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这场战事来的令人气恼,原本都挺好,尽管提的要求对彩云部很刻薄,彩云部的子民也表示出了不满。但唐学士也有威慑人的本领,“汝等先谋害世子,妄图王位,我劝你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不然,苏迪米尔部违逆殿下的结局,你们都看到了。”
前头说的都是废话,就苏迪米尔部这句很有震慑作用。
现下彩云部的掌事人孟古出面接待唐学士,并不惧于唐学士提出的条款,而是一条一条细细的与唐学士解析起条款来,迎世子回部落,这一条暂且搁置。大家从第二条开始谈,孟古直接问,“我若随大人到新伊,不知亲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唐学士缓一缓颜色,温声宽慰,“只要知错认错,殿下必会网开一面。”
孟古古铜色的面孔镇定而沉静,“大人可否与我细说一说。”
唐学士一时有些卡壳,到底怎么处置孟古,亲王殿下也没说啊。唐学士认真诚挚道,“我会为你进言,使你免于被问罪。”
“那我们部落奉上铁矿,以后部落子民所用武器刀枪由何而来,妇人们煮水做饭的铁锅由何而来?”孟古继续问。
“你们亦是殿下子民,殿下爱民如子,自然会使你们生计无忧。”
“我们部落无意与殿下对抗,我孟古亦不惜自身生死,便是迎回世子也无不可,但是,唐大人得给我一些具体的保证,而不是虚无承诺。”
孟古身量高大健壮,草原上的人面相刚毅,他瞧着比杜长史都年长些,其实不过二十出头,端看这份气度沉稳,比唐学士都要强上许多。
谈判自然是以唐学士为主,眼见唐学士被问住,杜长史端起锃亮黄铜碗的奶茶喝一口,“这三个条件不能变,但细则可以谈。孟古大人要一些具体的保证,具体到什么程度,不妨说说看。”
孟古这才看一眼来到部落就挑吃挑喝的小白脸官员,还以为是汉人不知哪个高官显贵家的娇少爷,即便有副使的名义,也该是这位唐正使的跟班,原来竟是个厉害人物。
大家的胶着点便在于,孟古要求不能触动部落贵族的领兵之权,同时,铁矿那里要有彩云部一半的份子。
这两样,唐学士杜长史都不答应。部落表示出臣服那就要交出兵权,亲王殿下可以同意从部落贵族中选择领兵之人,但兵权会有变更。第二,铁矿必需全部归属于亲王殿下,可以每年赏赐给他们足够用的炊具,合格的将士也会派发相应的武器,但这一切要亲王殿下决定。
唐学士是完全不将这些草原异族人放在眼里,他有一种文官的高傲与矜持,杜长史则是天生强硬,寸步不让。
既谈不下去,也就没什么好谈的。杜长史算着时日,提出告辞。原本这也没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但大家心里有数,恃苏迪米尔部之胜的亲王殿下,下一次派来的可能是他骁勇善战的铁蹄与长刀了。
孟古与两个弟弟阿古拉、□□商量,油灯微弱的光芒下,阿古拉的面容透出一股狠戾,“那带兵的纪将军看着有些年纪了,唐杜两人都是书呆子,区区两千兵马,这茫茫草原戈壁,出些意外也正常。”
□□道,“不能明着出手,我们到底名义上是臣服东穆朝廷的,何况亲王派来的是使节,我们不能明晃晃杀掉使节。”“不是有那些股奔过来的中原人么,还有游荡在外的苏迪米尔部的叛军,他们不会不愿意的。”孟古说。
孟古三兄弟这招借刀杀人做的很漂亮,但前提是,成功会很漂亮。杜长史一行离开彩云部,晚上便遭逢这一帮乌合之众。杜长史早便防范彩云部会暗中偷袭,早有防范,何况,即便绝顶剑客在这种军队交战中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杜长史把这些人宰完之后,没费什么力气就审出幕后主使――彩云部。立刻就带两千人马掉头到彩云部问罪,要求彩云部交出孟古的脑袋来!
彩云部一看,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明显宰人不成功反被宰。阿古拉性情最是狂暴,带着他手下勇士就冲出部落!
