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如此多娇 第86节
谢婉凝摸了摸头上的凤钗,倒是有些感叹:“娘娘定也舍不得,却又大方拿出来给了我,娘娘的这份情倒要记在心里了。”
这一会儿,谢婉凝就用完了点心,起身回了观戏台。
太后还在那听得如痴如醉,见她笑着回来,便也安了心:“都安排好了?”
谢婉凝福了福:“诺,都安排好了,外面的步辇也都已经备妥当,等大戏唱完,咱们便可起身了。”
太后点点头,吩咐众人若要方便的就自去方便,等之后出了宫就不得方便了。
去太庙祭祖是不需要跟去太多人的,太妃们和三品以下的大臣都没机会去,宗亲里三代以上的也不用到场,场面比早上祭天时要小得多。
不过这会儿正值下午时分,天上金乌灿灿,比晨时要温暖得多。谢婉凝站在太庙之外,也不觉得寒冷,她随着赞者的唱词跪下起身,还要时刻注意着太后那的情况,倒也一点都不慌乱。
太后忙这一天,身上的冠服又华丽沉重,再行三叩九拜都有些吃力,所幸谢婉凝时刻关心着她,才不至于叫她一个人撑着。
萧铭修自然还是一个人站在太庙大殿之上,身上的冕服在阳光下闪着迷离的光,整个都好似沐浴在金乌的暖阳中,英俊挺拔不似凡人。
谢婉凝错两步站在太后身后,目光也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身影。
这一刻,无论是谢婉凝还是太后,也无论是宗亲还是大臣,人人心里都想:当今这位陛下,实在是太出色了。
祭祖结束,一行人又得赶去地坛亲农,谢婉凝坐上小马车,微微松了口气。
谢兰已经回景玉宫去了,芳蕊跟着她出来,一上马上就帮她取下翟冠:“娘娘还能歇一会儿,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谢婉凝掀开马车帘子,悄悄往外望去,他们走的这一条路早就戒严,也并不是盛京的主道,是以道路两旁的房屋并不密集,倒是有些乡野之间的趣味。
“来盛京这么多年,也就出去行宫或祭地时能看看外面的景,三年了也不知道盛京到底有多繁华。”谢婉凝道。
芳蕊取了一半碗热茶给她:“娘娘润润口,可别吃多,省得不方便。”
谢婉凝只轻轻抿了一口,就把茶杯递了回去。
芳蕊也跟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市坊,笑道:“臣家中原是盛京郊区义松县的,小时候父母也曾带臣进城里玩。臣记得上元节时有乐坊的花灯特别漂亮,一整条街上都是花灯摊子,旁边是运河小码头,莹莹灯光照得运河琳琅璀璨,恍然如白昼。”
她眼睛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怀念,谢婉凝知道她是父母亡故后被亲戚卖入宫中,想到早年承欢膝下的日子,心中必然难过。
“好了,下回若是有机会能出宫,本宫就带你来看花灯,叫你一次看个够。”谢婉凝安慰道。
芳蕊明明比谢婉凝大了十来岁,这会儿却要让娘娘安慰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臣随口说说的,娘娘倒是体贴起臣来了。”
兴许是因为过年,谢婉凝难得有些感叹:“咱们都是离家在外,各有各的难处,相互体谅一二也是应当的。你再给我讲讲灯市吧,便是去不了,也好能听听到底有多美。”
芳蕊努力想了想,才道:“已经过去小二十年了,臣也都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市坊门口有一家卖包子的,那馅里面加了香菇和木耳,吃起来又香又脆,特别爽口。他们家好像是有乐坊老字号了,祖辈都在那里卖香菇木耳包子,一进大门口就能闻到香味。”
叫她这么一说,谢婉凝就有点饿了,不过她倒是能忍得住,只笑:“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却能记得食物最美好的滋味。”
芳蕊便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娘娘这么一说,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她又使劲回忆了一番,道:“臣记得还有一家是卖羊肉串的,特别香,老远就能闻到肉的香甜味,走近了还能听到呲啦呲啦的烧烤声。也不知道店家是如何腌制的,他们家的羊肉特别嫩,一点都不膻腥,一口咬下去嘴里还有肉汤滋味,吃上一串就特别满足了。”
谢婉凝道:“唉,你都把我说饿了。”
芳蕊难得有些扭捏:“实在是时间过得太久,其他的都不太记得了,但是吃进肚子里的美妙滋味倒是时常能翻涌上来,能叫人回味无穷。”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等到了地坛,谢婉凝刚把头冠带上,就听外面传来沈雁来的嗓子:“娘娘,陛下请您先行过去。”
谢婉凝忙道:“知道了。”
芳蕊搀着她下了马车,叫春雨和夏草看好行礼,然后就先去前头的马车边迎太后。
太后脸色有点白,这种速度快的小马车自然比车辇要颠簸许多,谢婉凝亲自上前搀她下来,轻声道:“娘娘,吉时还未到,咱们不妨先去偏殿略坐一会儿,缓缓神。”
太后自来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便也从来不逞强:“好,就去坐一会儿,我没事,叫德妃过来伺候我便是了,你先去忙吧。”
正巧这时德妃也凑上前来,谢婉凝便简单叮嘱几句,快速往萧铭修那边行去。
萧铭修这会儿已经进了另一侧偏殿,听见她的脚步声,不由回头笑道:“婉凝来,朕给你讲讲一会儿的章程。”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一句台词,一个背影,收工。
贵妃娘娘:一番c位就是辛苦,本宫这么多台词!
