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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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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第四站:盲盒(15)
  筋疲力尽的众人走出卧室,外头的灯仍然开着。
  七个孤零零的影子被拉长,倒映在地板与墙壁上,温顺地牵连在众人的脚下,难以想象它们在几分钟前展露出的凶残跟可怕。
  永远跟随着自己的影子,与光同时存在的影子,却险些将人拖入最致命的黑暗之中。
  咦,门没有事?
  麦蕾有些恍惚地看着禁闭的大门,那里不再发出敲击声,也没有任何倾倒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他们莫名其妙发了一场疯。
  大门当然没有真的倒下,那只不过是影子制造出来的动静。
  人会被自己的五感所欺骗,听见门的声音,就以为可怕的东西是从外面进来的,实际上也许恐怖是从里头生出来的。左弦似笑非笑地扫过眼前众人,低沉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场所里令人毛骨悚然,意有所指,从某些人的心里。
  乐嘉平有些沉不住气,脸下意识阴下来,又很快恢复原状,变得很是焦急跟关切:左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当中有谁
  他欲言又止,没有说完,只是环顾其他人,除了毛哥崩溃地蹲在角落,其他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拖所有人下水
  木慈脸色一凛,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脖子一紧,原来是后领被左弦扯住,差点被勒断气,迫不得已只好退后几步,找寻呼吸的空间。
  怎么这么想。左弦仍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似乎总是在笑,就算再生气,那种负面的状态也不会在他脸上停留过久,更多的时候是各种各样的笑容,那双凌厉的眼睛藏在镜片之下,看不出太多情绪,我的意思是,盲盒是从我们脑海里提出来的,也就是我们最深的恐惧。
  有时候木慈实在怀疑,左弦脸上的表情,不管是严肃、恐惧、愤怒亦或者是微笑,其实都是他面对其他人的武器,只是使用的时间或长或短,而微笑是最有用的。
  笑容能让人减轻压力,有时候也很适合增加压力,更多时候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左弦的声音很轻,却极有压迫感:在这种时候,实在不应该对自己人起疑,大家应该要团结合作才对啊,你说是吗?乐小哥。
  众人听出话外之音,脸色不由得一变。
  乐嘉平脸色一白,打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想太多了。
  是啊,不要自己吓自己嘛。还有八个小时,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左弦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有体力才能好好应对。
  八个小时的安全期已经被确定,不过新人们还是聚集在大厅之中,左弦打了个招呼,带着木慈一起到客房里休息。
  木慈就看着左弦定下闹钟,又从背包里翻出睡眠眼罩,好整以暇地躺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看上去像是准备实打实地睡上七个钟头。
  戴上眼罩的左弦只剩下半张脸,看上去比往日要更为不近人情,大概是没有控制表情的原因,几乎是有些阴冷锐利的,又或许是睡觉这件事让他放松下来,最真实的左弦终于从壳子里爬出来一部分。
  就这样?木慈问。
  左弦掀开眼罩的一角,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坐在床边的木慈:什么就这样?
  我说乐嘉平。木慈皱皱眉头,他刚刚想关门,我还打了他,难道这不算是正式翻脸了吗?
  左弦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拍拍枕头放好,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揶揄道:翻脸?
  怎么了?木慈摸不着头脑,他是故意的,我看见了,也动手了,刚刚情况危急没办法追究,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难道不该先处理掉他吗?
  左弦用膝盖撑着脸,惊叹道:你居然提倡私刑?我实在没有想到,不得不说,你的道德滑坡真是迅速得让我诧异。
  什么私刑?我只是想让其他人提防一些,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木慈皱起眉头,虽然我想把乐嘉平丢出去当鱼饵,但是还不至于亲自动手做这种事情,只不过现在大家图穷匕见,还要维持表面这种虚假的和平吗?
  哎呀。左弦惊喜地一拍手,你还会用成语呢!
  木慈的拳头已经开始硬了:我的确很擅长运动,可不是没读过书,你是想体验一下文武双全是什么概念,还是想知道知识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这两样有差别吗?