杜长史种种诱敌深入、包剿围抄的手段便不提了,他要不是只带区区两千人过来,彩云部当真不会轻易便行借刀杀人之计。
不过,打都打了,这些话再提便远了。
如唐学士还险被刺客一剑要了老命,所以给穆安之的手书也写的格外硬气。这位学士大人在自身安危受到威胁时,便再不肯讲兵者不祥之事的话了。唐学士成天胆颤心惊,就担心这仗不能打赢。
好在,新伊城在接到唐学士第一封急报后的第七天收到第二封急信,是一封捷报――
彩云部叛军投降,二位使官大人携彩云部罪臣即将回到王城,此战之胜,乃天时地利人和,亦是亲王殿下仁义感动天地,故恶者得诛,北疆靖平。此捷报末尾,附带了副使大人杜长史的签名。
看着这些肉麻话,穆安之笑与诸臣道,“别看捷报是唐师傅的字迹,可这必是小杜的话,唐师傅一向矜持,再不肯这样赞颂本王的。”
第318章
唐学士传来捷报, 王城上下自然一派欢喜,唐学士不在年岁最长的唐安抚使都笑眯眯的拈着打理的油光水滑一把美须道,“陛下保佑殿下保佑, 总算有惊无险。”
姚绪秦廷两个人却是整个身心都不好了, 这简直是颠覆人生观世界观啊, 在没来北疆前,他俩对战事的认知是,先由内阁定夺,兵部户部筹备粮草, 然后方是大军开拔, 过去打架。还有,他俩对谈判的认知是, 使臣过去谈判, 成不成的, 反正谈过就回来呗。平生再未见过种, 带着军队过去谈,没谈成,然后,我把对方打趴下了,于是,啥条件对方都应了。
尤其两次传信回王宫的都是唐学士,不听说唐学士为人最爱和平的么。而且, 姚绪也知道些风声, 在帝都时, 三殿下与唐学士这对师徒来往便很普通, 三殿下府虽从不失礼,却也没有多出半点热络, 可见师徒关系平平。
甚至,姚绪私心惴度,朝廷着唐学士来北疆,未偿没有让唐学士约束三殿下的意思。
不过,如今看来么……
三殿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又平叛了一个部落,姚绪秦廷也只有恭喜的。秋风已起,俩人其实挺急着回帝都,可又很好奇这场战事的内情,多诡异啊,明明是去谈判的……于是,俩人决定待大兵还朝再走不迟。
好在,唐学士杜长史纪将军回来的不晚,胡安黎被留在彩云部带兵驻扎,安抚部落子民。与李将军得胜回来的规格一样,穆安之着陆侯唐安抚使代表自己到城门迎接将士凯旋,姚绪也拉着秦廷一起去凑热闹。
太平街两畔高高的扎起彩棚,陆侯唐安抚使在一起闲聊说话,他们是迎接的一方,自然要早些到的。其实大军昨晚便到城外了,就是等着今早进城,所以,未令陆侯唐安抚使久等,就见先是一阵战旗飘摇,接着,战旗之后是骑高头大马的三位英雄,杜长史俊俏风流,居左。纪将军威风凛凛,居右。中间拱卫的是笑的一脸褶子似菊花的唐学士。
这是杜长史昨晚商量的,坚决不准唐学士坐车,杜长史说的,“明天是咱们得胜凯旋的好日子,今次得胜,全赖老大人幕后坐镇,临危不惧,我等方能生出无限作战勇气,又赖陛下保佑,方有此胜。老大人一定听我的,不准坐车,明儿咱们都骑马进城。”
唐学士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只得没办法的应下来了。
纪将军对杜长史的本事是极佩服的,只是依旧受不了杜长史奉承人的肉麻,私下同杜长史道,“他有什么功劳?听说你们那夜被突袭,险没吓掉他半条老命,这回最大功劳当属杜大人你。”
杜长史笑眯眯地像只刚吃饱的狐狸,“功劳不功劳的,在朝中咱们是难请下功的,这回得的是实惠。咱们实惠都得了,就奉承奉承唐老头儿吧。文人笔似刀,你尚不知他们的厉害。”
“把他抬这么高,好么?”纪将军倒不是争功,他虽有作战之功,但整盘谋略都是杜长史筹划,杜长史尚且不争功,他更不会提这个。只是这唐学士颇是讨厌没眼色,杜长史肯让,那是杜长史的胸襟,这老头儿倒真敢接。纪将军不喜唐学士为人,却也知他是亲王殿下的先生,与殿下有师徒之名,这样一个贪鄙小人得了高位,以后难保生事?
