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隐藏在杀机中的杀机
山河、神兵与星辰、深空的对抗,霸道与空缈的对抗。那像是不畏艰险与困苦的人类,在一次次磨难中成长,怀揣着爱与勇气,奋起高歌,挑战大地与天空。
在史记中,这或许会是值得去讴歌的一件事。但是在这里,在这神秀湖,是一场圣人神通、道法的对抗。
褚文栋坐在十六马军车中,挥斥方遒,以其精气神,凝聚出一尊庞大的法相,率领着黑压压一片的甲兵。霸道之势,震喝之言,无比的士气漫山之高。褚文栋的法相率军在前,手持着巨大的战戟,像是一尊敢与天试比高的霸王。
霸王之军,当星辰之力。
“陈缥缈,迎下这一战戟!”
褚文栋大喝,仅仅是声势,便让许多修为低下的人心肝俱裂,不敢直视。
他话语落罢,面前道法所化的万兵之数皆大喝,然后将手中长戟掷出。长戟所到之处,尽是刺破空气的尖啸。
万兵长戟同时掷出,如同星点寒芒,直冲着陈缥缈而去。随后,最前面的霸王法相也将长戟掷出,它的长戟随在万兵长戟之后,气势并不磅礴,甚至有些低调,像是普普通通地在前进。
陈缥缈神情未变,全白的须发被道法、神通以及灵气冲出身体裹挟的气势鼓动,四下招展,使其模样如同疯癫。他丝毫不在乎自己须发如何,眼黑消散,被明透的白色所替代。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什么霸气的喝叫,只是一声“陨”。
便只见四面八方涌来陨星雨,在空中燃烧,像是数不清的火球统一地洒向一个方向。单个陨星的火光或许并不亮眼,但是成千个,上万个,甚至数十上百万个汇聚在一起,便是让人无法直视的亮光,远比在仲夏天里,直望太阳的光亮。
万兵长戟与陨星雨在交点处碰撞。声音、冲击、错乱的灵气、散碎的神通、残破的道法、纵横交错的各色光亮,全部在其间,交织着,冲撞着。
“圣人斗法,乃寻常人不可以目所望。”书上记载着这样一句话。事实证明,此般话是有原因的。
绝大多数人根本看不到交点之处发生着什么,也没有能力去看。他们只知道,那里很亮,很响,很沉闷。至于里面到底是如何场景,他们不知道。
而在修为高深的人眼里,那里是一颗颗道法陨星在与一柄柄道法长戟的碰撞。
长戟穿破陨星,陨星砸碎长戟。数不清的这样的画面,在里面发生,汇聚在一起后,便是道法与道法的激烈碰撞。
而在那长戟与陨星碰撞之间,杀机涌现!
藏在百兵之后那一柄不动声响的霸王战戟,趁着陨星雨长戟厮杀激烈之际,猛然穿刺而过,带着金色的长尾,焚烧出一片焦黑的星辰,冲着那立于星空之下的陈缥缈而去。
在暗处观战的一众大人物见此,皆是惊诧,“霸王并非只会横冲直撞啊!”、“不愧是用兵之手!”、“霸王战戟过境,其余长戟皆是销陨,可见早有预谋!”
霸王战戟掠过,带走所有长戟的道法威势,凝聚在一起,刺向陈缥缈。
“危险!”
公孙书南见状,发丝陡然颤动起来。她举起长剑,化作虹光,破开一切阻拦,斩去。
陈缥缈眉头微皱,但并未有丝毫慌乱。他知道用兵的人,都不是什么鲁莽无脑之辈,已然将褚文栋这一手计算在内,但这以牺牲万兵,独尊霸王的杀敌方式,倒是第一次见到。
一出手就是杀招!他遥遥朝十六马军车上看去,只见褚文栋身形已然消失。
“将军不在营,兵阵如何立?”他有些不明白。
前有霸王战戟携万兵之力而立,后有将军褚文栋身影不见。陈缥缈思绪陡然转动起来,他降下文阵中的星辰,与霸王战戟对抗。与此同时,他绽放每一颗星辰的光芒,在四下之内快速搜寻褚文栋的身影。
正当那星辰要与霸王战戟碰撞在一起时,霸王战戟忽然折身,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逃离”。
见此,陈缥缈瞬间明白了,心中一阵剧颤。他立马向公孙书南传音,“保护祭坛!”
