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如此多娇 第40节
谢婉凝只觉得心跳飞快,或许是因为骑了马,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全身都发着热意,让她额头都冒了汗。
哪怕这个时候的青云镇热闹非常,人声、犬吠、车马叮咚响,谢婉凝也不觉得吵闹。
一个头上扎着冲天辫的男娃娃从他们队伍边上跑过,一路往卖糖葫芦的小贩那奔去,他母亲跟在身后,拼命往前追:“石头你给我回来!”
顿时惊起一阵鸡飞狗跳。
可谢婉凝和萧铭修就淡然坐在马背上,静静看着他们热闹。
那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在拱桥前面,萧铭修就叫了停:“从这下马吧,咱们走着进去。”
他们这一队人马可不少,若是直接骑马进镇子看定要惊扰百姓,到底很是不美。
谢婉凝被萧铭修扶着下了朱云,整整披风带子:“用不用戴帷帽?臣、我瞧着镇子里没人戴。”
若不是临近东安围场,青云镇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镇,这里最大的官便是镇使,百姓们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千金小姐和官家夫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了东安围场,青云镇才渐渐繁荣起来,每年御驾过来围猎或者避暑,总要有大批的朝臣拖家带口跟着过来随侍御驾。品级高些的自然就留在东安围场附近的皇庄里住,品级低又想巴结上峰的就只能在青云镇找客栈凑活了。
这也是萧铭修敢带谢婉凝来的原因,五品以下的官员皆不能天天面圣,哪怕是大朝会也都站在外面的大广场里,连萧铭修的脸都瞧不清楚,实在不怕被认出来。
不过谢婉凝的帷帽白准备了,因为整个镇子都没有人戴,她就更不好标新立异,做那打眼的红人了。
萧铭修倒是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只问她:“今日特地带你来玩,你想去哪里?”
谢婉凝踮着脚往镇里头望去,御驾在的这几个月里青云镇最热闹,茶楼酒馆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皇家“辛秘”和官家百态都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官府倒也不会管。
谢婉凝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我们不如先去小吃街?”
萧铭修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先选这里。”
出门在外,他是不能自称朕的,谢婉凝猛地听他自称我,反倒有些新奇劲儿。
她跟着萧铭修往镇子里走,同行人们擦肩而过,那种感觉更特别了。
一开始秋云和冬雪和兢兢业业跟在她身边,后来发现这样总被人看,便也略往后退了退,谢婉凝就跟萧铭修逛起大集来。
小吃街是集市尽头的一条小路,要过去总要穿过集市,倒也平添三分乐趣。
进了集市,谢婉凝眼睛就转不过来了,她走走停停,萧铭修一不留神她就不见了,不知道站在哪个摊位前认真看。
萧铭修有点无奈,低声吩咐沈雁来:“看着点夫人,别叫出意外。”
于是沈雁来就乖乖跟到谢婉凝身边,又吩咐了秋云和冬雪一遍。
谢婉凝长这么大,只有幼年时被哥哥带去集市玩过,后来她年岁渐长,谢母就再也不许她不成体统了。
是以她对于集市的印象是相当模糊的,许多玩意从来没见过。就比如眼前这个豆油灯,点燃的时候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还很熏眼睛,但价格比普通的油灯便宜许多,许多百姓都买去家里用。
蜡烛也很费,不是家家日日都能用的。
谢婉凝就问店家:“这灯可烧别的油否?”
她芊芊玉指指着那油灯,手上有常年做绣活留下的茧子,店家倒也不觉得她很特别,只笑道:“夫人想用什么油都成,蜡油是最好的,凝结成块放进来,点亮以后比蜡烛亮很多。”
谢婉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因为自己看了好久,就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吩咐秋云:“买一盏回去吧。”
萧铭修就站在边上等她,见她离开摊子,就道:“家里哪用得着买灯。”
谢婉凝一愣,胸膛里那颗心又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她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攥住,好半天才松开:“都问了那么久,不买实在太不讲究。”
萧铭修就叹了口气,演上了瘾:“为夫平日里赚钱不易,可偏偏娶了个败家娘子,花钱如流水,为夫实在难过。”
谢婉凝:……这要怎么接话?