“能把他抬上去,自然也能把他拽下来。”杜长史轻描淡写中透着丝丝入骨寒意,他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至纪将军的脸上,纪将军的年纪与杜尚书相仿,硬是在杜长史的眼神下打了个突,就听杜长史淡淡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大家伙在城前相见,陆侯唐安抚使问候了大家辛苦,杜长史笑,“都是为殿下效力,不敢言苦。何况,此次出行,全赖唐大人之力,我等方有此凯旋之功。”
清晨阳光照在唐学士脸上,折射出唐学士满脸笑意,谦逊道,“哪里哪里,全赖将士得力,老朽一书生耳,并无寸功。”
唐安抚使看一眼喜气盈腮的唐学士,心说,以往真没看出你竟还是个人才!陆侯的视线直接掠过正在假假谦逊的唐学士,落在纪将军脸上,纪将军眼珠朝杜长史那边使个眼色,陆侯便明白了。陆侯是教过杜长史兵法的人,对杜长史的资质极为了解。
大家寒暄的差不离,陆侯道,“不如先去王宫,殿下还等着哪。”
于是,大家伙一起往王宫去。
回到王宫自然还有一套礼节,总之,穆安之也很诚挚的表扬了全体将士,既然都推首功是唐学士,穆安之的表扬也很诚挚,“学士真乃我北疆柱石。此次出使彩云部,临危决断,携功而返,本王一定会为学士请功。”
然后对杜纪二人道,“你们也辛苦了。”
中午庆功宴亦是热闹至极,尤其穆安之执彩云世子的手道,“你是朝廷钦封世子,你的地位,是朝廷钦发诏书确定的。你不负本王,本王亦不负你。”把彩云世子感动的热泪横流。
待庆功宴后,唐学士先去歇了,穆安之召杜长史、纪将军说话。
穆安之倚着书房临窗小炕的隐囊,端着一碗酽茶喝两口,“说说这次战事来龙去脉。”
纪将军忍着笑,想咱们殿下真是什么都明白,根本就未宣召唐学士,知道那是个冒名顶替贪天之功的家伙。
纪将军道,“这事就臣来说吧,杜大人谦逊,怕是不好为自己表功。”杜长史厚脸皮的认下“谦逊”的品质,连连点头,“是这个理。”
纪将军一乐,便将路上三人如何商量,如何分兵,而后如何联络,打了几场战事,凡自己亲自经历的都说了一遍,“杜大人带两千兵马到彩云部的事,末将就不清楚了。在接到杜大人的讯号时,臣带兵过去,杜大人已经在战火之中。”
“没那么危险,当时在彩云部谈条件谈不拢,我与唐大人决定离开。双方都心知肚明,即便再做拉扯,可能最终还是需要靠力量来决定条约。彩云部非常强硬,他们如果有商谈之意,其实早该在知晓世子在王宫时就该派人来王宫给殿下请安了。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有所防备,不过他们很聪明,把我行军的消息递给流亡在外的苏迪米尔部的叛军。叛军夜间偷袭,我就发出讯号了。剿灭叛军后先审出口供,我与唐大人决定回彩云部问罪,彩云部大概也是想掂掂我们的份量,就打了起来。纪将军与安黎很快带着大军赶来,他二人都是作战好手,不过,彩云部的确彪悍至极,我原以为交锋后三五天就能见分晓,足拖了七日。”杜长史道,“我们损失也将三千将士,好在最后胜了,不然这一战损失就大了。我们商量后,安黎带兵留在彩云部驻扎,殿下这里商量出人选后再替他回来,彩云部那里也有不少庶务要交接。”
“把战亡名单与有功将士的名单给我,我令华长史准备抚恤赏赐。”穆安之在这上面素不小气,他道,“有此两战,便可镇慑北疆诸部,北疆能有一段长久的太平日子了。”
“是。”杜长史道,“还有一事恳请殿下,此次战事,还望以首功付唐学士。他毕竟是正使,我等甘居他后。”
穆安之有丝不情愿,转而问纪将军,“纪将军也这么想?”