公孙书南听此,也知意,心中顾不得去震惊褚文栋这套中套,剑气掠出,将那十六马军车搅碎,冲破兵阵,直入文阵,朝那祭坛冲去。身形未至,湖然感觉上空一股压力,身下一道拖力,将她整个身体朝下压。
“这位女剑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斗法吧。”从下面,传来一道颇为幽沉的声音。
公孙书南迅速捕捉到声音的主人,赫然发现,是一厚重黑袍裹身的女人,深重的,占据了几乎整个眼睛的眼黑表明她的身份。阴阳家缚罗殿第一周命,许楼苇
“许楼苇!胆敢!”公孙书南拧眉,大喝。
黑气不断在许楼苇身上涌动,然后攀附到公孙书南身上,将她整个人拖拽住。拖拽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道法、神通、神魂以及法相。
“书南,好久没见,我这般想你,你不陪陪我吗?”许楼苇笑着说。
公孙书南眼神凝滞,“告灵仪式若是被阻,我定要你缚罗殿所有人沉尸北海!”
许楼苇拉下长袍的巾帽,一头及至脚踝的长发荡漾,“书南,你就那么厌我烦我吗?”
公孙书南再不言语,极力地挣脱束缚。只是挣脱束缚并不难,但关键是现在褚文栋身形未显,对那北参祭坛威胁极大,刻不容缓!
许楼苇身形浮动,长发荡漾,将公孙书南整个人裹住,与其交缠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公孙书南当真是恨极了,“我真的会杀你的,不要逼我!”
许楼苇俯身在公孙书南肩头,“没关系。”说着,她将公孙书南缠得更紧。
远处,陈缥缈已然顾不得公孙书南这边,在文阵中每一处搜寻还未现身的褚文栋。那柄霸王战戟不断地四处游走,看上去毫无目的。
第五家玄定场,只剩高雅、范仲、陆修文在此。
陆修文见到外边的胶着情形,担忧地说:“褚文栋对祭坛的威胁太大了,光是他们两个怕是止不住。”
范仲闭着眼,点了点额头,说:“我们不能出去。”
“还不行吗?”
“一旦褚文栋的威胁大到一定程度,其他人都会按捺不住,我们要监视这部分人。”
“说的也是。”
“还有,陈缥缈和公孙书南的本事可远不止此。”
陆修文点头,他看向高雅,“高雅,届时,二等次的威胁者,就需要你率领各家子弟去抵抗了。”
高雅点头,“放心。”
范仲颇为忧虑,“我担心到时候战场会波及太大,对神秀湖造成太大影响。”
陆修文叹气,“大半个天下啊,难免。”
“巅峰博弈,高处争斗,山腰的看戏,山脚的不知所畏。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是啊,历代的人都是如此,本不欲划分出三六九等,可是那些人偏往三六九等里面凑。”
范仲忧心道:“也不知长山先生那边如何了,他那里才是关键之处。”
“长山先生要面对的,应该便是陈放、囚上、沉珂他们吧。佛家与西域妖族没有参与纷争。”
“希望只是如此。希望。”
陆修文略微缓气,“倒是有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什么?”
陆修文看着祭坛中的秦三月,“那位玄命司啊,指引母气的本事可真不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很多。难怪长山先生放心交给她。”
“真是奇怪。瞧她似乎并非修为高深之人,为何能如此这般?你有对这种事了解过吗?”
