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祝久辞脸嘭地滚烫,一时之间吱吱诺诺说不出话来。
美人颈肩香气幽幽传入鼻尖,带着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药香。
第二次扑倒,祝久辞的头脑却是顿时清明了。
糖衣炮弹计划胜利在望啊!
原书中,梁昭歌被小公爷分分离离欲拒还迎激得疯魔,初礼之日,小公爷更是没骨气地跳窗跑了。
梁昭歌身处红坊,早已见过太多恶欲缠身的事情,而小公爷未有染指给予尊重,其清灵干净和透彻兴许是将梁昭歌推入炽爱深渊的最后一掌。
祝久辞冷静分析一通得出结论,若是自己油腻腻抱上来,梁昭歌定是会厌恶的。
祝久辞满意地勾起笑容,指尖暗戳戳从胸襟往上滑去,在美人儿的下巴上一勾,贱兮兮道:着实让美人久等啦。
饿狼祝久辞扑过去,抱着美人上下其手。
美人静静躺在榻上一点反抗也没有,任凭祝久辞捏捏他耳垂,轻轻碰一碰青玉簪子,指尖点过唇珠,最后又一根一根掰着数他睫毛。
又一次数到三十,祝久辞累得气喘吁吁,埋在梁昭歌颈间休息,
美人抬起手按在祝久辞脑袋上,给他顺了顺毛。
醍醐灌顶是为佛经用语,因为醍醐浇在脑袋上顿时思绪清明。
祝久辞被美人摸了摸脑袋,也顿时醍醐灌顶。
他这些天观星望月盼云盼雨,在京中为梁昭歌造声造势捧为神明,所做一切就是为了能把梁昭歌恭恭敬敬地按照琴先生的礼规请回家教习琴谱,给予一个正当且尊贵的身份,把红纺俗尘彻彻底底甩在身后。
他这一扑
嗷呜!
难不成回府以后要对国公爷国公夫人说:
我把琴先生扑了。
对全京城百姓说:
我把你们的的神明扑了。
祝久辞咽下口水,默默收起自己的爪子。他悄悄看美人一眼,也许自己这是扑美人未遂呢?
美人躺在榻上,衣襟微敞,肌肤粉中透白,锁骨沾了薄汗。墨发凌乱,与长坠翡翠混作一滩,眉间花晕染了,头上的青玉簪子堪堪坠在一旁,稍一碰就要掉了。
美丽丽且惨兮兮,全然被吃干抹净的样子。
祝久辞眸中涌出泪水,这世间有后悔药吗?现在恭恭敬敬叫一声琴先生,梁昭歌会原谅吗?
昭歌祝久辞委委屈屈唤他。
恶狼成了软猫。
梁昭歌盯着他,眼眸露出疑惑。
祝久辞摆出恭恭敬敬的表情。
梁昭歌美丽的眉头蹙起,伸手一搂,翻身半倚起身子,祝久辞被拢到身下。
祝久辞平躺在榻上,上空梁昭歌的墨发从肩头滑落,掉在他脸上,冰凉,滑顺。
祝久辞弱弱拨开发丝,我其实本意未想对你是要奉请你为琴先生。
美人眼睛红了。
红意从眼底透出来,连到眼尾顺着那红色的胭脂向上扬去,浸染了整双眼睛。
祝久辞在今日总算明白,美人泫泪欲滴那便是世间最好的羊脂玉要破碎。
昭歌你怎么了?
没事。眼泪啪嗒落下来。
祝久辞:!这哪里没事了!
他方才不过捏捏美人的脸,在红坊里应也不算太过分吧,难不成彻底伤到美人的自尊心了!也对,梁昭歌琴技超脱,傲骨寒梅,岂能容他压在身下捏脸。
祝久辞慌忙要坐起身解释,抬身半路又被梁昭歌按回去。
梁昭歌俯身看他,墨发又散下来,这回落在了他脖间,有一丝痒意。
祝久辞动动爪子想把墨发拨开,见美人又一颗泪珠坠在眼睫将落不落,祝久辞心下一惊,默默收回爪子。
小公爷骗人。
祝久辞心中留下两行清泪,心道梁昭歌当真是冰雪聪明,想来已从他前些日子在京城中呼风唤雨请神拜佛的行为猜出要请他为琴先生。
如今不但没请反而把他给扑了,面对祝某如此狼心狗肺的举动,昭歌竟只说出一句骗人,当真心胸宽广。
我祝久辞往伸爪子往怀中掏了掏,拜师帖呢,怎么不见了!
小公爷承认了?泪珠从眼眶中滚出来,坠在下眼睫的尾巴。
嗷呜,要落下来了!
我我没有骗你,只是拜师贴呢!!!
梁昭歌双手撑在祝久辞身侧,指尖一颤。
小公爷当真?
千真万确!祝久辞捂着心脏的位置。
拜师贴跑哪里去了啊喂!
