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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 第7节

  他叱咤风云的时代结束了,被一撸到底,连副经理也没得当,就是一位光荣的客房服务员。
  马克抱着他的腰干嚎:“二爷,你得相信我呐,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呀!”
  吴越木呆呆地说:“我要去讨个说法。”
  “总经理不在!”人力资源部大佬铁青花硬邦邦地说。
  “我不信,我要讨个说法。”吴越说着便出门,铁青花急了,“本恩,拦住他!”
  小徐便追出去跳到吴越面前,掰着他的肩膀说:“吴越,兄弟一场,别让我难做。”
  吴越说我知道,抬手就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回头就说我打你了,她怪不了你。”
  总经理办公室就在走道尽头,吴越冲过去,发现赵忱之在桌子后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赵忱之说:“关门。”
  第七章 老让
  吴越愣着。
  赵忱之又说:“我们吵架,莫非你想广而告之吗?关门。”
  吴越默默地挪进来,转身把门带上。
  赵忱之说:“好,现在开始谈话吧。”
  吴越说:“我没想到。”
  “无巧不成书,”赵忱之说,“电视上不都这么演?”
  吴越深深吸口气,问:“为什么撤我的职?”
  “因为你不合适。”
  “我怎么不合适?”
  赵忱之说:“反正也没有外人,我可以对你说说。你们酒店开张即亏损,这是正常的,很多酒店起步时都这样,有的甚至连续亏损许多年。但当那些酒店开始收回成本时,你们却始终无法扭亏为盈,为什么?”
  吴越摇头。
  “因为你们原来的管理方行动迟缓,思维老旧,且弥漫着莫名的官僚习气,总是在位置上放错误的人。什么总经理的大舅子管采购啦,什么总厨是餐饮总监的老乡啦等等,我不管,这些人三天之内给我打包走人,不愿意走的到厨房跑菜。”
  赵忱之说:“吴越,你也是个被放错的位置的人。客房部不适合你,它需要更稳重,更精细的人去运作,我挑选了丽莎陈。”
  吴越问:“那我去哪儿?陈艳丽原先是在我手下的,现在颠了个儿,你叫我怎么做人?”
  赵忱之说:“你可以从头做起。”
  吴越说:“你当我没有从头做起过?我在客房部也铺过两年的床,刷过两年的马桶,擦过两年的浴缸!”
  “那我开除你吧,因为我特别刚愎自用,根本容不得反对意见。”赵忱之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条,“一会儿记得去财务部拿遣散费。”
  吴越立即摁住他的手:“赵总!”
  “什么?”
  吴越说:“我虽然没跟您睡过,但好歹跟您的狗睡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您无论如何给我个机会!”
  赵忱之笑问:“要什么机会呢?”
  吴越说:“我同意从头做起,但不能在客房部,不能在陈艳丽手下。我和她没有过节,但我在那儿她不好开展工作,也支使不动别人,我是为了她考虑。”
  “可以。”赵忱之说,“我来安排。”
  他叹了口气说:“我让你不要随意住在我家,如今这个情况……瓜田李下,我们都需要避嫌。”
  “避嫌?”吴越皱起眉头说,“赵总,我看是您自己想多了吧?我和你是同出同进同劳动,可不是同居同睡搞腐化啊!”
  赵忱之盯着他堪称秀丽的脸,最后笑了笑,说:“你不在意就好。”
  吴越打算退出去了,临出门,他扭头恶狠狠地说:“赵总,我长大了想当经理!”
  “哪个部门的经理?”赵忱之问。
  “总经理!”吴越说。
  赵忱之失笑:“约法三章吗?”
  “又约?这回怎么约?”
  “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三个部门轮转,每一个持续半年,在这半年中能保证不出错,不闯祸,不迟到早退,不消极怠工,最后能得到部门负责人的肯定,我就同意你官复原职。”赵忱之说。
  吴越想了想:“不出错太难了,你说的三个部门必定不是我熟悉的部门,我只能保证好好干。”
  “不能惹事。”
  “我哪有惹事!”吴越愠怒道,“是哪个心怀鬼胎的老在你面前进谗言说我惹事?”
  赵忱之耸肩。
  吴越过来人似的劝道:“你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永远扎根在群众之间,这样才能枝繁叶茂。”
  赵忱之微笑:“你再在总经理面前多嚼一句舌根,我就拿你喂狗。现在回人力资源部去,我马上给铁总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吴越坐在天台上,缓缓吐出空虚的烟圈,颇深沉地说:“我得戒了。”
  郝江北汗流浃背地摸索着某根管道:“你本来就不该抽。”
  “浅薄!”吴越缩在顶棚的阴凉里,以手抚额淡淡忧愁,“你见过谁沦落低谷时不抽烟么?”
