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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第591节

  “张夫人的伤口被人及时处理过,而且处理的手法并非寻常人能做到的,这是第二个巧合。”乔苒说道,“能进太医署的柳太医自然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医者仁心这种东西他确实有。”
  “只是既然做了好事,为什么不同人说?”女孩子说道这里,双手一摊,道,“这便有些说不通了。不过,我还是将这个记了下来。”
  柳传洲闻言顿时发出了一声嗤笑,开口道:“你觉得做下这个的是他?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瞒着你们?”
  众人所见的那个柳传洲一则没有这个城府,二则这背后一切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然不会隐瞒这些事情。
  乔苒闻言却是轻哂了起来,道:“因为做下这些的是你。”
  这话一出,柳传洲只是冷笑,倒是一旁的封仵作等人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封仵作嘀咕道。
  他以为他知晓双魂症所以能听得懂乔大人的推测,可这个怎么叫人听不懂呢?
  “因为你不会让他知晓你的存在。”乔苒淡淡的说着,看向一旁的封仵作,开口问道,“柳传洲的屋子收拾的如何?”
  封仵作听的一个激灵,立时道:“很是干净,连点尘土都找不到。”
  乔苒闻言轻哂,看着柳传洲的笑容却不达眼底:“巧的很,张公子说过那个控制他的幕后黑手也有这个毛病,但凡经过之处都会下意识的收拾干净,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出现过的痕迹一般。这是第三个巧合了。”
  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三个巧合便不是巧合了。
  “还有,虽然张夫人遇袭的现场被布置的仿佛张夫人遇到了一个会内家工夫的高手一般,可不管从之后张公子的口供还是现场的痕迹来看,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人要用一物掩饰另一物,这所用的掩饰之物定然与真相差别极大,所以张夫人遇袭一事中定然没有涉及会内家工夫的高手。如此,要躲过守在门口的护卫的注意翻墙而入又要不会引起人的注意,那动手之人便有极大可能本就是身在大理寺中的人,而你那时候就在大理寺。”
  第四个巧合了。
  这么多巧合,足够确定他的身份了。
  女孩子却是还有话要说:“我猜你救张夫人并不是你想救张夫人,而是张夫人的伤口极有可能引来那个柳传洲的医者仁心,进而引得他出现。你不敢托大,又觉得彼时张夫人不管死活对你所要做的事影响皆是不大,是以便动手施了援手!”
  话已至此,柳传洲盯着女孩子冷笑了一声:“倒是小看你了,”顿了顿,他却却爽快的应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向众人,倨傲道:“不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控制了所有事情的幕后之人!”
  这话一出,众人惊讶又茫然: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案子结了?
  “你错了,不是你。”女孩子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摩挲着手里的铃铛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
  第855章 替身
  你错了,不是你。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过这其中最为惊讶的还要属坦言承认自己就是幕后黑手的柳传洲本人了。
  他布下了这么多的局,将整个长安城多少朝廷重臣、高官权贵玩弄于鼓掌之中。即便失败了,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这一点,没人能够否认,柳传洲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面对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乔苒,在她将证据一一摆放在自己眼前时,柳传洲爽快的承认了,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却隐隐有种即便功败垂成,自己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枭雄之感。
  只是没想到他承认之后,女孩子居然说“他错了,不是他”。
  初时的惊愕之后,柳传洲很快便转为了恼怒,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子愤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我,我还不知道吗?”
  面对他的爽快承认,女孩子居然同他说这种话,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奇耻大辱之感油然而生?
  柳传洲看着女孩子,双目赤红,显然已是愤怒至极。
  女孩子却看着他,顿了片刻,依旧摇头道:“不是你!“
  “胡说八道!就是我!”柳传洲厉声道,“是不是我做下的我还不知道?”
  “不是你。”相比柳传洲脸红脖子粗的怒问,女孩子的神情显然要平静不少,只是依旧摇头道,“不是你!”
  “是我!”
  “不是你!”
  “是我!”
  “不是你!”
  ……
  争执声四起,众人的脸色却愈发微妙了起来。
  一方是凶手斩钉截铁的承认,另一方却是大理寺官员掷地有声的反对。
  一方承认,一方反对。这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可此时却因着争执双方与寻常情况截然不同的立场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微妙违和之感。
  大天师看了片刻,忍不住蹙眉小声问身旁的张解:“解哥儿,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不是大理寺中人,却也不是没见过大理寺办案的,似眼下这等状况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张解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却顿了顿,又道:“我听苒苒的。柳传洲不是凶手!”
  他虽然不算了解柳传洲,却了解女孩子,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一番“是我”“不是你”的争执之后,柳传洲停了下来,对着女孩子冷笑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是我!”
