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报捷
赵无忌写好了剿灭流贼翻山鹞的文书,立即派快马向葭州报捷,知州吴炳接到文书后,顿时大喜过望。
翻山鹞是西北一带出了名的巨匪,向来狡猾无比,而又生性残忍,经常率领流贼劫掠富庶的乡县,罪行累累,官府曾多次派军征讨翻山鹞,只是此人人如其名,听闻大股官军前来,便率众翻入山中,逃之夭夭,根本不与官军正面交锋,若是小股官兵,则便聚集其他流贼,反客为主,给官军以迎头痛击,十分令人头疼。
如今延绥巡抚陈奇瑜正亲率精兵,在凤翔一带围剿流贼高迎祥,张献忠,曹汝才等大股匪人,葭州一带的精锐士卒全部被陈奇瑜给调去剿匪,吴炳最怕这种小股流贼趁虚而入,扰乱后方,祸害乡里,而赵无忌一战剿灭了翻山鹞之后,顿时使得官军声势为之一振,有力地震慑了那些企图到葭州浑水摸鱼的流贼。
赵无忌写给吴炳的文书中,将功劳大部分归功于恰巧路过此地的客军——徐彪率领的黑甲骑兵,关于自己的功劳则是一笔带过,并未多提,只是谈及家将韩勇斩首匪首翻山鹞,家将商敬石擒获率人偷袭县衙的劣绅苏文卿,为二人请功,徐彪乃是客军,他的功劳需要魏国公徐文爵亲自为他上报。
在文书的末尾,赵无忌提出了请求,因神木兵力有限,而又临近蒙古,所以打算向县内民众缙绅募集银钱,建立一支乡勇组成的部队,并且已经获得了延绥巡抚陈奇瑜陈大人的许可。
赵无忌如今初到神木不久,暂时还不想太过招摇,免得树大招风,再说他乃是文官,手下的家丁也不是朝廷的士卒,要军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于是便顺水推舟,把功劳大部分让给了徐彪,徐彪自然是感激不尽。
陈国宝,韩勇等人带领的二百名家丁,乃是赵无忌亲自训练,一手培养起来的,使他将来在乱世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本,暂时他还不想在军事方面显露出太多的锋芒,以免把自己的家底折损在剿灭农民军的战争中。
来自于后世的赵无忌非常清楚,大明目前最危险的敌人乃是后金,而非农民军,更何况,如果高产作物能够在大明推广,没有了源源不断的难民的加入补充兵源,农民军的覆灭,也就是早晚之间了。
随同赵无忌的文书一起前来的,还有匪首翻山鹞的首级,被徐彪擒获的薛红旗以及一些流贼头目,此外还有五百多颗流贼的首级,大明以首级定军功,所以赵无忌也不得不把这些首级交给上官,以报军功。
吴炳亲自验看翻山鹞等人的首级无误,又亲自审问了一番薛红旗,这才算是把这场胜利确认下来,于是就给延绥巡抚陈奇瑜写了一封文书,将这一场大捷报了上去,又附上赵无忌的文书,连同匪徒首级与薛红旗等人,一并送往陈奇瑜处。
陈奇瑜收到文书后也是非常惊喜,后方安定,他便可以安心率领大军在凤翔剿匪了,于是当即就批准了赵无忌建立乡勇的请求,同时以军功而授予韩勇,商敬石两人把总一职。
神木县内,号称四大缙绅之一的钱定在,躺在自家床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脸颊消瘦的吓人,仿佛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钱定在的夫人李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
自从神木粮商联盟与叶记粮行一战,大败亏输之后,钱定在的内心就已经饱受煎熬了,他是神木城最大的粮商,前几年冬天,哪一年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大赚特赚,谁料到三十老娘倒绷孩,今年却被名不见经传的叶记粮行以源源不断的粮食供应及低廉的价格,一举击溃。
钱定在等人本已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眼前的大肥肉咬去,谁料想大肥肉瞬间变身大石头,众粮商不但没吃到肉,还崩烂了一嘴牙,苦不堪言。
依照往年的惯例,今年冬季之前,钱定在高价收购,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本想囤积居奇,在冬季大发一笔,结果被叶记粮行低价粮食迎头狙击,不得不随行就市,降价出售,钱定在等一众粮商起初将粮价拉到高高在上,结果反而便宜了叶记,被叶记粮行在粮价高位率先大量出货,赚足了银钱。
而众粮商则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粮价上涨之时没有出货,而当粮价下跌之后,以往的高价变成一场空头富贵,什么也没得到,跑的慢的还得蚀本卖粮,赔上一笔。
钱定在的粮食最多,他赔的也最狠,好几千两银子的损失,让他感觉十分肉疼,一连几日,在府中看什么都不顺眼,前两天就因为厨子做的菜盐放的有点多,钱定在吃了几口,顿时就一拍桌子,把那厨子找来一顿破口大骂,那厨子不甘受辱,于是便甩手不干,请钱老爷另请高明,气的钱定在当场就把饭桌给掀了。
然而当苏文卿勾结流贼,被赵无忌抓获并判处斩首之后,听闻消息的钱定在第二天就病倒了。
他怕啊,赵无忌不过来此短短两月,神木四大缙绅已去其二,家产被抄,身首分离,想起自己带头组织粮商与赵知县唱对台戏,炒高粮价意图牟利,如今鸡飞蛋打,赔了钱不说,还大大得罪了知县大人,这真是何苦来哉。
看到张羽,苏文卿的下场,钱定在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明天,惊恐之下,就此卧床不起,茶饭不思,满脑子只是算着抄家的差人们何时上门。
恐惧本来也是可以杀人的,短短几日,钱定在竟然就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奄奄一息,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跟铅坠似的,一直往下沉啊沉啊,他倒是恨不得自己痛痛快快一闭眼,一了百了,也免得看到自己被抄家后家人的惨状,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他又舍不得自己了断,于是就这么在床上心事重重地躺着等死。
夫人李氏心急如焚,于是遍寻名医给他看病,只是钱老爷所患的乃是心病,又岂是药石所能治好的?
请来的大夫想尽了法子,名贵药材开了一副又一副,奈何就是没有一个能奏效的,于是也只能纷纷摇头而去,甚至有大夫已经暗中嘱咐李氏,以钱老爷如今的病情来看,可以准备后事了。
终于到最后,钱定在感觉自己快熬不下去了,思量自己就算死了,也该立下遗书,交代后事,想到账房周先生文笔尚好,于是便让身边仆人去寻他前来。
周先生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年近四十,科举失意之下,为了生计,被人推荐到钱府担任账房先生,听闻老爷相召,于是放下手头之事,急忙赶到,进屋之后,他凑近钱定在耳边,低声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吗?”,钱定在微微点一点头,轻声说道:“我身上难受,时日无多,打算就此立下遗书,劳烦周先生代我动笔。”
周先生闻言,于是便取来纸笔,夫人李氏在旁,伤心欲绝,说不出话来,低声抽泣,不断地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钱定在刚说了两句话,突然进来一个仆人,说道:“老爷,陈政和陈大人来了。”钱定在悚然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来,焦急地问道:“他来了?他带了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