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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 第53节

  “外面。”
  “还在杭州?”
  “你猜猜。”
  “我好困,猜不出来。”
  他也没说到底在哪里,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跟没办法一样。
  “要下雨了。”
  阮胭又嗯了声,困的不想睁眼。
  陆矜北坐在车里,望着胡同里面的第二处人家的二楼阳台,上面挂着衣服。
  过了会儿,他似想到什么,又说,“算了,你继续睡吧。”
  “好。”
  电话很快被掐断,对面的男人揉了下额角,望着屏幕上显示不到两分钟的通话记录,皱了皱眉。
  这人就那么困么,连他的电话,挂的也不留情面。
  司机一直静静的听电话挂断,才从后视镜瞥向后边一眼,恭敬的问,“先生,要送您回公馆吗?”
  先生不是一个喜欢购置房产的人,以前来苍城出差,不是住酒店,就是去姜涧朝家住一晚。
  但从去年开始,先生在苍城斥巨资购置一幢别墅。所以司机才这么问。
  陆矜北看了眼腕表,随即说,“车钥匙给我,你找个酒店住一晚,后天早上七点来接我。”
  司机皱眉,觉得不妥,“您今晚睡车里?”
  “不行么。”
  “先生,忠叔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会罚我的。”
  忠叔是一直跟着陆矜北,安排他衣食起居的人。
  陆矜北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望着胡同口的一盏灯,神情散漫又放松,“不告诉他不就完了。”
  他转头笑道,“行了,别搁这儿废话,给你放一天假,还不乐意。”
  司机下车后,望了眼胡同口,想起方才先生和对面那位小姐通电话的神情,似乎有些明白,先生一年前就买别墅是什么意思。
  -
  夜里狂风而至,拍打的树叶簌簌作响,带来丝丝凉气。不过一会儿,细而密的雨落下来,伴着刷刷声,愈下愈大,没入青色地砖,又斜打在玻璃窗上,化作水珠儿慢慢滑落。
  阮胭被厚而密的雨声吵醒,再也睡不着。
  想起外婆说的,她在澳洲的这一年里,他来家里坐过许多次。巧的是,每次给老太太打视频电话,都没碰到过一次。
  遇到他之前,阮胭没有预想自己未来的生活。但也知道,跟普通人的轨迹大差不差。到了年纪,会找一个人结婚、生子,进行完人生的每一步。
  遇到他之后,人生头一次萌生出自己不够优秀的想法,想再努力一点,好配得上他。而不是和他站在一起后,旁人心里嘀咕的第一句都是——为什么他找了个这么一个女朋友。
  所以她读研去了北京,即使分手后,也曾奢望的想过,是不是她变得更好,和他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还会不会多一丝可能。
  所以去纽约的五年她没松过一口气,获得约翰的赏识,爬到这样的位置。
  以前听刘若英的《后来》这首歌,阮胭只觉得曲调好听。可是在纽约的那些年,每次进ktv,总是听不得这首歌。
  总觉得这首歌唱的就是他们。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后来的我们,终于把我们写成我、和你。
  第46章 “雨夜的吻”
  寂静的夜里, 雨声急转之下,拍打树枝的声音,格外明显。
  阮胭枕着细白的手臂, 俯在床头半夜听雨, 悄然想起两人认识至今六七年间的很多事,光阴一瞬而过, 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七年。
  想到最后了无睡意。
  叮叮的雨声落在耳畔,她眼睫轻眨,从被子里抬起匀称的手臂,指尖向下戳了下黑屏的手机。
  从杭州回来后, 两人每晚都会通电话。有时候半夜醒来,电话一直就在那儿通着。
  谁也没有主动的先去挂过。
  两人目前的处境,倒是比五年前刚在那会儿更黏糊糊的。
  -
  阳台的灯倏然亮起,院子里传来些微动静。
  老太太在和亨朴说话, 两人估计都怕吵醒她, 所以音压的低。
  阮胭本来也睡不着,所以下了床, 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搭在及膝睡裙外, 这才推门出去。
  一场来势汹汹的雨,带走白天空气里的燥热。
  阳台上,老太太正使劲儿仰着脖子, 指挥亨朴在收二楼栏杆上的衣服, 晒的软被。
  见阮胭这么大一个人从屋里出来,老太太还不小的惊讶一番,“把你吵醒了呀?”