  没有。
  那就算了,不需要跟我这样客气,这种学习的机会最好还是留给乐嘉平。左弦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微翘的发尾,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翻脸虽然听起来很有气势,但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翻脸。
  木慈皱起眉: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我能为自己关门找出三百种理由,比如说,我很害怕,慌了神;再比如说,我是想等你进来立刻关门;又或者说,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敢说自己在危机时刻能看得那么清楚,想得那么仔细?
  现在人没死,什么都可以说得开,他要是诚心实意地道歉,你要在众人惊慌失措的这个当口做一个心胸狭隘的人,选择不接受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
  因为新人需要你接受,他们需要有人包容错误,他们很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犯错的人,如果你不接受乐嘉平的道歉,那么你就变成了公敌。
  木慈一时语塞,他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血压已经上来了。
  这还只是一点,一旦你不接受,苏凌一定会跟乐嘉平同一战线,因为他刚刚也慌了,同样险些关上门,我们分得清有意无意,他们能吗?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就会找理由开脱,换在平日,苏凌不会轻易站队,可现在,他会为了摆脱自己的罪恶感而为乐嘉平挺身而出,二比二。
  麦蕾情感细腻,心眼足够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发病,苏凌一倒戈,力量平均,她一定会倾向同为新人的那一边,三比二;罗永年很难说,我们不够了解他,很有可能血本无归,只有红眼的赌徒才会在自己不了解的筹码上下注,更何况就算他倒向我们,也不过是三比三。剩下的毛哥,我看就不用多分析了。
  木慈冷哼一声:三比三,也算是平局啊。
  平局?左弦嗤笑一声,没赢就是输,哪来的平局,你以为这是在打友谊赛吗?现在看起来无事发生,可是他们心底都在提防彼此,只有我们俩是合作关系,为什么要为争一口气打破现在的优势。
  木慈垂着脸,深呼吸了两次。
  对了,为了防止你还是想不开,我再说一件事。如果我是乐嘉平,我就会提到你用沙发凳砸我,没礼貌,没天良,没道德,没人性,没左弦看着木慈多云转阴雨的表情,及时刹住车,闭上嘴,总之,不管你怎样辩解,我一定会在众人面前选择原谅你,原谅你一时情急之下伤害我,就算你根本没打算道歉,那你呢?你能原谅我不小心地随手关门吗?
  木慈的脸色铁青:恶心!
  恶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乖乖掉进陷阱,仔细想想,这样的翻脸戏码会是谁比较尴尬?
  木慈虽然生气,但并不是无脑,更不是冲动的人,他仔细一想左弦的话就已经明白,如果乐嘉平是根老油条,他就一定会拖苏凌下水,一旦争吵开始,队伍里无疑就要开始站队,还有两天,一旦打破表面的和平,就会立刻变成两个团队的对抗。
  左弦说得没错,他们的优势就是合作,在于他们互相信任,认识足够长的时间,是这支小队里最坚固紧密的两个人,更何况现在知道乐嘉平有问题,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并不急在此时此刻就要发作。
  新人之间互不认识,加上池甜的死,正处于提防的状态,因此为了自己不落单,不管心里打什么算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而促进他们的合作。
  更何况乐嘉平要是真的反咬一口,假惺惺地原谅木慈,木慈也实在说不好自己会不会热血上头直接开始干架。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去冲个冷水降降火气了。
  可是,乐嘉平不一定有你这么聪明。木慈缓和一下情绪,还是不死心地辩驳道,你一直说的是如果你是乐嘉平,可你到底不是乐嘉平,又怎么知道乐嘉平到底会怎么做呢?
  左弦推了推眼罩,微微眯起的眼睛看上去几乎快要合拢了,若有所思:说得也是,是我以己度人了。那你现在可以出去翻脸掀桌,麻烦记得带上门,我要睡觉了。
  他说完,居然真的躺下,双手安心地放在腹部上准备睡觉。
  木慈恼怒地瞪着他:你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还出去干嘛!出去丢人吗?!
  愤愤不平的木慈也躺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看着天花板的纹理,只听身边人气息悠长,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放弃了吗?
