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第116节
王亨不仅和林馨儿情深义重,还欠了林馨儿大恩,若知道林馨儿是被他亲长害死的,他只能以死相报。
儿子都快没了,他还管什么孟家!
王夫人沉默半响,才坚定道:“可是,这件事退亲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让他查,等他查明真相,我自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眼下退亲就不必了,不过是添乱。”
说罢,她看向老太太。
当年林馨儿是老太太下令关押,并让棋妈妈看守的,老太太第一个脱不了嫌疑。
老太太点头道:“让他查!”
王谏心惊胆战地看着母亲和妻子,疑云顿起。
王亨送走梁心铭回来,王谏便告诉他刚才的话。
王夫人道:“你只管查!不管是你祖母和娘,还是当时住在王家的亲戚,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放手查!娘也想知道,到底馨儿的死是不是意外。譬如卫姨娘一案,只有查清了,才能定罪,别捕风捉影地冤枉了好人。”
老太太也郑重道:“别说馨儿是王家儿媳,便是不相干的人,冲着她治好了你的病,若真被人害死,我王家也要为她讨还公道。棋妈妈是当年看守馨儿的人,你就先从她查起。你就把她带走吧,任凭你处置。”
王亨问:“亲事呢?”
王夫人默了默,才艰难道:“亲事我会想办法退,但不是现在。你既要查这案子,孟家母女当年也住在王家,难保此事与她们无关,此时退亲,对你查案毫无帮助。”
王亨定定地看了母亲半响,道:“好!”说完转身就走了。到外面,叫上棋妈妈,带去了德馨院。
王谏等三人听见,互相对视一眼,长长透了口气。
※
王亨破了卫姨娘一案的消息迅速传出。
这次不像以往,人们对王亨的称赞中带着嘲笑;王家政敌更是卯足了精神,要趁王家内讧时落井下石。
嘲笑的人中就有刘棠。
刘棠对人道:“王亨到底年轻,只顾卖弄才干,却不想这一卖弄却伤了王家的根基。唉,倒便宜了我!”
卫姨娘的案子他根本没去查,目前和王亨各胜一局。
他不认为王亨也能破了镇南侯一案,所有的人证物证他都捏在手里,王亨上哪破去?
有人问:“不是各胜一局吗,怎么就便宜大人了?”
刘棠道:“这你就不懂了。等明日早朝后你就明白了。”
有内行人便分析给大家听:卫姨娘一案虽说蒋氏是真凶,但王诘根本脱不了干系,谁相信他没参与?就算他真没参与,妻子做下这等事,他竟毫无察觉,这能力如何为官?御史肯定会弹劾他,罢官是肯定的了。
还有王谏,身为王家家主,治家不严,竟被面相老实的堂嫂玩弄于鼓掌间,美妾横死,冤屈妻子达二十多年,有资格做尚书吗?就算不罢官,也该降职!
众人恍然大悟,都唏嘘不已。
刘棠心情很好,晚上让妻子准备几个好菜,灌了一壶酒,自斟自酌。酒至半酣,吩咐妻子早做准备,打点去岷州的行装和安排跟随的人手,免得圣旨一下,仓促间收拾不及。
落井下石的有孟远翔。
孟清泉被接回去后,周妈将她们在王家受的委屈悉数告诉老爷和太太。孟远翔听说王亨竟然当面冲孟清泉叫“滚”,咬碎一嘴钢牙,一口恶气不得出。
当晚,都察院佥都御史高大人请他吃酒,他去了。
孟远翔吃了几杯酒,便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高御史忙问缘故,孟远翔就将王亨羞辱孟家的事说了,又说现在亲事不上不下,悔不当初。
高御史怒道:“岂有此理!”
孟远翔道:“他有资格狂妄。”因将王亨一夜间破了卫姨娘的案子说了一遍,黯然道“两家亲事怕保不住了”。
高御史听后心下思量。
他素来与孟远翔交好,最近又想把女儿许给孟家次子。孟远翔对他诉委屈的用意,他当然明白。原本他是没胆量挑衅王家;现在王家出了这等事,墙倒众人推,他不介意在“众人”之外增添一份力量,帮孟远翔出这口气。
他要弹劾王谏!
孟远翔假意劝阻。
高御史道:“大人太好脾气了,被王家如此踩踏,还忍气吞声,将来怎么办?这口气定要出!”
孟远翔叹道:“你我至交,你为我好,我自然知道。唉,今次他若得了教训,未尝不是好事。”
这便是默许高御史弹劾了。
※
次日早朝,刑部李侍郎上奏了王亨审理卫姨娘一案结果,果然招来御史弹劾,靖康帝盛怒,王诘当场被罢官。
王谏和王亨父子一声不吭,任凭王诘落马。
然后,高御史出列,弹劾王谏:治家不严,被一内宅愚妇玩弄于鼓掌间,冤屈发妻达二十多年,愧为人夫、愧为人父、愧为人臣,不该位列尚书之职,该当罢官!
然后,华少师附议。
户部金尚书附议。
先后十几人附议。
华少师不用说,儿子被王亨暴打,因此结仇,眼下瞅准机会就落井下石了;户部金尚书为何跟王谏过不去呢?