  “早醒了。”
  阮胭看了二楼一眼,亨朴肩上扛条花花绿绿的软被, 有点滑稽,正伸手一件件的往怀里收。
  亨朴自然也瞧见底下的阮胭,朝她挑了挑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白天出去和人玩了一天赛车,回来身体就撑不住睡去,所以也就没见着阮胭人影。
  “九点那会儿。”
  其实是十点,阮胭怕他担心,所以才说早一个点。
  她一边和亨朴说话,一边用胳膊撑在头顶,迎着细雨,一路小跑上楼。
  亨朴见她上来,无奈的耸耸肩,“就这点衣服,我一会儿就收完了,你上来做什么。”
  “你收了也不知道放哪儿。”
  “还是我来吧。”
  阮胭从亨朴手里接过衣服,眼疾手快的又把其余的一并从栏杆上扯下。
  一阵手忙脚乱,外边的雨似乎下的比方才出来的小许多,由急转缓。
  下楼的那一刻,阮胭抱着衣服刚擦过灰色墙壁,也就是靠胡同的那一侧,从那个角度,可以一眼望到空旷旷的胡同口。
  不过几秒,她又停住,往上上了几个台阶,站到视野最佳的位置。
  亨朴当时正准备进屋,看见阮胭又上来,不知所以,“怎么了?”
  “没事。”
  阮胭失神的摇了摇头,目光却穿过胡同口的那盏路灯,落在十米开外的一辆豪车上。
  不由得想起他在电话里的声音。
  他说快下雨了。
  所以那时候根本不是在杭州,已经回苍城了么。
  阮胭看不清车牌号,也不敢确定,浓而密的睫毛眨了又眨,直盯着路口的豪车。
  过了会儿,似有心电感应一般,车里的人降了半扇车窗,转头望了眼烟雨,又伸手掸了掸烟灰。
  只肖那一眼,后面亨朴说了什么,阮胭都没心思再听。
  她匆忙下楼,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回屋拿了手机,又在玄关处找了把伞出来,这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胡同口的陈旧路灯发着昏黄的灯光,光下细雨如针。
  快走到胡同口时,阮胭停下脚步,站在青色砖瓦的房檐下,单薄的身影撑着伞,望向那辆车。
  两秒之后,她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矜北慵懒的声音传至阮胭的耳边。
  “不是困的都睁不开眼,现在是凌晨一点,怎么给我来电话了。”
  “怎么,半夜想我想的睡不着?”
  阮胭没说话,电话里除却雨声外,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澳门连轴转长达一周早已疲乏的身体,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倏然放松下来。
  他抬手松了颗衬衫扣子,嗓音轻缓喊她的名字。
  “阮胭,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阮胭仰头看向对面,试图能从与夜色融在一处的黑压压车窗里,看出些什么。
  但什么也看不出。
  她轻喃一声,全然忘记他刚才有说什么,“陆矜北。”
  “嗯,我在”,陆矜北揉了揉指骨,对于阮胭喜欢喊他名字的这个习惯颇为无奈,“你再多喊我几下,我可能要忍不住去见你。”
  阮胭听完这句话,靠近电话的那只耳朵有点烫,她把手机离自己远了些。
  “你在哪儿。”
  “你是在查岗吗,阮胭。”
  “……”
  阮胭握住伞柄的葱白指尖慢慢收紧,抿了下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希望你是。”
  陆矜北几乎紧接她的话出口,他这话包含的意思太多,让阮胭有片刻的愣神,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电话里又是一片寂静。
  有那么半分钟过去,陆矜北才重新开口:“我在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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