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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多癖 第142节

  费长雍火气上涌,轻笑一声:“他请诸位来,你们还真卖力气给他做说客。我不能眼看着邺州百姓饿死,找他弄点粮也有错?你们一股脑来游说我,为何不去劝劝他?”
  关嘉直言不讳:“你怎知我们没有劝过?你俩终有一个人要让步,他让步,挺多冒着触怒杜昭的风险,弄来几千石粮,叫老百姓撑过粮荒,可若是你让步,却可叫天下人少经历几年,甚至几十年战乱,费公子忍心见生灵涂地么?”
  费长雍默然,过了一会儿方道:“看来你们对杜昭到是很有信心。”
  秦宏博道:“我对杜将军并不了解,不过谢平澜说服了我。”
  他将谢平澜那番杜昭坐天下可得百年太平的推断说给费长雍听了。
  费长雍听罢轻嗤一声:“他说我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就会心血熬干累死,这等鬼话你们也信。”
  崔衡面现踟蹰之色:“费公子,我们这些人同你说这些,都是出于公心,秉承着咱们天行一向的宗旨,若是实在无法决定,不如请会长出山,来做个决断?”
  费长雍挥了下手:“我师父这两年身体欠佳,别为这事去烦他。”说罢冷笑一声,“谢平澜呢,这么大的事,他把你们请了来打头阵,却连面也不敢露,未免说不过去吧。”
  引他来此的是巫晓元,费长雍一进门,他就缩了回去,在门外头守着。
  习武之人耳音敏锐,若是天行的人平时集会,他自然不会偷听,但今天是个例外,一听这话,连忙在外头搭茬:“费公子稍候,我这就去喊他。”
  费长雍险些气乐了,翘起二郎腿,摆出坐等的架势。
  天行的人聚来江明城,这事自然不能透露给杜乐文知道。
  谢平澜只说找了几个中间人帮着说和,安抚住杜乐文,叫他等着听好消息。
  众人一齐劝说费长雍的功夫,谢平澜正和明月一起商量这个事。
  “你说他会答应么?”
  谢平澜皱紧了眉:“不好说,他若是提条件还好,就怕一口咬死了不肯让步。”
  明月关切地望着谢平澜,伸手过去,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
  “别担心,他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也不怎么贪恋权势。”
  “这我自然知道,可长雍有时候确实挺固执。”谢平澜握住她的手,轻轻贴于面颊,顿了顿,道,“这次我把大伙都请了来逼迫他,怕是会令他记恨很久。”
  “你叫天行的人来,是为了激他?”
  谢平澜轻轻叹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这次不管他提什么条件,我都打算答应他,只要不是要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明月听着很是受用,从背后抱住他,将粉嫩的面颊贴着他的脸,嘻嘻笑道:“真的么?我有那么重要?”
  “嗯,比什么都重要。”谢平澜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静静相依偎,半天没人说话。
  好一会儿明月才好奇地问:“天行的头儿真是萧老隐士么?”
  “目前是。萧老身体出了点问题,前两年想将位置传给我,只是我自觉私心太重,这方面就连长雍做的都比我要好,若是答应,未免太对不起他老人家,其实长雍比我更合适接下这担子。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去拜望一下萧老,你都认师父这么久了,总不能白叫。”
  “啊,老人家不会生我气吧。”
  “自然不会。”
  “是啊,主意是费长雍出的嘛,要怪就怪他,嘻嘻。”两人一齐笑起来。
  这时候巫晓元来喊,谢平澜和明月都知道见真章的时候到了,收敛了笑,神情凝重起来。明月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平澜点点头,随巫晓元而去。
  费长雍见他进门来,撇了撇嘴:“你可终于来了。”
  谢平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大伙适才说的也是我的想法,我说话你听不进去,没办法,只好劳动大伙一起来劝劝你。”
  费长雍啧啧两声:“我认识你这么久了,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姓谢的,你快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会儿像不像戏台上那最大的反派?”
  谢平澜没做声,一旁几位老人家都听不下去了,秦宏博瞪眼便要说话,费长雍抬手阻止了他,道:“你想迫我交出三州大权,为杜昭统一大业扫清障碍,哼哼,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谢平澜动容:“你说。”
  “第一,立刻向邺州调运粮食,三天之内我要见到第一批粮,最多十天时间三州境内的粮荒得到彻底缓解,不再有人饿死。”
  “可以。但你手下的军队和地方官要全力配合。”
  费长雍白了他一眼:“第二,你要保证杜昭接手邺、彰、白三州后,我之前颁布的法令保持不变。”
  “这条我大致也能代杜帅答应,杜帅登基之后,负责这块儿的多半是姚鸿煊,我和姚大人谈过,他对你治理邺州的做法很感兴趣,只是这几年你新出的法令实在太多了,你大可同他一一细说。”
  “免了,我只将地方交给你们,可不会投过去向杜昭俯首称臣。你大可同杜昭讲,我会一直盯着他,还有他的子孙。他若是不用心做,可别怪我卷土重来。”
  谢平澜沉吟片刻,道:“好。还有第三条呢?”