纪将军实话实说,“首功当归杜大人,不过,臣听殿下的。”
“费心的费力的都靠后,这是什么世道?”穆安之反问,纪将军深以为然,杜长史则道,“殿下给我们记心里就行,朝廷是不愿北疆总有战事的,唐学士是朝廷特意派来给殿下的,这些小节暂不计较亦无妨,大不了殿下厚赐我们。”
“原也该厚赐你们。”日影西斜,透过雕花窗棱给穆安之细致的脸颊镀上橘红色的镶边儿,穆安之道,“我都明白。我必不负你们。”
要说纪将军对穆安之的宏图远志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虽面上忠厚,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这一句话的份量,令纪将军的心里沉甸甸的,与国同长的家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纪将军没有想得太多,甚至何时上的三殿下的船,以及他现在算不算在三殿下的船上,可有这么一句话,纪将军对于唐学士居首功一事,突然就释然了。
因为他心里深深的明白,三殿下都明白,都知道。
一场战事结束,王宫忙的翻天覆地都是战后抚恤封赏,以及更深层次的事,穆安之开始准备把彩云部的现存的生铁运到新伊,打制新的甲胄兵器。当然,这得偷摸着来。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杜长史把胡安黎安排在彩云部的原因。
再者,还有送彩云世子回部落继承族长之位的事。
再再者,亦有两位驸马辞行回帝都之事。
穆安之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连说好的给杜长史的休息假期都推迟了,穆安之的话,“现在先别歇了,等闲了随你歇去。新兵那边是江替你管着哪,你有时间过去瞅一眼,还有你走后,老华一肩挑双担,他眼瞅累的不行,把你那份接过来,也让老华喘口气儿。对了,一会儿陆侯过来,你跟陆侯商量着,看要添哪些兵械,轻重缓急列出单子。”便把杜长史打发走了,把杜长史郁闷的,都想问一句:啥时才是闲时候啊!
杜长史一场大战下来,真是气儿都没喘匀,就给使唤着当牛做马了。要说最欣慰的就是叶管事,那简直是一天六顿的给自家小爷做补品,支持自家小爷的工作,做好自家小爷坚实的后盾。
姚绪秦廷辞行时,穆安之给他们安排了护卫,也不必旁人,秦将军就再跑一趟吧。二人连连推却,先前要接收护送甲胄还罢了,如今他们不过是回帝都,哪好让一位三品将军相送。穆安之一摆手,“主要是我喜欢你们,你们若在北疆出事,我倒不怕麻烦,但会觉着可惜。就这么定了,入关后你们也小心点,注意自身安危吧。”
穆安之说的随意,却是真心,二人也便没再推辞。待带上满车的土仪,以及穆安之夫妇孝敬给蓝太后的东西,还有唐墨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两位驸马便辞过穆安之,一路大车小辆,浩浩荡荡的回帝都去了。
第319章
关于彩云部落的事, 穆安之给朝廷的奏章只是据实以报,毕竟,唐学士的奏折也一起送到, 而且, 唐学士忠心耿耿的请朝廷派人来接管彩云部铁矿, 收彩云之铁,驯化彩云之民,以此北疆方可长治久安。
穆安之见这奏章就是一阵恶心,递给裴如玉看, 裴如玉波澜不惊, 将奏折摊开重放回穆安之面前的书案上,“不这样写, 也就不是唐师傅了。殿下附议吧。”
要附议这么个恶心东西, 穆安之三次提笔都重新搁下, 实在太恶心了。唐学士此举无非是向朝廷示忠, 先在穆安之这里得了个首功的名头,转头又把彩云部铁矿卖给朝廷,能这么两面三刀的,也委实不多见。
裴如玉眼神中亦是透出厌恶,唇角翘起个讥诮的弧度,“就是让朝廷接收,在北疆的地盘, 谁要是能把铁矿接手, 那就是你我无能了。这铁矿原也瞒不过朝廷, 咱们原就打算向朝廷挑明的。唐师傅永远这样, 他与殿下商量一声又如何,难道殿下会不让他发这道折子?一辈子改不了的先入为主、鬼鬼祟祟!”