大路上行人匆匆,她总觉得旁边的人都听见了萧铭修的话,吭哧半天才想好要说什么。
“老爷,”谢婉凝红着脸,“我们还是赶紧去用膳吧。”
说罢她就抓住他的手,闷头往小吃街行去。
萧铭修跟在她身后笑,一早的郁闷都散了开,如今只剩下满心舒畅。
然而谢婉凝走得快,进了小吃街就蒙了,只看里面商铺林立,街面幌子飘飘。谢婉凝打眼一看,就把东西南北八大菜系都看了一遍,这叫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办了。
从小到大都没下过馆子的闺阁千金,只能回头求助自家老爷:“老爷……您说哪家好?”
萧铭修就佯装严肃:“不是夫人说要请我?怎么还得让我自己选?”
谢婉凝苦着脸,这一回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求饶,就低头站在那不吭声了。
她这样,比求萧铭修都更叫他难以自持,只看她可怜巴巴站在那,萧铭修就不想再继续欺负下去:“行了,咱们先去街口的王记买鸡汤肉丝馄饨,然后带着去隔壁的满口香用膳。”
谢婉凝立即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谢谢老爷。”
萧铭修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就会糊弄我。”
王记馄饨铺人还不少,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个人一边烫馄饨一边跟客人谈天,一看就是老字号了。
等队排到萧铭修这,那老板眼尖竟然认出他:“哎呀陆老板,今年又来走商啦?”
倒也不是老板记性多好,而是萧铭修实在太英俊了也太打眼,年年来都要在他们家吃馄饨闲话家常,给的银钱又很足,老板自然就记住了他。
萧铭修笑得一脸和善:“是啊,趁着御驾在,能赚足一年的营生呢。”
王老板也很高兴,他麻利地煮馄饨,手里忙的不亦乐乎。倒是老板娘眼尖,一眼就看到跟在萧铭修身边的谢婉凝,轻轻那么看过去,就知道这一位绝对不是乱七八糟的小妾外室。
老板娘就笑道:“哎呀陆老板,这是成了亲带夫人一起来玩?”
萧铭修回头看了谢婉凝一眼,轻轻牵起她的手:“成亲许多年了,今年特地带她出来散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本宫怎么就成你媳妇了?
陛下:……???难道不是?
淑妃娘娘: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47章
谢婉凝心里微微有些甜,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仿佛整个人被泡在糖水里,哪怕水再甜蜜,也叫人喘不过气来。
萧铭修说这句话,可能是跟老板娘打趣,也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可她却听进心里去。
这人就是这样,温柔起来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可若往深处却追寻,这份温柔也不知有没有过心。
不管谢婉凝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笑意盎然。
萧铭修还在跟老板谈最近的生意,没过一会儿馄饨便煮好,散着暖暖的香甜味。沈雁来跟着萧铭修来了许多回,伺候起来也熟练,他叫小黄门拿了食盒过来,一碗一碗仔细装好,拎着往隔壁的满口香行去。
鸡汤馄饨闻起来还是往日味道,萧铭修心情倒是很好,边走边跟谢婉凝说笑:“满口香主打传统口味的冀州菜,有几味名菜都很地道,一会儿你尝尝,看看跟家里的手艺有何不同。”
谢婉凝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乖巧答:“我以前听说这边的驴肉火烧很有名,不知满口香有没有。”
驴肉火烧并不算是道菜品,应当是特色小食了。冀州水草丰茂,可以大范围饲养驴马,巴掌大的驴肉火烧也不过就三四个肉包子的价格,普通百姓也尝用得起。
萧铭修略想了想,才说:“满口香算是老字号,要吃驴肉火烧还得另外买,咱们先用大菜去。”
他牵起谢婉凝的手进了满口香,直往早就订好的雅间行去。后面沈雁来却紧着吩咐小黄门:“去打听打听哪家驴肉火烧地道,务必买干净的回来。”