第103章
祭地比祭天的章程要简单得多,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亲耕撒种却要费上不少工夫,是以萧铭修也不愿意耽误时间,争取早点忙完回宫。
谢婉凝迎上前去,凑到萧铭修跟前闻了闻:“陛下吃酒了?可是先吃了粥垫补?”
萧铭修目光一暖,握了握她的手:“贵妃娘娘吩咐过,朕怎么会不听话,吃过的,你放心。”
谢婉凝这才笑了。
因为下午还有祭祀,中午的筵宴大家都没有多吃酒,但是一滴不沾又说不过去,是以开席时萧铭修便举杯示意,让大家饮尽杯中酒,共迎新春。
这种日子,便是宫中的御酿佳肴再好,也不能敞开怀去畅饮。晚上还好说些,中午是万万不敢的。
是以萧铭修虽然不耐酒气,提前吃过粥又吃了醒酒茶,这会儿倒是一点也没有醉态,瞧着还很精神。
“礼部的大人已经给我讲过章程了,往年我也瞧过太后娘娘如何做的,陛下且放心。”
萧铭修道:“瞧过跟自己做不同,五福地毕竟是锄过的泥地,你自来没怎么走过,到时候如果走得不稳,就拽着朕的袖子,可千万不能摔倒。”
虽说宫人们已经反复铺过那一小片地了,对于谢婉凝这样从未耕种过的大家闺秀,到底还是有些难的,萧铭修别的不操心她,就是怕她到时候不小心摔倒面子上过不去,这才提了一句。
谢婉凝笑道:“陛下且放心,平日里我也偶尔是弄花草,咱们御花园的小花园也是进过的,娘娘跟我说走慢些就行了,我一定能表现好的。”
萧铭修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也跟着笑了:“婉凝,新岁吉祥。”
谢婉凝心中一动,冲他福了福:“陛下新岁吉祥。”
过年,总是让人满心欢喜的。
所以等到谢婉凝跟在萧铭修身边,站在寒风呼啸的五福地前,心里头也是热乎乎的,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冬季落日前的寒冷。
其余众人已经在后面的祭祀台站好,因为有亲耕这个特殊的仪式,所以谢婉凝的位置头一次比太后靠前,直接站到了萧铭修的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她能感到身后那些人的虎视眈眈,她们的目光仿佛凝聚在一起,都盯着她一个人看。明明应该恐惧不安,可她却心平气和,心中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无。
我就站在这里了,不服又怎么样?谢婉凝垂眸想着,不服自己憋着!
等到祭辞说完,礼也都再行一遍,赞者才唱道:“亲农亲耕,五谷丰登。”
萧铭修就跟着道:“请地神保佑,大楚来年风调雨顺,谷盈满仓。”
贯口的话说完,萧铭修就对谢婉凝招了招手,领着她下了祭台。
御犁已经准备妥当,给谢婉凝的五谷篮也放好种子,谢婉凝把它背到身上,小心翼翼跟着萧铭修走进五福地里。
所幸冬日寒冷,地里的雪也已经化开,踩下去也不算很软。萧铭修拉着犁走在前面,小声问她:“可好?”
谢婉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路撒种:“陛下放心,无事。”
五福地看着不大,但陛下实在也对耕种之事并不精通,御犁拉得是歪歪扭扭,速度自然就很慢。等一整块地都耕完,谢婉凝都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的汗,萧铭修更是热得脸都红了,中午喝下去的那一杯酒早都散了出来,倒是还挺舒服。
等他们两个回到祭台,赞者才唱:“亲农礼成!”
一群王公大臣们脸上都是一松,这才有了笑模样,虽然晚上还有筵宴,但明日就可以休息了,这一整天的新岁祭祀活动便就此结束。
等到谢婉凝坐回马车上,这才觉得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芳蕊赶紧帮她按了按:“晚上回去给娘娘热敷一下,明日能缓解一些。”
谢婉凝点了点头,感叹道:“种地比骑马还累。”
芳蕊就忍不住轻声笑笑:“娘娘说的是,所以人人都想出人头地,都想读书入仕,若不是朝廷一再减免农税和粮税,百姓们又有谁能吃得下这份苦呢?”