  费长雍笑了:“这第三嘛,你迫我白忙一场,为杜昭收复三州,论功行赏,封个王侯也不为过吧,哼,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索性你也辞官别做了,同我一样,做个闲散江湖人吧。”
  第185章 处置汤啸
  派往永州的援兵走后, 杜昭颇有些放心不下。
  这次若是再败, 必将大大影响密州军的士气,令手下人觉着一旦平南王从丧女之痛中缓过劲儿来, 就是不可战胜的。
  而此次的主帅谢平澜之前又没怎么带兵打过仗,论经验万万不及童向雁,杜昭想象不出他用什么办法能拿下平南王这只拦路猛虎。
  他不好表现出特别挂念的模样, 好在接管了谍报的王桥卿还在京城, 将谢平澜所率这支军队的动静及时报给他知道。
  一段时间下来,杜昭愈发确定,王桥卿是个难得的人才。
  他虽然不像汤啸那么会察言观色, 时时体察自己的意思,仿佛一口锋利无比的刀,做事却十分踏实,且很有独到之处。
  汤啸给王桥卿留了个空衙门, 王桥卿从未抱怨过一句,上手极快,活儿没耽误不说, 密州军中的派系之争竟也有所缓和。
  当然这与霸龙岗那场大火中王桥卿结下了很多善缘也有莫大关系。
  “大帅,常都统率大军已经到达永州, 在双桥镇北百余里处与童将军的人马会合,粮草辎重据报也都顺利运抵。”
  “好, 谢平澜和文儿他们那一路情况如何?”
  “谢大人和少帅需得应付劫粮的费长雍,说是去永州的江明城和对方谈判,还未有结果。”
  杜昭只道情报就这些, 问道:“他没说是否需要配合?费长雍此次带了不少人马出来,邺州正空虚。多了不成,从开州抽调个两三万兵马还是可以的。”
  “回大帅,谢大人没说,属下看他的意思,还是想着劝说费长雍放弃与咱们为敌。”
  杜昭摇了摇头:“费长雍那人我多少有些了解,平澜想说服他怕是不容易。”
  王桥卿深以为然,附和了两句,突道:“大帅,属下准备趁着过两天双桥镇开战,带人从西边绕行,找机会混入石安。等谢大人他们在战场上取胜,兵临城下,正好里应外合。”
  杜昭一怔:“怎么,你对他们那支人马这么有信心?”
  “属下是对谢大人有信心,属下认识他这么久了,深知他为人,若是没有把握对付平南王,他也不会自请带兵出征。”
  “哦?先不说平南王,要照桥卿你这么说,他莫不是也有劝说费长雍的把握?”
  “是,但属下想不通他会如何说服费长雍,就像想不通他准备如何对付平南王一样。”
  杜昭笑了:“那咱们拭目以待好了。石安现在怕是不好混入,你亲自去风险太大,毕竟那边不少人认识你,不如安排个机灵些的手下,这些年咱们在朝廷里头也安插了不少密谍,汤啸不会没将人交给你吧?”
  王桥卿不提是他厚道,这等时候,杜昭不能不过问。
  王桥卿面现犹豫,迟疑了一下方道:“说到咱们派出去的密谍,属下正有事想向大帅禀报。”
  杜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说。
  “大帅,属下这些日子接收整理密谍卷宗,发现这些年我军派出去的谍报人员折损十分严重,伤亡差不多占到七八成,甚至更高。”
  杜昭叹道:“这个问题本帅听汤啸说起过。做密谍异常危险,一旦暴露便有死无生,偏偏两军交战互相用间不可避免,一个关键的情报往往抵得上千军万马,桥卿你比汤啸宽和,更能体恤下头,一定要代我照顾好那些死难密谍的亲眷。有难处直接同我说,我来解决。”
  王桥卿点头称是,道:“大帅仁厚。属下新接手,听下面的人说咱们之前和东焱开战那会儿,最初派出去的几十名密谍无一生还,被东焱召了驸马的黎天逸身份败露,东焱王大怒,将他和一干手下严刑拷打月余,最后当众施以剐刑,据说黎天逸求死不能,足足被折磨了七天七夜才咽气。”
  杜昭听他说起这段惨事,神色也沉重下来:“好在不久之后,咱们派出去的人令得东焱王两个儿子反目,弑父□□,东焱内乱元气大伤,不然这次密州北境也不会如此平静。我曾问过汤啸,他说黎天逸家里只有一位寡母,我命他善加抚恤,汤啸回说老太太已经过继了同宗的子侄,他给黎家买了个庄子,足以奉养黎母余生,难道此事有什么不妥?”
