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说完他不满地抱怨着:但我感觉她对我很有敌意。
有吗?顾云风一脸茫然。
她喜欢你,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
???我怎么知道?
大厅右侧的大屏幕刚好切换到AIR女团最新的公益宣传片,片子里几个女孩去了偏远地区的儿童福利院,和一群小孩子们玩的很开心。袁满穿了件卫衣T恤坐在中央,目光流转笑如夏花,弹着吉他教孩子们唱些简单的歌。
那一刻生活以最简单的方式呈现,袁满回到她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和福利院里无父无母身世飘零的孩子们一起笑着,忘记委屈□□和他们永远渴望却不可得的情感。
顾云风返回到咖啡馆时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他的帽子安静地放在原位,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他环顾四周,又弯下身瞄了下桌子底下,摆件缝隙,什么人都没有。
刚刚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去哪了?他戴上帽子,紧张焦虑地问正清洗咖啡豆的咖啡师,对方茫然地摇摇头,说自己一直专心工作没注意到顾客的举动。
您在找袁小姐吗?端着一盘糕点饮品的服务生叫住他。
她走了吗?
嗯,大概五分钟前,她从侧门匆忙离开了。
离开了?离开前她有接到电话一类的吗?说着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想要付现,服务生小哥摆摆手:好像没有吧对了袁小姐已经付过钱了。
顾云风尬尴地站在原地,在对面小哥一副怕不是为了逃单才中途出去的眼神中生生咽下所有想问的话,强行付了10%的服务费推门而出。
五分钟前袁满从侧门离开,如果不是被人叫走也许之前话说的太重把她吓跑了。
顾云风站在咖啡店外,靠着墙壁想着她究竟会跑到哪去。假如真是自己吓到她了,会不会找个地方躲着痛哭流涕?
要找个没人看见又让她又足够安全感的地方他忽然记起袁满第一次报案时提到的休息室。她说自己第一次收到恐吓信时正在休息室休息。
她口中的休息室在28楼,和大多数公司大楼一样,天宜大厦楼层越高人越少,顶层30楼是总裁办公室,每一层都需刷卡进入。袁满来的时候给了他一张访客卡,他尝试着去刷28楼,居然真的能用。
踏出电梯时他就开始心虚地探头探脑,偶尔路过的人看着都挺面熟,不过他不了解娱乐圈,明星都不怎么认识,更别说他们的经纪人和各路助理工作人员了。
喂,你找谁啊?他正蹑手蹑脚看着各个办公室的门牌号,一个声音粗犷长相清秀的男人叫住他。
我是番茄台的记者,今天约了袁满小姐采访,她的休息室在哪?顾云风礼貌性地一笑,心虚地晃了晃被自己遮住关键标志的警官证。离得远,应该看不清证件细节。
2808室,这会儿不一定在那,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男人指着另一个方向说。
谢谢谢谢。没等他说完顾云风大步流星地往2808所在的方向走去,只听见男人在身后小声嘀咕着:小满今天又有访谈吗?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
等离开那人的视线顾云风才松了口气,他基本可以确定给袁满寄去恐吓信的人是天宜内部的工作人员了。能混进28层还刚好遇上监控坏掉,普通人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从门缝里塞个纸条。
可惜没有确切证据时,他是不能调用警局人力对天宜公司的员工进行集中问讯的。
在28楼转了大半圈,他终于找到了袁满的个人休息室,旋转把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休息室里看着空无一人,但能听见细小抽泣声从角落的衣柜里传出。休息室的墙壁上挂满各型各款的裙子,中间摆了几张欧式沙发和椅子,上面沾了灰,一看就不常用。
整个休息室就是袁满的个人衣帽间,整齐摆满的一副和鞋子,还有遍布一排梳妆台的彩妆。
顾云风随手把帽子挂在进门的衣帽架上,走到紧闭的巨大衣柜前,轻轻打开柜门。空荡荡的大衣柜里,瘦小的女孩坐在角落里,把脑袋埋进胳膊间,也许是发现黑暗的周身充满了阳光,她抬起头望着他,眼眶还是红的。
他身体向前倾,轻轻弯腰,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大明星,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女孩子伸出白皙的双臂想搂住他脖子时,顾云风下意识后退一步,袁满差点从柜子里跌倒到地上。
第19章
不好意思没有接住你他抱歉地笑笑,心里庆幸地松了口气,把她从衣柜里拉出来:怎么躲在这?
