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光明
连元当即便上前拜见赵无忌,看到赵无忌一身戎装披挂整齐,他语气中不由得也带了一丝责怪之意:“大人乃是一军主帅,朝廷重臣,何以轻身犯险?便是攻打匪人,也无需大人亲自上阵罢?”
赵无忌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心想本官亲自上阵的时候可多了去,神木县外,归化城下,本官不但亲自上阵,还亲自带着士卒迎击后金大军呢,他想了想却说道:“连知县你来得正好,叛乱已经平定,你且带人随本官进去,缉捕剩余贼人,兼且安抚百姓。”
“啊?”连元的嘴张得能放个鸭蛋一般,“叛乱已经平定了?大人带着二百士卒,就把叛军击败了?大人当真英明神武,下官佩服!”说到最后,他满脸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连元知道,赵无忌既然说已经平叛成功,那就肯定是成功了,区区二百骑就能剿灭数千贼众,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当真是军威赫赫,也难怪当今圣上如此看重此人,如此精锐善战,印象中似乎也只有当年的戚大帅可与此人比拟了。
“大人有令,下官无不遵从。”连元恭敬的说道,他带来的官兵虽然精锐不如赵无忌的兵,但是安抚百姓却正是他这个知县所擅长的,更何况此战取胜,虽然是赵无忌的功劳,他作为当地的知县,又被赵无忌当做心腹看待,多多少少也能分润一点功劳。
有了这六百多官兵随行护身,赵无忌便也不等李定国了,放心大胆地带着商敬石和连元,在六百官兵的前呼后拥下,进入了周家庄。
赵无忌骑在马上,只见道路两旁跪满了人,人人都是一副衣衫褴褛,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些人全都是瘦骨嶙嶙,各个面有菜色,这样的人赵无忌觉得他们跪下还好,若是站起来,怕是风大一些都能被风吹倒。
看到造反的是这些人,赵无忌这才明白了刘文秀为何能轻松取胜,这根本就是一群饥民而已,看来是饿得活不下去了,又受了人的蛊惑,于是便站出来造反,期待能有一条活路可走。
赵无忌骑着马又往里走了一段,一路上道路两旁跪着的都是这种饥民,赵无忌慢慢地勒住了马,望着跪在道边上的这些‘反贼’,久久地没有说话。
这些人都以赵无忌为首,他停下不动,谁也不敢动,赵无忌盯着这些人看了半晌,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慢步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饥民们,眼看这位官府的大将(赵无忌穿着一身铠甲,所以他们误以为赵无忌是武将)向自己走来,心中虽然惧怕,却也只是身子向后仰了仰,并未惊慌失措地跑开,似是已经饿得跑不动了,也像是早已接受了死亡的命运般麻木不仁。
赵无忌还未走到他们跟前,人群中一个跪着的小女孩,看这样子也就五六岁,只见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早已干枯开裂的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句话,似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微微冲着赵无忌微微举起右手,像是想要求救一般。
看到小女孩倒地,赵无忌一个快步冲了上去,不顾小女孩身上的破烂衣服和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小女孩在赵无忌的耳边喃喃说道:“饿,好饿,我这是要死了吗……”
赵无忌抱着小女孩,紧咬牙关,猛然回头问道:“你们谁身上带了吃的?”
于是便有几个护卫急忙策马过来,他们随身都携带着水和干粮,李定国这时也赶了过来,他接过一个装满水的葫芦,又拿着一张饼,急忙上前喂了这小女孩喝了几口水。
小女孩几口水下肚,眼中慢慢地也有了神采,她张着小嘴,看着李定国手中的饼,嘴里不断地咽着口水,一副想要却又不敢开口的神情。
赵无忌叹了一口气,把小女孩递给身后的连元,随后拿过李定国手中的饼,用手撕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喂给了小女孩。
人饿的太久,不能骤然吃太多东西,也不能吃肉食,更不能暴饮暴食,否则否则长时间没见过荤腥的胃肠会受不了刺激,甚至会致人死亡。
看这小女孩的样子,也不知道都饿了几天,此时最好的食物便是稀粥,让她先吃上两天稀粥,调理好胃肠之后,再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的饮食。
饼并不是这时最好的食物,但是小女孩又饿的狠了,所以赵无忌只能尽量地将饼撕得细碎一些,以方便小女孩消化。
赵无忌只给小女孩吃了十几口碎饼,又给她喝了几口水,便不再喂她,这点吃的刚刚好,若是吃太多,赵无忌担心小女孩胃肠受不了。
小女孩吃了些东西,又喝了水,饱胀感和幸福感让她感觉有些疲劳,慢慢地竟然就在连元的怀中,沉沉睡去。
赵无忌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女孩,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却发现跪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右手拿着的饼,眼中露出渴求的光芒,不停地咽着口水。
慢慢地,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生命的追求,让他们放下了惧怕,很快便有几十个小孩纷纷来到赵无忌面前,拼命伸着手向赵无忌示意,想要获得赵无忌手中的食物。
赵无忌看到人群已经渐渐有了要骚动的苗头,他想了一想,转身走了几步,重新翻身上马,坐在马上的他,看起来比刚才更是高大了许多。
“诸位!”赵无忌大声喊道:“本官便是青州知府赵无忌,你们的处境,本官已经晓得了,临淄县的连知县也在此地,你们稍安勿躁,再坚持一个时辰,本官便会开设粥棚,开始施粥,每人都有,人人都能吃饱!”
赵无忌声音洪亮,很多饥民们都听到了,得知面前正是青州知府,宣称一会就会有人施粥,这些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的饥民们人人都是惊喜万分,似是在长久的黑夜中,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