金尚书的女婿在工部任职,金尚书屡次给王谏递话,希望王谏能提拔他女婿。然他女婿才能平平,王谏提拔有限。金尚书被驳了面子,今日可逮着机会了。
若王谏罢官或降职,工部右侍郎便有可能升尚书,这人是他的同窗,对他、他女婿都有好处。
这一次,不等靖康帝发话,王亨就开始反击。
他闲闲地问高御史:“若照高大人这话,皇上就该退位了。你是要逼皇上退位吗?”
第179章 他生了个好儿子(逍遥九世仙葩+)
靖康帝立即瞪圆了眼睛——谁敢!
高御史差点没被王亨给呛死,气愤道:“皇上明鉴,王翰林故意诬陷微臣,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靖康帝面色沉沉地看向王亨,今儿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算平日再宠信他,也不能轻饶了。
王亨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谁家没经过糟心事?这与朝廷一样,不论哪代明君治下,都有贪官污吏,甚至乱臣贼子。若照高御史刚才所言,这便是皇上治国不力,愧对天下,皇上就该退位让贤了……”
高御史不等他说完,就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微臣绝没有这意思!王翰林血口喷人!”
靖康帝脸黑如锅底。
今天,他绝不能罢免王谏!
他气呼呼地盯着王亨:好胆啊你,居然敢利用朕来为父开脱!朕也是你能利用的吗?
王亨立即请罪,道:“微臣绝不敢质疑皇上。相反,微臣信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哪怕上古尧舜时期,也有奸佞小人。皇上能广纳谏言,已经是明君了……”
洋洋洒洒把皇帝夸赞了一番,才让靖康帝顺了气。
靖康帝要广纳谏言,不便发作高御史,命他起来说话。
高御史愈加愤恨,不肯放过王谏,说他该降职惩罚。
王亨冷笑道:“我父亲再无能,至少有一点比大人强。”
高御史问:“哪一点?”
王亨高声道:“他会生养!他生了个好儿子,二十年前破不了的案子,他儿子破了!你能吗?把你儿子拉出来跟本官比一比;若是比不了,你趁早辞官吧。养子不教,愧为人父!你有什么资格弹劾我父亲?”
高御史再次被他气得差点扑倒,却一句话回不了。
因为,这位高御史的儿子是个纨绔,王亨初进京时就和他狠狠打了一架,还是孟远古出面调解的。
王亨嚣张,他有资本哪,不但有家世背景,自身的资质也强大;而高少爷于读书上根本没天分,虽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但也干下不少离谱的事,若是被王亨在金殿上一一抖露出来,王谏没降职,高御史先要被罢官了。
高御史铩羽而归,其他人蠢蠢欲动。
王亨岂能容他们动弹?
他就要王诘罢官,却绝不允许人碰王谏!
父亲这个工部尚书眼下是绝不能放弃的!
他便对上奏道:他父亲治家有方,妻妾和美、父慈子孝,可惜被奸佞小人所害,一个好好的家才四分五裂。
纵然这样,这个家依然不失温情和慈爱。母亲在徽州尽心侍奉婆婆,并想尽办法治疗他的侏儒症,一待就是二十年;父亲年年派人往徽州送东西,孝敬老太太、安慰妻子……
他本就文采出众,又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虽是做戏,却流露真情,因为在华阳镇生活的那些年,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岁月,他当时就是这种感受。
王谏听了儿子的话,不由恍惚:他确实妻妾和美、父慈子孝,可惜他早没有发现,误人误己。
王亨表演完,向靖康帝请旨:谁敢就此事弹劾王谏,他就要去谁家查实,看那家内宅是否一点龌龊事都没有。就算眼下没有,往前翻二十年、五十年,难道也没有?
若非这样,他就不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闭嘴。
谁家内宅没有阴暗事?
你说你家没有,你又怎知自己不是像王谏一样被那些爱争风吃醋的女人给蒙蔽了?若让王亨去查,不把祖宗八代的丑事给翻出来,他能甘休吗?
王家盘根错节的人脉尚未启动呢,王亨一个人就掌控了局面,震慑了敢觊觎王家的政敌。
王谏一直未开口,这时上前奏道:“皇上,微臣惭愧,以至于家中鬼魅猖獗。然,微臣不擅刑名侦破,当年却向京都府衙和刑部报案的,却毫无结果。”
靖康帝脸色沉沉,问道:“当年谁主审此案?”
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王谏出手了!
刘棠脸色难看不已。
当年刑部主审卫姨娘一案的,正是他的父亲。若不然,他怎会清楚内情呢。要知道,当年为了保全王夫人,王家和孟家都全力隐瞒此事,一般人根本不知。
刘棠认定是王夫人杀了卫姨娘,所以不怕王亨查。
谁知王亨查出这结果来,狠狠打了他父亲的脸面。
昨天他还没当一回事,因为王家就要倒霉了嘛,谁还记得他父亲当年主审过此案?
可是,王谏提出来了。
靖康帝问明后,对刘棠印象一落千丈——自己父亲无能,还有脸跟人家儿子打赌,现在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