陆修文摇头,“从未见到这般。即便是那次史上最快祭祀,也不及此。”
“我记得,那次是巨子在做祭司。”
“嗯,是的。可惜啊,那次过后,巨子就消失了。”
范仲闷声片刻,“云经纶来此,应该是为了夺得一丝母气,找寻巨子吧。”
“大抵是这般了。”
“唉,只希望,墨家不要因此式微了。”
陆修文点头,没再说话,将目光落在秦三月身上,陷入沉思。
范仲转过身对第五伏安说,“第五立人葬棺准备好了吗?”
第五伏安应声点头,“老祖丧葬事宜尽皆准备好,只待告灵结束。”
旁边的第五鸢尾迫切地上前,问询,“我家老祖要如何丧葬?”
范仲说:“与天地同葬!届时,你看着便是。”
第五鸢尾眼眶微张。她不明白与天地同葬是什么意思,想要问询,但见他们皆是眉露忧色,难以问出口,只得期待着一切顺利。
……
百家城。
圣人之间的对峙往往瞬息便能决定局势。但是眼下,谁人也不敢定下局势。陈缥缈不着一丝遗漏地监视着北参祭坛周围,他没去理会那在文阵内四处窜动的霸王战戟,甚至将文阵缩小,更加全面地护住祭坛。
另一处,公孙书南已然被许楼苇束缚住。
许楼苇咯咯笑着,“书南,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可是没少费功夫啊。”
公孙书南神魂被缚,极力地留出一道神念观测外面的情况。她冷哼一声,“大缚罗网你都舍得拿出来,真不怕你缚罗殿这宝贝销陨于此啊。”
许楼苇双瞳中,眼黑不断扩张缩小,“没事的,这东西难得派上用场。我倒还担心啊,怕困不住你。”
公孙书南冷漠地看着她,“希望到时候我挣脱了,你跑得够快,不然,定要你成为我剑下亡魂,让众人看一场圣人血雨。”
许楼苇不作声,只是笑着,同公孙书南交缠在一起。
底下的大部分人,再难地方圣人斗法的威势,退出了百家城,甚至还不断地往神秀湖外退去,只敢在远处张望。能留在神秀湖和百家城里的,无一不是分神及其之上的修士。甚至许多的分神修士都颇为艰难。抵抗不住的人一走,整个百家城都显得颇为空荡。但彼此都一清二楚,能影响对抗的人还留在这里。
神秀湖上空,大潮之下,某一处,师染静静地悬立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注意到了也只会当作一粒漂浮着的尘埃。师染将整个神秀湖每一寸土地都监视住了,不留分毫。她看着祭坛中的独自一人的秦三月,心中嘀咕,“正是熟悉的气息啊,跟那玄女好像。是后裔吗?转世应该不可能吧,毕竟身无命格的人没法转世。”
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便不由得想到叶抚身上。她轻声嘀咕,“也不知那人去哪儿了,把学生独自丢在这里。”
她想了想,脸上浮笑,“去找那条小龙玩玩吧。”
念罢,身形消失在这里。
神秀湖,叶抚的洞天里。敖听心一大早上起来,发现洞天里只剩下井不停和墨香在下棋,墨香看上去很苦恼。
她不知道其他人去哪儿了,为什么都不叫上自己。闲着没事,一个人便悄悄地溜出了洞天。
到了大街上一看,才发现神秀湖已经变了天,头上不是天空,而是一片大海。而远处的空中,悬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三月姐姐在祭坛里面,看上去好漂亮,好神圣。她也想去,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就在远处望着。望着望着,忽然有看上去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打架,似乎是因为祭坛里的三月姐姐。她很是着急,希望保护三月姐姐的人能够打赢。
直到某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天上的海水里飘过。
反应片刻后,她猛然知晓,那是自己三哥的气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三个,龙宫的三太子,那么久了都没找到,居然在今天,被天上的海水冲了出来。她化身为龙,朝天上的海水而去,循着三哥的气息,疯狂的游动。她要去把三哥从那海水里救出来!
当她临近隔离阵法,就要越如海水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她的面前,然后轻轻松松地将她打回人形,再从后颈拎起来。
那一刻,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