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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重生) 第599节

  闹上这么一场,梧桐居是不宜再住了。
  沈谨言定定神,点了点头。
  萧启依旧骂声不绝。
  沈谨言胸口怒火未平,在经过萧启身边时,硬邦邦地扔下几句:“今日已晚,明日我自会进宫请罪。你再敢口出不逊,我拼着不要这条命,和你同归于尽!”
  话语铿锵有力,十分狠绝。
  横的怕不要命的。
  萧启对上那双冒着寒光的眼眸,竟说不出话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沈谨言和季同的身影远去,心肺都快要气炸了!
  等什么明天!
  他现在就要进宫闹上一场!
  闹得人尽皆知,闹得越凶越好!
  ……
  椒房殿。
  顾莞宁眼皮忽地跳了一跳,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太美妙的预感,忍不住皱起眉头。
  “娘,你怎么皱眉头?”正朗声背书的阿奕停了下来,眼中有一丝委屈:“是我背的不好吗?”
  顾莞宁迅疾回过神来,安抚地笑道:“阿奕背书背的很好。娘刚才忽然想到别的事情,这才失了神。”
  阿奕这才释怀,继续背了下去。
  顾莞宁凝神倾听,神情专注。
  每日散学后,阿娇阿奕便会回椒房殿。将一日所学的内容背给顾莞宁听一遍。
  顾莞宁对一双儿女的教育十分上心,要求也颇为严格。听完之后,点出其中背错的一两处:“……阿奕,你连着两日都有错处。是不是上课时分心走神了?”
  阿奕有些羞愧地应道:“春日有些发困,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顾莞宁敛容道:“读书本就是一桩辛苦的事。要耐得住寂寞,要沉下心苦读,才能真正有所进益。春日发困,夏时燥热,秋日犯懒,冬季天寒。这都不能成为懒惰懈怠的借口。”
  阿奕面上愈发羞愧,低头应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错了。”
  母子感情极佳,私下里一直喊娘。在被训斥数落的时候,很自然地称呼起了母后儿臣。
  在教育问题上,顾莞宁纵然心疼,也从不心软,训斥完阿奕,又看向阿娇:“你今日学了什么,背一遍!”
  阿娇记性极佳,过目不忘,背诵十分流利,一处未错。
  顾莞宁略一点头,又挑其中几句,让阿娇解释其意。
  阿娇将太傅讲解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然后又道:“娘,我不太喜欢现在的周太傅。还是让薛太傅教我好不好?”
  薛翰林原本给两个孩子启蒙,新年之后,薛翰林病了一场,告病回府静养。换了周翰林做太傅。
  周翰林年仅三旬,是去岁科考的状元。此人相貌虽平平无奇,却才高八斗品性方正,考中探花的崔三郎比起周翰林来,也略逊几分。
  让周翰林为太傅,是萧诩和顾莞宁共同的决定。
  顾莞宁目光一扫,淡然问道:“你为何不喜周太傅?”
  阿娇扁扁嘴:“我就是不喜欢他。反正薛翰林的病已经好了,就让他重新进宫做我太傅。周翰林学问好,让他只教阿奕就是了。”
  顾莞宁听出些许异样来,皱眉问道:“是不是周翰林说话不中听,惹恼你了?”
  阿娇气闷地嗯了一声:“他当着我的面倒没说什么。我今日上课累了,要休息小半个时辰,出去喝茶吃了两块点心。他便说我‘贪吃懒惰好逸恶劳吃不得苦’。我身边的宫女听见之后,便偷偷告诉我了。”
  说完,又拉扯着顾莞宁的衣袖撒娇:“娘,这个周翰林真是太过大胆了,竟连我也敢数落。我才不要他做我太傅。让薛翰林回来好不好?”
  ……
  满心希冀的阿娇失望了。
  顾莞宁不但没心软,反而沉了脸:“周太傅给你的评价半点没错。你自恃聪明,读书不肯下苦功,时有偷懒之举。往日薛太傅心软脾气好,你上课中途要休息,他从不阻止,也从不向我回禀。”
  “你真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阿娇:“……”
  阿娇阿奕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闵太后不怕身为天子的亲爹,最怕的便是亲娘沉着脸。
  阿娇立刻低头认错:“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也不用换太傅了,周太傅就很好。娘别生气。”
  顾莞宁哭笑不得,心中暗叹不已。
  阿娇天资聪颖,世间少见。读书极有天赋,进步神速,远胜同龄孩童。也正因如此,阿娇比阿奕惫懒的多。这大概便是聪明孩童都会有的弊病。
  若不及时纠正,只怕阿娇以后会走弯路。
  天性聪颖的孩子,有时候反而不及踏实勤奋的孩童走的长远。
  顾莞宁没有心软,沉着脸教训阿娇一顿。
  阿娇最是乖觉,垂手束立,老老实实地听训。顾莞宁说一句,阿娇便点一点头。看着别提多乖巧了。
  顾莞宁看在眼里,既好气又好笑。
  这个阿娇,最是机灵,也最擅长看人脸色说话行事。这副表现是为了讨她欢心。并不是真的听进了她的话。
  教养孩子,真是一桩日久天长费时费力耗费心神的事。
  就在此时,琳琅忽地神色有异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皇后娘娘,安平王刚才一路哭着进了宫,此时正跪在福宁殿外,哭求皇上为他做主。”
  第918章 风波(一)
  萧启?
