  她险些气晕过去,扶墙站稳,倏然回头看沈秋羽。
  沈秋羽轻倚着墙壁,眉眼带笑,两颊梨涡深深,将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妈,他们还小,不懂事,东西坏了能再买,你是长辈,大气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第9章 09
  蒋玉淑脸色难看,沈秋羽这句话无异于当众掌掴她的脸,令她相当难堪,尤其周遭亲戚投来的打量目光,她面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深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沈秋羽这贱种长得好,又特别会赚钱,还有利用价值。
  衡权利弊后,蒋玉淑强忍怒气,不自然的笑道:我当然不会怪他们。
  哐啷。
  主卧又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
  蒋玉淑隐去不悦,转头见床头柜的几支口红在地面摔碎,那俩小孩捏着口红乱画,边画边在床垫蹦跶,咯咯直笑,铁艺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熊家长迅速走来,恶人先告状,指责沈秋羽道: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不知道管管弟弟妹妹,你看看这满地摔碎的东西。
  沈秋羽觉得好笑,不是你让我别管么?
  熊家长瞪他,又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我让你别管你就真不管?亏你还是做哥哥的,一点也不会变通,这么笨,难怪考不上大学,我听说你还想参加成人高考,要我说你还去考什么,肯定考不上。
  沈秋羽微微蹙眉,原主不是考不上大学,他是为家牺牲自己,没有参加高考。
  熊家长翻了个白眼,把俩小孩哄出主卧,对蒋玉淑打哈哈道:真对不住啊妹妹,这俩小祖宗被他们奶奶宠坏了。
  她嘴上说得好,对赔偿却只字不提。
  蒋玉淑暗中咬碎了牙,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赔钱。
  沈秋羽见蒋玉淑自食恶果,心底不禁唏嘘,原主在家只怕没少受这种气,也是辛苦。
  他转身拎起行李包,越过众人准备往外走,这场闹剧他实在没心思看。
  蒋玉淑见他收拾东西出门,忙喊住他,秋羽,这么晚你去哪儿?
  沈秋羽借口道:上班地点距家很远,我在外面租了房,以后住外面。
  这外面哪有家里好。
  蒋玉淑哪能让他真拿东西走人,万一不管他们怎么办,老沈那瘸子又赚不到什么钱,每个月低保那点钱,哪够花,她可不想出去工作受罪。
  沈秋羽将她脸上浮现的算计尽收眼底,眼神微冷了几分。
  原主真心拿蒋玉淑当家人,她却未必,估计只把原主当成提款机,现下不让走,也是怕以后没钱拿。
  旁边熊家长呵笑,这么大个人,说两句就要离家出走,真没出息,还不如我家小新,果然亲妈什么样,儿子就什么样,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妹妹,这种白眼狼养不熟的。
  小新就是那熊孩子之一。
  沈秋羽倏然偏头看她,眼神凛冽如刀。
  原主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也不评价,但这种侮辱别人已故母亲的极品,他是无法容忍的。
  沈秋羽声线渐冷,你再敢说一句我妈的不是,我立马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他眼神太过锐利,熊家长登时被镇住,面色闪过一丝狼狈的惧意,气势减弱的嘀咕:有脾气了,居然还敢瞪人。
  客厅另外几人见事态不对,也围来叽叽喳喳的念叨,沈秋羽听得脑壳痛,不再理他们,直接出门。
  蒋玉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两眼翻白的装晕,全场人惊得大呼。
  沈秋羽转头,见蒋玉淑气息奄奄晕在客厅,手还朝他伸来,亲戚们对他七嘴八舌的问责。
  沈秋羽站定回头,停顿几息,转身回来玄关。
  众人缓了口气。
  熊家长使唤说: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妈倒杯水,赔礼道歉。
  她那趾高气昂的态度,简直像在说赶紧过来磕头认错。
  沈秋羽默不作声地走到鞋柜边,拿起遗忘的挎包,头也不回地跨出去,砰地关上防盗门。
  熊家长气得脸色铁青。
  众人:
  *
  顾家。
  顾母手里的哈密瓜吧唧落回餐盘,她惊讶道:你送他去北门时候,没要联系方式?
  顾濯放下餐叉,不紧不慢的说:我留了名片,他如果有困难,会主动联系的。
  顾母:
  她这儿子至今没谈过恋爱,真的是有原因的。
  开完视频会议的顾父参与话题,说:北门那边大多是租房群体,想必他也是去那边租房住,现在租房不方便的地方太多,我们家在北门有套别墅,你找时间把那套别墅过户给他,他救了你妈,我们理应好好感谢他。
  顾濯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浅浅弯了几分,说:他应该更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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