泪珠落下来砸在祝久辞眼眸上,他眼睛被刺激得一酸,闭上眼睛。
昭歌信小公爷。
梁昭歌俯下身去,轻轻吻住眼睫。
作者有话要说: 祝久辞:!
梁昭歌拿出小本本,掏出偷偷藏下的某人的笔:
第四条,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哭实验成功。
第32章 熟饭
眼睫被轻轻吻住, 有些温凉,像是夏日初晨从荷花池中捞起昨日沉下的方冰。
冰凉中透着夏日的暖煦。
祝久辞抱着冰块,一时大脑放空。
荷花真香, 冰块凉凉的。
我是谁?
鄙人祝某, 不小心掉进亲妹看的虐文小说里,为了摆脱小公爷惨兮兮的命运, 现在正无所不用其极地熬制糖浆,期盼着把某人腻走。
我从哪里来?
自天外世界,现下躺在红罗软帐间, 怀抱美人, 脸侧贴着长坠翡玉, 冰冰凉凉的。
我将去往何方?
去哪儿不知道,但糖衣炮弹大计确乎是失败了。
祝久辞还在思索着人生三问, 眼上温凉触感突然消失, 他睁开眼睛, 落入深不见底的茶色眼眸中, 忽而脸颊被捏住。
左捏捏,右捏捏。
右捏捏, 左捏捏。
怎么又呆住了?梁昭歌道。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声音, 不过祝久辞没有听清, 脸上的软肉被捏得变形, 他顿时清明, 美人这是在报复啊!
报复他方才肆意上下其手, 报复他不顾美人名节, 报复他不懂美人琴技暴殄天物。
梁昭歌是何等风霜高洁之人,明珠落入凡尘自是不愿被红尘纷扰,傲骨若是被伤一分自是要十足地还回去。
小公爷一人做事一人当, 方才轻薄于你,你再轻薄回来便是。
祝久辞摊平了,来吧,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些吧。
吾摸汝一下,汝还吾一掌,咱们两两不相欠,等美人的气消了,他再把拜师帖拿出来,认认真真恭恭敬敬把人请回府。
完美。
祝久辞猛然抬起爪子按在梁昭歌手上,昭歌随便捏吧,我方才做得确实不对。现下你便一点一点捏回来,眼睛呀,耳垂呀,头上的簪子啊
爪子往头上探去,恰好没带头簪,祝久辞遗憾梁昭歌是不能报复地拔下他的簪子了。
美人收了手,茶色的眸子盯着他看,一歪脑袋, 耳垂么?
祝久辞点点头。
温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耳尖被吻住了。
!
祝久辞炸毛跳开,抱起绫罗软绸缩在榻铺一角,脸埋在软绸里,唯露出一双眼睛。
右耳变得滚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人倚坐在远处,身后红绸垂落,将翡玉耳坠衬得墨绿如晚霞的竹林。
眉间花依然红得耀眼,只是被淡淡晕染开,一直蜿蜒到眼下。
鼻梁挺立,唇珠点绛红。
貌美如斯,人间何见?
美人过来了,祝久辞被堵在榻铺角落。
祝久辞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看。美人眼睛倒是不红了,亦静静看着他。
美人抬手。
祝久辞被按住脑袋,弱弱问道:昭歌可还生气?
美人摇头。
祝久辞舒一口气,伸爪子往衣襟去找拜师贴,胡乱摸半晌,竟然真的摸到了坚硬一角,原来是夹在里衣与中衣之间。
祝久辞松开软绸跪在榻上,摆出恭恭敬敬的神态,正要从怀中掏出信笺,只见美人的眼睛又红了。
凉了,还没消气。
琴师风骨,亦韧亦刚。韧则头破血流不逾矩,刚则可杀不可辱,过刚则折。灿烈如夏暑正阳,清雅似山间流水,不屈之崖上青松,傲然若雪中寒梅。
羞辱之伤又岂是他三言两句道歉就能抚平。
祝久辞敛下眼睫,伸爪子揪住一角墨绿,昭歌如何才能
美人拨开爪子,墨绿落到红榻上。是昭歌唐突,小公爷可是不愿?
爪子落在冰凉榻上,祝久辞慌了,愿意,如何不愿!老子的风骨你且拿去蹂|躏践踏,掰开揉碎了放到蒸锅里蒸,放到油锅里炸,解气后就收下孽徒吧。
梁昭歌眼眸一颤,伸手把祝久辞从角落中捞出来。
两人对跪在榻中,大眼瞪小眼。
小公爷不解腰带吗?
祝久辞一愣,连忙道:解,如何不解!只要能让美人气消,做什么都行。
祝久辞伸爪子在自己腰间摸索半晌,但怎么看都觉得他此番行为甚是猥琐,尤其是与美人独处于幽闭小榻,且美人眼中尽是泪水,而他在解自己腰带。
祝久辞松了爪子,腰带半垂在腰间,可好?可解气了?