  杜昭并不糊涂,无缘无故王桥卿不会跟他提黎天逸,故而他最先想到的是汤啸阳奉阴违,欺瞒了自己。
  王桥卿忙道:“黎家那边属下还没派人去核对,想来汤大人也不敢当着大帅的面扯谎。只是属下听说,黎天逸是被咱们自己人揭发出来的,向东焱王告发他的,正是后来立下大功的管泽。二人在密州军中并不相识,黎天逸奉命娶的那位公主很是平庸无能,不得东焱王宠爱,汤大人觉着黎天逸留在那边作用有限,不如用做管泽晋身之资。”
  他偷偷瞥了杜昭一眼,见他脸色前所未有之难看,心中暗道:“谢平澜啊你也太小心了,待我再加一把火,我就不信这样姓汤的还不死。”
  “属下开始并不相信,这些日子详加查对之后才发现,像黎天逸这种情况并非仅此一例,咱们那些成功的密谍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信任,几乎都是用的这种办法。”
  杜昭脸上神色变幻,半晌方道:“管泽最后也死在了东焱。”
  王桥卿有些摸不准他心中所想,道:“大帅,此等胜利来的未免太过不择手段,传出去令下面忠诚于您的人心寒,请恕属下无法苟同,大帅若是责怪,还请调汤大人回来继续主持密谍之事,换属下去改建宫殿吧。”
  杜昭气道:“这是什么话,莫非你道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他喘了两口粗气,冷静下来,皱眉道,“这些事若是属实,确是本帅疏忽了。你去详细查一下,回头列个条陈,尤其是像黎天逸这等情况,我看看还有多少人,家中又是怎么安置的。”
  王桥卿恭声应是,站起身来欲退出去。
  杜昭叫住他:“去石安的时候小心点。另外你再去查一查黎天逸等人出事之后,汤啸因何将贴身伺候的三名亲兵外加一名女子全都杀了。”
  王桥卿一凛,连忙应喏。
  杜昭最后这句话听上去语气平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这吩咐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若是王桥卿曾听谢平澜讲过杜昭因何这般重用汤啸,就当知道,除掉汤啸的契机已经出现了。
  杜昭听过王桥卿这番话,确实起了疑心,怀疑汤啸是为了掩盖黎天逸等人的真正死因将身边人尽数灭了口。
  这么多年,杜昭已是惯经生死了,汤啸若只是手段毒辣,杜昭心中虽然不喜,念在汤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胜,多半会捏着鼻子帮他遮掩了。
  但汤啸若是在那件事上欺骗他,换取他的愧疚之意,那可真是其心可诛。
  王桥卿查得很快,其实是谢平澜早就帮他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只需写好条陈,而后带着汤言兴等几个证人去叫杜昭自己盘问就可以了。
  杜昭看完物证问完话,脸色很不好看,叫来亲兵队长,问他汤啸现在何处。
  那队长立刻派人去查看,停了一会儿回报说汤大人正陪着少帅在改建皇宫。
  杜乐文跟随大军去了永州,少帅自然是杜昭的小儿子杜乐武。
  杜昭一问方知,原来这些天杜乐武到有一小半时间是同汤啸在一起。
  若没有王桥卿告状这事也就罢了,杜昭心中一旦生出芥蒂,难免多想,杜家家风崇尚简朴,儿子乐武刚十一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知道对住的地方提要求,自然是汤啸有意引导之故。
  他只有两个儿子,当中一个同汤啸走得太近可不是好事,杜昭自问绝不想见到来日兄弟阋墙。
  杜昭当即沉了脸,吩咐亲兵队长去将杜乐武带回将军府,督促他习武,同时叫汤啸立刻来见。
  等汤啸一进到将军府,自有亲兵们上前解除他的佩剑,将人带到别院看管起来。
  杜昭暂时不想见他,吩咐王桥卿:“这些事放一放,先全力协助谢平澜,打赢对司徒翰的一战。”
  他准备等永州之战打完了再来处置汤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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