  “是是是,把扳手递给我,”郝江北接着说,“那您为什么又要戒呢?”
  “因为会臭。”吴越说。
  “你还怕臭?”
  “我换岗了。”吴越说。
  郝江北的手停了停:“换哪儿?”
  “你猜?”
  “美容美发部?”
  吴越白了他一眼:“那是对外承包的。是西饼房。”
  郝江北把扳手扔回工具包:“什么情况?居然让你去烤面包,当局竟然如此无视食品安全问题?”
  吴越叹了口气:“江北啊,我熟读各类总裁王爷文,有豪门绝爱,深宅霸娶,名门缠恋,盛世权宠,没有一个是这么写的啊!”
  “总裁王爷文里也没有上来就开瓢的。”郝江北也是刚刚才知道吴越暂住赵忱之家。
  吴越说:“江北啊,把你妹借给我吧。”
  “干嘛?”
  “江南天赋异禀,让她去和赵忱之聊聊理想啊,爱好啊,读书啊,生活情趣啊,说不定几天之后,她能顺利把赵总逼上吊了。”吴越说。
  郝江北抢过吴越手里的烟头,掐灭了扔出老远。
  吴越问:“干嘛?”
  郝江北说:“回你的西饼房去。”
  “不要。”
  “回去。”
  “不要。”
  郝江北举起扳手,吴越倒退两步:“妈的,想动手?”
  郝江北吼:“滚你妈的蛋!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单纯无知的小妹头上来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把赵忱之弄服气了!”
  吴越说:“我睡过他。”
  郝江北说:“我不信。”
  吴越说:“真的睡过。”
  “什么情况下睡的?”郝江北狐疑地问。
  吴越说:“他睡沙发头,我睡沙发尾,后来睡不下,我睡沙发底。”
  “滚吧。”郝江北指着安全楼梯方向,“哪天你真骗得他把裤子脱了,再来向我汇报。”
  “臭流氓。”吴越说,“保初节易,保晚节难啊!”
  “绝交了。”郝江北说。
  吴越蹬蹬几步跳下天台,跑进楼梯间,本想在角落里再蹲会儿,却看到马克叉腰在那儿站着。吴越有点心虚,马克说:“二爷,玩真的?你还真敢怠工啊?”
  马克也是从客房部出来的,和吴越不同的是:他是主动。显然马克义气为先,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身外区区安用求,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吴越嘟嘴:“谁说的?我这就去了。”
  “哎哟,您就认命吧,”马克说,“生活是一场强奸,咱哥俩还是躺下来好好享受吧。”
  吴越拍拍他的肩:“唉,走吧。”
  通过员工电梯可以直接下到一楼西餐厨房,厨房四通八达,穿过两道正门通餐厅,后门通进货口,穿过长走廊能到新增的日餐厨房,如果上楼则是中餐厨房;侧面不显眼处,还有一道小小门,门后就是西饼房,干净整洁,小巧玲珑。
  赵忱之很有意扩大西餐厅包括西饼房,因为酒店硬件优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毗邻金融中心区,距离市政府也不过十分钟车程,有广大的发展前途。西餐厅的优秀与否很能影响一家酒店的评价,如果糕点做得好的话,甚至还能招来额外的客人。
  原先该酒店是有两个西点师傅的,但由于手艺太潮,第一天就被赵忱之请走了。目前饼房里加上吴越和马克后是三个人,剩下的那个就是饼房的头儿。
  从物种学的角度来说,这位头儿离熊肯定比离人要近些,身高少说两米,吴越勉强能齐平他的耳根。他是赵忱之不知从那个豪华酒店里挖过来的,留过洋,中文名不详,外文名叫“让”,听上去很谦虚的样子。
  让抬起头凶狠地扫了一眼吴越和马克,吓得那两人顿时腿都软了。
  马克扶住门框发了一会儿抖,说:“让让让让师傅!波特吴吴吴他来、来了!”
  吴越说:“是是是是我我来来来了,这是我我我和马马马克第一天天天在西饼房工工工作,还请让让让让师傅您多多多担待。”
  “欢迎你,”让轰一声站起来,比个手势,声音好比低音炮震荡,“都请进来坐,我们开个部门欢迎会。”
  “不不不不不用了,”吴越和马克互相扶持着说,“您老坐,我们站这儿就行。”
  “?”让摊手,“好吧,随便你们,那我们现在开会。”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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