  顾莞宁反射性地皱了眉头,神色也冷了下来:“可知他是为了何事闹腾?”
  能让萧启如此不顾脸面闯进宫来闹腾,显然不是小事。
  琳琅略一踌躇。
  阿娇阿奕听的入神,不约而同地张口催促:“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莞宁目光一扫,淡淡吩咐:“阿娇,阿奕,你们姐弟两个先回去歇着。”
  姐弟两个刚被数落教训一顿,本就心有余悸,顾莞宁一板着脸孔,姐弟两个更不敢多嘴了。各自委屈地扁扁嘴,一起转身离开。
  阿娇胆子更大些,凑到阿奕耳边说起“悄悄话”:“我们两个都已经长大了,娘还将我们当成不知世事的孩童。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
  阿奕和阿娇心有灵犀,立刻“小声”应道:“若真是出了大事,娘就是想瞒也瞒不过我们。等明日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顾莞宁:“……”
  顾莞宁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瞪了两个磨磨蹭蹭一共还没走出几步的儿女一眼:“行了,你们两个想留就留下吧!”
  阿娇阿奕闻之大喜,不约而同地一起转身,两张洋洋自得的笑脸相似的惊人。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像一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双生姐弟。
  没等两个孩子张口询问,顾莞宁便已张口发话:“你们姐弟留下无妨,不过,只准动眼看用耳听,不准张嘴多问。”
  孩童总是对大人们的世界无比好奇,也跃跃欲试地宣示自己已经长大的事实。
  阿娇摆出一副略显深沉的表情:“娘放心,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怎么会多嘴。”
  阿奕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琳琅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顾莞宁也觉得好笑,不过,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一定要绷紧脸,不能随意心软。否则,便会毫无威信前功尽弃。
  顾莞宁嗯了一声,又看向琳琅,语气略略重了一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
  琳琅不再卖关子,立刻低声道:“贵公公特意命人来送信。皇上正和傅阁老等几位重臣商议国朝大事,安平王跪在福宁殿外哭诉,说是被沈公子主仆打伤,求皇上为他做主。”
  什么?
  素来冷静沉稳泰山临于顶依然面不改色的顾莞宁,此时也是满脸错愕震惊:“你没听错吧!真的是阿言动的手?”
  沉默寡言乖巧听话到令人心疼的沈谨言,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琳琅苦笑一声:“奴婢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贵公公派人来的内侍却说得格外清楚。安平王确实是被沈公子所伤。”
  “若只有皇上在,此事倒是能压下。偏巧今日傅阁老一众重臣都在福宁殿,安平王声泪俱下的哭诉,他们也都听见了。皇上倒是不便置之不理了。”
  顾莞宁:“……”
  顾莞宁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阿娇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舅舅最是好性子。若不是被逼急了,绝不会动手打人的。”
  “肯定是二叔先惹了舅舅。”阿奕对阴沉的二叔同样没什么好感,一面倒地向着沈谨言。
  顾莞宁定定神,低声问道:“来传信的内侍,是否还带了皇上的口谕来?”
  琳琅应道:“是。皇上有口谕,此事皇上自会妥善处置,请娘娘安心歇着就是了。”
  这就是不让她去福宁殿的意思了。
  想想也是。
  阿言身份到底有些尴尬,平日极少展露头脸。这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动手揍了堂堂亲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这个皇后,确实不宜露面。
  顾莞宁思忖片刻,吩咐下去:“让人盯着福宁殿那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动,立刻前来向我回禀。”
  ……
  福宁殿。
  安平王依旧跪在殿外。
  他一张俊脸被揍开了花,满脸血污尚未干透,又被泪水冲刷下来,有些滴落到衣襟上。形容狼狈不堪。
  他显然已经豁出了脸面,根本不顾仪态,哭嚎不已:“……我身为亲王,竟被一个身世不堪的私~生子所伤。这不仅是在打我的脸,还是在打皇兄的脸。沈谨言仗着有皇嫂撑腰肆意妄为,若不严惩,何以彰显皇室威严。皇兄一定要替我做主……”
  守在殿外的禁军侍卫神色不动,只当未听见安平王地哭喊。
  内侍们倒是有心拦着。转念一想,眼前的安平王虽说不受宠,却是皇上嫡亲的胞弟。此事又摆明牵扯到皇后娘娘……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有资格跟着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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