裴如玉突然说, “如今看来,当时把唐学士指给你做先生,还真是英明之至。”穆安之硬是给这话气笑了,穆安之面相属文弱斯文那一类,不知是不是相由心生,而今随着年纪渐长,气质沉淀,便多出几许硬朗彪悍。穆安之将唐学士的奏章往旁边一推,自己随手另起草一份。
说来这也是唐学士数年教导的功劳,旁的皇子师有可能斟酌的教弟子些帝王术,唐学士则是将儒家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倾囊相授,他教书教诗讲琴论画,做伴读的裴如玉都能教成三元,穆安之不必科举,但其人文采颇是不赖,如写奏章一事,穆安之平时懒的写,却是提笔便能上手。文字进退,拿捏得当,不啻翰林功底。
一挥而就后,穆安之将奏章给裴如玉看,裴如玉见穆安之写大致意思是:我们已经把彩云部世子送回部落继承族长之位,彩云部也暂且太平了,彩云部落风气凶悍,借铁矿之利霸蛮北疆,往日对我也颇有失礼之处,此次竟敢劫杀使臣,凶戾难驯,实不虚传。本王认为,铁矿已不适合彩云部独自管事,此矿处置,倘朝廷不接手,便请朝廷赐予本王处置。还有此次我们战亡将士名单如下,有功将士名单如下。
北疆的奏章比两位驸马更早到达帝都,这次的战事纵是朝中诸臣也挑不出毛病,彩云世子既是朝廷钦定的部落继承人,族长死后,自然要世子继位。穆安之派出使臣去彩云部谈判,谈判的内容在朝中看来也都在情理之中,谈判不成,使臣并未强求,结果回新伊的途中被偷袭,这叫谁也忍不了啊。
至于平叛,都叫人偷袭了,也不能干坐着等人打,能打赢当然好。
而且,彩云部那是何等傲慢的部落,当年即便北疆靖平,彩云部向朝廷称臣,他们部落的铁矿朝廷也是半点都插不上手的。
如今,这样的部族终于在三殿下面前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
这是何等的功绩。
只是,这铁矿如何处置呢?那啥,反正是断不能交给三殿下自己处置的?藩王倚铁矿之利,倘私自锻制兵械,必为祸端。
所以,如果朝廷想要去接手铁矿,那这次战事的赏赐……朝廷可不能小器。
至于那种酸溜溜的:三殿下未就藩前北疆太太平平,三殿下这一去就硝烟四起的话,在彩云部的铁矿面前,一个嘴巴便将这酸话抽的不见了踪影。
一层秋雨一层寒,虽尚未至中秋,寒意也渐渐重了。内阁值房的门口已经换上猩红毡帘,映着门口几株晨风中的翠竹愈显苍翠。伶俐的当值吏员殷勤的上前打起帘子,几位阁臣成拱卫之势,裴相也只是谦逊的略多个半步罢了。
尚未到生火的季节,不过屋子也提早用炭火熏的暖和,待服侍着各位大人去了身上披风,温热适口的香茶便捧了上来。
裴相是首辅,自然坐上首之位,呷两口茶,裴相放下茶盏,“咱们得商量商量,彩云部铁矿的事,依我说,还是得朝廷做主才好。”
刑部尚书黎尚书也跟着撂下茶盏,“是啊,不过,铁矿交接不是小事,朝廷必得慎重,首先需要得到北疆的配合,其次派出的人得是个妥当能办事的,北疆形势复杂,得有个妥当人看着才行。”
自从三殿下就藩,黎尚书就时刻保持与裴相步伐一致。先前穆安之掌刑部,其实黎尚书与穆安之相处不错,只是如今穆安之远去北疆,与太子关系未见好转,黎尚书跟紧裴相的原因就是,裴相那被逐出家门的三元孙子现在是三殿下的左膀右臂。
陆国公双手抄在袖中,“要论对北疆的了解,谁也越不过平疆王去,若有平疆王的配合,朝廷在北疆便是如鱼遇水一路顺遂。若平疆王不肯相助,咱们纵是派了人去,怕也是寸步难行的。”
工部谢尚书手肘撑着坐椅扶手,微侧着身子,“派一行人过去,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