冀州菜的品类并不算很多,除了上汤白菜、葱烧海森、瓦块鱼和锅包肘子比较出名,其他的谢婉凝就没甚兴致了。于是便也简单凑了一小桌,萧铭修率先动了筷子:“尝尝味道好不好。”
刚跑了半个多时辰的马,又在镇子里逛了一会儿,谢婉凝早就饿了。陛下开口说可以用膳,谢婉凝也不客气,直接捏起筷子自己夹。
出门在外,也就这点趣味了。
不过可能故地重游,萧铭修心情一直很好。每上一道菜,都给她讲年幼时跟兄弟们一起发生的趣事,让这一顿饭比往日在宫里时要热闹许多。
谢婉凝边吃边笑着听,时不时还答上一句,很是捧场。
萧铭修指着那道上汤白菜说:“那时候大哥带我们来这用膳,第一个就叫了这道菜,可四哥吃了两口却觉得味道不对,非要说人家不是正宗原味。”
谢婉凝特地夹了一筷子上汤白菜,在嘴里细细品味:“哪里不一样?都很香啊。”
萧铭修就笑了:“四哥是个老饕,舌头可灵着呢。这普通酒楼的上汤白菜虽然也是大菜,但用料比宫中少了许多,吊汤用的海参、松茸和松子油都没有,鲜味就差了一层。咱们用起来没有太大的区别,四哥可是一下子就尝了出来。”
原来如此,谢婉凝一脸惭愧:“想来我每日还号称自己是景玉食客,比之恒王爷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萧铭修听了她的话,倒是有了些别的感悟:“果然人人关注的重点都是不同的,当时四哥这么一说,大哥却点拨他说‘并不是这家酒楼的上汤白菜不正宗,而是宫里的太奢靡,百姓们日日年年尝的就是这个味。’”
当时太子的这一席话对年幼的萧铭修感触很深,一直记到了今日。
谢婉凝反而抿了抿嘴唇,淡淡道:“臣妾不过深宫妇人,每日只惦记衣食住行这些琐事,怎么能同仁德太子比呢?”
说起这一点,萧铭修倒是不吝啬夸她:“夫人若是男儿身,现在恐怕早就能进士及第,又怎么会是没有见地的无知妇人呢?”
这是他头一次叫她夫人,也是他最发自肺腑的一次赞美了。虽说话短,却也叫谢婉凝铭记于心,能被他这样夸一句,也算不虚此行。
“老爷真是会说话。”谢婉凝冲他笑笑,换了筷子给他夹鱼块,比刚才殷勤多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会儿便用完了午膳。一想到今日一整天都可以在青云镇游玩,谢婉凝就连午睡都不想歇了,直接拉着萧铭修去逛书店。
南书馆的书供得再多,也不如她自己上书店挑选来得开心。
萧铭修有些无奈:“原本还以为你要去看看胭脂水粉和头面首饰,没想到一门心思想着书呢。”
谢婉凝轻轻哼了一声:“那些东西,家里的还不够好?书本倒是不一定,南书馆呈进来老是那些内容,连着看了三年早就看烦了。”
说起头面首饰,谢婉凝自然很有底气,萧铭修看她得意的小模样,也跟着笑了:“不是都叫南书馆给你呈些风土人情游记和志怪话本,还不够看?”
谢婉凝却不很满足,她从小读书读到大,经史子集也都是扎实学过的,如今只叫她看这些话本子,自然不能叫她开心。
可南书馆虽然得了陛下首肯,也不敢给她送《治国策》、《政史论道》之类的书,他们还要脑袋呢。
他们不给,谢婉凝就自己出来买,反正淑妃娘娘有的是银子,就愁没地方花。
深宫寂寞,便是谢婉凝再能给自己找乐子,也不能就这么玩一辈子。只有浩渺如烟的知识烟云,能带着她翱翔,打发太过无聊的闲暇时光。
萧铭修很快便反应过来,也明白了谢婉凝话里未尽的意思,却没给什么天花乱坠的承诺,只说:“御书房里那么多书,以后每月都叫苏年选几本借给你看,如何?”
谢婉凝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眼仰望萧铭修,细碎的日光落在她眼中,仿佛整个人都被温暖。
“陛下可不许反悔。”这里没有外人,谢婉凝才敢如此说。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鼻子,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朕给你的承诺,永远不会食言。”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彷徨、不安、疑神疑鬼,你可以……试着多信朕一些。这些话萧铭修深深藏在心里,从未想过要跟她亲口说。
话好说、诺好许,到底不如日复一日的履约,更叫她踏实安心。
两个人吃过解腻茶,便一起出了满口香,隔壁的王老板笑着看过来,还热情打招呼:“陆老板、夫人,欢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