他指着阴暗潮湿的衣柜:心情不好就该呆在有光的地方,这里幽闭阴暗,没病也能憋出病来。说完他还揉了揉袁满的脑袋。
顾云风脑袋里一直充斥着许乘月的话:你多关心下她,可能就什么都说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袁满一直生活在缺爱的环境中,她需要关爱,需要鼓励,需要被肯定。
但现实是他和袁满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把她当成普通人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尊重了。
去哪找关爱给她?
袁满站起来,指尖弄平了白裙上的褶皱,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罐桌子上的可乐。
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想躲进这个柜子里,然后就会忘记时间,忘记不开心。
陈姐不让我喝这些,也不许我吃零食。所以呢,我就在我的休息室里藏了好多好多东西。她擦掉眼泪,伸直双手双腿抬头望着窗外的云:小时候我生活在孤儿院,总是被别人欺负。
他们没长眼睛,可爱的女孩子应该受欢迎才对。顾云风安慰她。
她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他们总说我是带来灾祸的人,说我从胚胎开始,就命里克人,谁离我近就活不长久。
从顾椿秋和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开始,施害者,罪犯,刑满释放的亲人,无一例外。就像一场循环的比赛,这些人和她身后的死神赛跑,最后谁也没赢她。
其实现在我拥有很多很多东西了,这些东西来的太快太多
所以,我挺害怕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她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摆弄着印刻着粉色小熊的指甲,做个偶像明星,我可以得到很多东西,可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资本价值了,被所有人抛弃,那和几年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警官,我确实隐瞒了些事情。她猛地抬头,眼神坚定:有人在跟踪我,而且跟踪者不止一个。
如果真的又有人因为我而死的话她倒吸口气:我会内疚的。
顾云风坐在她身边,把之前准备的那些照片重新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每一张都按重要程度依次摆放。
为什么是又?他问:以前有人因你而死吗?
可能有吧。她答得含糊不清。见她不想多说,顾云风也没继续问下去。
你看这些人里,哪些曾经跟踪过你?
这个人。她指着关建华的照片说:他跟我的频率最高。第一次发现我被跟踪是一个月前,就是这个人。
具体场景呢?
那天我偷偷跑出去买吃的,明明穿的很严实,但他认出我来了。她心有余悸地说: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偷跑出去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天傍晚,他拍照忘记关闪光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是遇见了偷窥狂,吓得站那走不动了。她边说边拆开一袋薯片,结果,我还没动,他就先跑了,估计也没想伤害我。
她把薯片递到顾云风面前,继续说:后来,就没有那么频繁地见到这个人了,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粉丝,喜欢我的还是年轻人比较多。
然后就换其他人继续跟你了?
对啊。她点头。
这个姓关的人某天以后,就再没出现过了,我没想到他遇害了她叹息一声,靠在沙发背上,出神地凝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
说说关以外的跟踪者。顾云风轻轻敲了下桌子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面吗?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一排照片,在曹燕那停留了一两秒,又装作不经意地去看其他人。
不在里面吧。继续跟我的人,还是个男人,我就叫他男B吧,和之前这个关年龄差不多,都是大叔了。不过,我没看到那人的长相,他穿的比我还多,这么热的天,我都嫌热啊,他是怎么受的住的?
她继续说:有几次晚上,我一个人溜出去买雪糕,这个男B一直远远地跟着我,我走他也走,我停他就原地抽烟。
他这跟你一趟能抽掉好几包烟吧。顾云风说。
是啊,我都觉得自己在逗他玩了。她突然笑了一下:很奇怪的是,我没感受到任何危险,反而很安心。
很安心?他跟着你是为了保护你?