  反正翻完脸还是要回来睡觉,不如省下多余的步骤。木慈仍然很硬气,保持充足的休息时间也很重要。
  左弦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左弦:可以翻脸,但只能翻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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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第四站:盲盒(16)
  闹钟并没有准时响起。
  木慈从睡梦之中醒来,隐约意识到应该已经超过左弦设置的时间,有时候人就算不看钟表与手机,也大概会对时间有个概念,就像他现在莫名其妙地意识到现在已经非常接近四点钟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铃声,也没有人声,外头安静得像是都陷入了熟睡。
  奇怪,他们睡觉前有关灯吗?四点四点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设置闹钟?
  木慈觉得头有点疼,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需要记起来,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才对,重要到甚至让木慈意识到自己遗忘这件事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焦虑跟烦躁,可不论他如何努力,脑袋里仍然是空白一片,想不出任何线索来。
  是不是该出门看看其他人?
  遗忘某些事的不快感仍然残留在大脑里,木慈有些恐慌,他微微支起身体,使劲摇晃着头,左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到床中心来了,两人的背贴着,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他松了口气,顿时安下心来,又再度躺下去。
  睡意已经逃走,木慈忍不住睁开眼睛,房间里暗得惊人,雾气似乎越来越浓,且紧密地附在窗户上,像是一位无声无息的窥探者。
  苏凌家的窗户光亮剔透,活像刚刚有人清洗过一番,还特意用报纸擦得干干净净;偏偏木慈的思绪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的玻璃,别说报纸,就算拿砂纸来擦,也只能越擦越花。
  木慈移动目光,不去注意诡异的雾气,转而观察起眼前的事物。
  一点似有若无的冷光凝在左弦微微翘起的发尾上,像是黄蜂尾上的利针,刺在木慈的眼瞳之中,他抬起手,正想拨动一下眼前这撩人的头发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左弦,那背后的
  是谁呢?
  木慈的心咯噔一声,寒意顿时灌入肌肤,他下意识往前蹭了蹭,挣脱开身后的温暖,四肢随着幻想微微发麻,一阵一阵的心慌令人无法动弹,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对是哪个?谁才是真的左弦?
  这个念头来得太晚,方才的举动让木慈靠得过近,能闻到眼前这个人身上传来一种腐烂的尸臭味,气味越来越浓,熏得人几乎作呕,可他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什么,只能在心里期望身后的左弦快点醒来,却又很快推翻自己这个想法,期望对方还是不要醒来。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有他一个都已经够倒霉了。
  腥臭味越来越浓,木慈听见非常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看见眼前的头耷拉下来,发出僵硬的咯咯声,像是锈坏的铁器在扭转,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将这可怖的一幕尽收眼底。
  木慈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只是莫名的恐惧感跟好奇心交织在一起,让他不敢也不能闭上眼睛,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闭上眼睛无疑是自找死路。
  还看?
  左弦因睡梦而显得有点沙哑的声音在身后悄悄响起,吓得全神贯注的木慈险些从床上跳起来,他绷紧身体,做好了随时反抗的准备,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身后这个左弦就是本人,搞不好也是鬼。
  哪知道后面只是伸出来一只手,横在他的眼前,带来彻底的黑暗。
  失去视力的不安感让木慈有些焦虑,身后的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手始终坚定不移地蒙在眼睛。
  木慈很快就从失去视力的不安感里摆脱出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按理来讲,失去视力后,听力跟嗅觉本该更加明显才对,可是眼睛才被蒙上,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就顷刻间消散了。
  果然是左弦。木慈心里一松,却又不禁疑神疑鬼起来:可是左弦有过这么乖巧安静的时刻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漫长的等待过程里,木慈平缓着自己的呼吸,避免紧绷的神经随着下一次惊吓而断裂开来,在这种煎熬之下,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折磨人,如果不是遮在眼前的手一动不动,他几乎要怀疑身后的左弦是不是又睡着了。
  这么一想,木慈忍不住转过身去,背对着那具很可能还存在的腐烂尸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脸上的手似乎有些诧异,大概是察觉到掌心的瘙痒,微曲的手臂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抚摸着,明白过来木慈的意图,于是很快就收了回去。
  木慈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眼睛温顺地闭着,他并没有太多长处,大心脏跟足够服从是他在运动生涯里得到的较为难能可贵的两个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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