美人红着眼睛点点头。
祝久辞松口气,再一次伸爪子往衣襟去,突然被人勾住肩膀,天旋地转之间,头枕在冰凉的绸缎上。
墨绿绸缎在眼前一晃,落得一片黑暗。
人在黑暗中失去视力是难以行走的,紫檀香炉的青烟却不受此间影响,依旧蜿蜿蜒蜒从外室绕过屏风钻进红罗软帐,一股脑全钻进某人鼻里。
祝久辞被搂在温凉的怀抱里,脑袋晕晕转转,世间七情六欲五感全部消失,只剩得嗅觉尚且灵敏,浅淡的药香将他裹挟。
长坠翡玉似乎落在脸上,祝久辞睁不开眼,意识渐渐模糊。
睡意席卷之下,祝久辞这样想着,若是夏日能抱得此冰,那应是极舒服的。
京城四月廿九,最后一片桃花落了。自今夜起京城的晚风不再有桃花香。
红坊玲珑阁顶层,修长的手自榻铺里侧伸出,拨开层层软帐,修长光洁的小腿从榻上迈出,赤脚踩在软毯上。
墨绿绸袍随着主人从内室绕过屏风走到外室。
琉璃灯灭了。
青烟也熄了。
黑暗笼罩顶阁,一夜好梦。
*
晨光投进内室,光线顺着红绸的缝隙钻进榻铺。
虽未至酷暑,祝久辞抱着冰块醒来的愿望却是实现了。
爪子按在冰块上着实舒服,温凉如玉,细腻如肌肤。
肌肤?
祝久辞睁开眼睛,四个爪子全按压在梁昭歌身上。
!
祝久辞滚到一旁翻身坐起,心虚地望向梁昭歌。
美人卧榻,岁月静好。
就是穿得清凉了些。
薄纱覆身,清透可见,一览无余。
祝久辞:!
说好的等美人打击报复回来就拜师,事情怎么演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美人蹙眉,幽幽转醒,伸手在身侧抓了空,随之幽怨地看过来。
祝久辞:嗷呜!
阳光落在美人眼眸上,他刺痛地闭上眼睛,眉头蹙在一起。
祝久辞惊慌地左爪按住右爪拼命忍住想抽自己的心,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他低头看看自己衣衫尚且完好,除了最外稍硬的褂子脱去,层层衣衫都完完整整穿在身上。
然而腰带不翼而飞。
昭歌我昨夜可对你祝久辞挥着爪子。
梁昭歌半倚起身子,绸衾被滑到腰间,他点点头。
轰。祝久辞头顶电闪雷鸣。他弱弱抓住衣衫,分明都好好穿在身上,怎么会这样。
贪凉误事啊!
美人看他似乎不信的样子,指尖轻轻勾住绸被向上一撩,一片大好春光。
祝久辞猛然扑上去双爪死死摁住绸被,昭歌!呜呜呜造孽啊。
梁昭歌扫他一眼,从身侧拿起桃枝。桃枝昨日掉到地上,也不知他何时捡起来的。花瓣边缘已然卷曲发黑,仅一夜之间便枯萎了。
白皙的指尖捏着枯萎的花瓣,一片落下去了。
又一片。
零落成泥碾作尘。
祝久辞嗷一嗓子哭着跪过去,衣衫由于没有腰带的束缚松散宽敞,信笺掉了出来。
烫金台阁体,四方正红官玺赫然其上。
祝久辞伸爪子摸摸拜师帖,亲,你来得太晚,还拜什么师,昭歌不扛大刀来杀他就不错了。
祝久辞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双手颤颤巍巍捧起信笺,待对方接过去,他一溜烟躲到红绸后面。
梁昭歌目光落在信笺上久久凝视,眸子隐有颤动。
当空气静默下来,他沙哑道:琴先生?
祝久辞从红绸后面探出身子,认真点点头。
国公府亲聘,北虢国一品女将军手书,再加上小公爷的爵位,琴先生身份与七品穿鸂鶒服的官员等同。
若将来祝久辞能在宫宴上奏曲一二,顺势从圣上那里讨来封赐,那梁昭歌的身份就再也无人可质疑。
梁昭歌看着那个躲在红绸里的人,阳光从缝隙钻出来落在他头顶,毛茸茸金灿灿一团。
在京城第一烟柳之地,那人干净得像是水中的月亮。
梁昭歌坐在软绸之间,阴影顺着绸缎攀附住身体,一点一点攀爬向上掐住脖颈,呼吸有些不畅。
梁昭歌伸出指尖想抓远处一点光,惊慌之下又收了手。
水中月一碰就碎。
梁昭歌耷着脑袋陷入自我纠结,而在另一边的祝久辞看来,这却是另外一回事。
琴先生迫于他淫威,不得不忍辱负重扛起习琴的重旗,不仅受他欺辱,还要顽强地当他的老师,将他这颗龌龊的心清洗干净。
可怜啊。
先生且考虑,我定会对先生负责的!祝久辞跳下榻,左手猛然被拉住。
两滴清凉落在手背,祝久辞转过身。
泪痕留在梁昭歌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梁昭歌:这回是真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