她愣住了,像被电流击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才低下头小声回答着:我不确定。
离开天宜公司的时候袁满送了他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她说下周六AIR女团在四平体育馆有一场演唱会,让他一定要去看。
这是我们出道以来第一场演唱会,以前都是小型歌友会。提到这件事她的眼睛里瞬间装满星星,终于露出了笑容。体育馆不是很大,也就能容纳个两三千人。虽说作为偶像明星的自己一夜爆红,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珍惜每一次演出。
三年前的自己是个懦弱谨慎的问题少女,三年后的今天,把她推到这个位置的那些人,也随时有将她推下去的资本。
所谓的宅男女神,偶像明星,也不过是拿美貌和青春获得的短暂变现。
她有点心酸地刷着微博,说真不知道公司给自己的定位,究竟是想长远地培养,还是只拿她们当个赚快钱的工具。
说这话的她看起来迷茫又世故,一点不像个未成年的女孩。
顾云风看见她的桌子上放了本练习册,下面压着一张白纸。是一份纸质的高考志愿填报单,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填。
他想起来前几天高考分数出来了,不过如她所说,高考不过是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体验,对袁满来讲,再多的选择,也不会让她的生活真正变得圆满。
小满,你会写歌吗?他站在那份空白的填报单前,突然问她。
没试过呢。
可以尝试一下,你声音好听,要是唱自己写的歌,肯定更打动人。他随口一说。
好啊,一言为定!出乎意料的,袁满兴奋地搓了搓手,很认真地点头:等我写了第一首歌,无论好不好听,都要送给最爱我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真的找到了那个最爱自己的人,她想象着自己一袭白裙站在舞台中央唱歌,台下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满天繁星连成一片,像漫山遍野飞舞的萤火虫。
至于那个人会是谁,她也不知道了。
第20章
从天宜大厦开车回刑侦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他堵在高架上望着近到快挤成一团的车轱辘们,后悔为啥不挤个地铁,轻轻松松半小时回去。等堵到他们队里,非得被赵局骂个狗血淋头。
谁叫他今天手机又没电了呢,电池不耐用还不带个充电宝出外勤,他这就是作死。
等他回去时整个警队的灯都还亮着,战战兢兢地敲了赵局办公室的门,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赵川那大嗓门在嚷嚷。
顾云风你今天死哪去了?!赵川顶着个地中海发型死劲一拍桌子,震得玻璃都差点颤抖: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之前有次也关机,搞什么搞,你这样转不了正的晓得吗!
顾云风是去年才升的副队,还在试用期,转正得看第一年的考核情况,要是不过关,他又得回去做普通警员了。
听他这么一说顾云风赶紧低头认错,连忙说自己出外勤去了,下午联系了关建华被害一案的重要证人,信誓旦旦强调以后一定随时保持电话通畅。
重要证人?赵川一挑眉:不是去撩小姑娘了?
顾云风:真没有。
他心想我饭都没吃,哪有空撩人啊。赵局五十岁的人了,风格还是那么出人意料,开玩笑的时候特正经,训人的时候无比八卦。
您急着找我回来是上南区那个案子吧。顾云风连忙扯到工作上,这方面他很有经验,领导讲八卦的时候,赶紧提工作,不信堵不上他的嘴。
亏你还记得。赵川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只腿翘起,冷冷地说:今天上午市局开会,上南区分局汇报这起案件时我一看,哎哟这死者和我们之前案子那受害者认识啊,两人还一起上过法庭蹲过大牢呢,我就赶紧把你叫回来了,你明天去他们那看看,如果有关联就并案处理。
那如果并案了归哪边啊?
废话!真有关系就归你,你这副队还在试用期,多干活多表现,早日转正。赵局回答的干脆利落,看他愣在那没反应,一拍桌子,发什么呆,赶紧干活去!
顾云风连声答应着赶紧出了办公室,抹了把汗感觉这空调的风吹得凉飕飕。他快步往刑侦队走去,路过门外的小树林旁的吸烟区,碰巧见到正抽烟的徐远桥。
哟,顾队,早啊。见他过来,徐法医赶忙把快见尾的烟头往地下一扔,踩灭后按在脚底假装看月亮。
赶紧下班回家吧,老徐。他看了眼表,都快十点了,还早什么啊。去年他因为徐远桥在办公室抽烟不小心点着了他刚拿到的一份资料,和徐法医大动干戈,以至于徐远桥再也不敢在他面前释放出半点烟味。顾云风平常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但遇到真能惹怒他的事,能直接让对方趴在地方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