为了鼓励农桑,朝廷每年都很下力气改革,就为了让百姓们能够安心种地,多耕种粮食,以丰军备物资。
谢婉凝就叹:“我之前倒是读过这一方面的书,也知道他们不是一年四季都忙,总有农忙农闲的时候,如果每年都能有稳定收入养家糊口,倒也没什么不好。”
科举又哪里是那么好考的,有多少白头秀才还在努力,就知道那不过是千万人走独木桥的坎坷。
她叹完,自己也笑了:“大过年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回去好好吃顿饭,晚上就能早早歇下来。”
从早上出来一直忙到现在,大冬天又顶着寒风出来奔波一趟,便是她们再年轻都扛不住,更何况是老人家了。
等到宫门口,谢婉凝上前扶下太后,不由关切道:“已经叫了太医院在百嬉楼守着了,一会到了且先给娘娘瞧瞧,今岁的吉时略有些晚,马车就奔得快一些。”
为了赶在天黑前能回宫,今年的仪仗车队可比去年要快上不少,差点没把谢婉凝嘴里含着的香片颠出来,更何况是太后了。
太后已经说不出话来,谢婉凝赶紧叫来德妃,叫她陪着太后去百嬉楼歇下。
这边又打发人叫来沈雁来,对他叮嘱道:“王爷们年纪大了,这么颠簸容易生病,本宫已经叫了太医院的医正们在中和殿那值守,你且记得叫他们给王爷们瞧瞧看看,大过年的可别累病了。”
自从谢婉凝开始管事之后,沈雁来和宁多福都觉得身上轻松不少。他们私下里还嘀咕,宫里有个能操心的女主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贵妃娘娘办起差事来自是细心又周到,就连大臣们也说近来进宫要比以前舒服一些。
最起码候见的偏厅里也有了茶水点心,冬日里还加了火盆,不像以前那样干等着,渴了饿了都不好意思说。这些事谢婉凝都能给考虑周到,宁多福和沈雁来也省了心,专心伺候陛下就是了。
可这场景场景落到别人眼中,却是贵妃娘娘在给陛下身边沈大伴安排差事,而自来眼高于顶的沈大伴这会儿满脸堆笑、不住点头,显然对谢婉凝很是信服。
宗亲们倒是还好,就是大臣们心里头就不太安稳了,那些个家里有姑娘在宫中或是正准备送入宫中的,心里头也都跟着犯了嘀咕。
有个年轻的朝臣正跟在陆首辅身边,见了那场景,就跟陆首辅笑道:“早先传闻却是真的,咱们陛下对这位盛名在外的贵妃娘娘,倒是真的宠爱非常。”
陆首辅瞥他一眼,依旧老神在在,淡定没有答话。
之前他女儿宜妃因为犯了错被降为熙嫔,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各个欢天喜地,就等着笑话他。结果没过几日,陛下却又给他赐了一个平忠伯,虽然只是个流伯,却也让陆家一下子水涨船高,成了风头大盛的新贵人家。
满朝文武,除了早年开国时候的勋贵,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在致仕前被荣封一个爵位?
无论前因为何,陛下能给他这个爵位,就说明无论女儿在宫中如何,陛下都不会牵扯他,也不会牵连陆家。
这是陛下对他兢兢业业为国,诚诚恳恳为臣的最好表扬了。
便是为了这份殊为不易的信任,陆首辅也不能因为女儿的位分升降就去埋怨陛下和太后,毕竟是陆思溪先做错了事。
陆首辅长长叹了口气,萧铭修这一手先抑后扬的本事,实在比之先帝也是不差的。想到他如今尚且二十有四,却是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优秀。
“咱们做朝臣的,只要当好差,为国为民办好事就行了。至于宫中,那是陛下自己的家务事,切忌多言。”
陆首辅之前无论有多少心思,都因为萧铭修的这一个荣封而消散殆尽,以前他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辅政大臣,如今他要做的却是陛下的心腹大臣。
那年轻大臣眼神一暗,却说:“首辅大人如今什么都有了,自然会这么讲。”
陆首辅没有看他,只一步一顿往宫中行去:“临山啊,你还年轻,看不懂这些事也是正常。但你且别忘了,你有今天,全赖陛下一手提拔,可不能忘本。”
年轻大臣脚下一顿,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倒是显得有些阴郁:“首辅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多虑了。”
萧铭修倒是不知道大臣们私底下议论这些,不过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们也不过嘴上说说,真要敢上折子跟他废话,他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留。
这边谢婉凝叮嘱完沈雁来,又得往百嬉楼赶,临走前还叮嘱沈雁来:“陛下这几日都是清汤寡水,让少吃些酒,否则胃里要不舒坦的。”
大过年的,好不容易能休息几日,再折腾病了多亏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