  他倒要听听看不是他的理由。
  女孩子闻言却顶着看了他片刻之后,忽地反问他:“你说这一切是你做的?”
  柳传洲点头,爽快的应了一下来:“不错,就是我做的。”
  女孩子闻言却是笑了笑,又问他:“你从何时开始布局这一切的?”
  柳传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自然是从徐十小姐出事开始……”
  “我是说布局。”乔苒却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是事情开始,是布局。”
  柳传洲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听女孩子顿了顿,再次开口了:“徐十小姐、葛怀素以及明镜先生这些事情的布局者是宫里那个设计了一切的房相爷,不过选中葛怀素等人动手这件事的是你,是吧!”
  柳传洲点了下头,神情倨傲:“自然。”
  “葛怀素一家的事发生在十三年前陈善谋反之时,明镜先生先祖之事发生在百年前,便是真真公主身边侍婢绿意等人家里的事也发生在数年之前,你又是如何找到的他们?”乔苒问道。
  柳传洲闻言神情却是依旧淡然自若:“当然是通过我手下元亨钱庄的人告诉我的。”
  这话一出,一旁不曾开口的大天师和张解神情便变得微妙古怪了起来。
  他手下的元亨钱庄……这话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
  对面的女孩子闻言却依旧笑了笑,顿了顿,淡淡道:“那你手下的元亨钱庄是如何找到的你?”
  柳传洲听的一怔,却依旧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是被挑中的人,元亨钱庄的人挑中我带着他们去完成天子血脉的拨乱反正以及继续先前的试验。”
  “那他们又是如何挑中你的?”乔苒问他。
  柳传洲愣了一愣,顿了片刻之后,回她道:“因为隐楼,隐楼就是岭南的元亨钱庄所开,我被隐楼挑中,去完成这一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乔苒问他。
  柳传洲神情怔忪,目光中露出些许茫然之色,半晌之后,他开口道:“十五六岁的时候吧!”
  “那你被李氏金针带去族中教导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女孩子笑了笑,依旧淡淡的问他。
  柳传洲眼神之中的茫然之色愈发明显,只是顿了片刻之后,依旧咬了咬牙,回道:“五六岁的时候。”
  “李氏金针为什么要教导你?”女孩子却不给他多想的余地,接着问道。
  “要作为先行者来长安……”柳传洲茫然的回答却在此时突然噤了声,他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明白了。
  此刻的他不是素日里那个出现在人前的柳传洲,自然知晓一切背后之事,更知晓所谓的先行者便是一颗探路石,或者说是棋子也不为过。
  对此,柳传洲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是棋子也是掌棋者,这二者之间有冲突矛盾之处吗?
  没有。
  只是,五六岁的时候就被选中做了棋子,怎么十五六岁的时候又被隐楼挑中来操控了呢?这两者矛盾之处的逻辑是个傻子都知道不对劲。可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头似乎隐隐作痛了起来,柳传洲下意识的捧住了脑袋。
  便在此时,方才一句接一句问他的女孩子再次开口了。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那个又怂又胆小,心肠还软和的柳传洲?觉得他稀里糊涂又蠢笨的厉害?”
  面前的柳传洲闻言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反问女孩子:“难道不是吗?”
  女孩子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只是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在你的记忆里,你会催眠摄魂之术?”
  柳传洲目光沉了下来,没有人会喜欢旁人嘲讽自己,尤其于一贯倨傲惯了的他而言。
  而且她说“在你的记忆里”是什么意思?
  “自然……”
  女孩子闻言却是一笑,道了声“果然如此”之后再次不给他半分考虑的时间开口问了起来:“你从何处习得的催眠摄魂之术?”
  柳传洲顿了顿,道:“自然是天赋如此,生而知之。”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大天师和张解神情愈发古怪。
  女孩子却只笑了笑,倒没有如他们一般露出那等古怪的神情,只是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你来催眠我试试。”
  女孩子说着将手里的铃铛递给了柳传洲。
  “你的催眠摄魂之术对上甄仕远、对上张大人、对上姚晃无有不利,不如对上我试试。”
  女孩子说这话时神情坦然。
  柳传洲看着不由分说被塞到自己手中的铃铛,面上茫然之色愈发明显,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铃铛似是想要动一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动。
  女孩子也不催促,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他动手。
  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铃铛许久之后,柳传洲面上的茫然不解之色却是愈发明显。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终是抬头向她看来,茫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我……我不知道怎么用,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用?”
  他不是个擅长催眠摄魂的高手吗?他为什么不会用?
  长久以来一直信以为真的的想法似乎已经隐隐行至了崩溃的边缘,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会用?
  柳传洲神情愈发茫然。还有先前五六岁被选中做了棋子,可十五六岁他不是才第一次踏足隐楼?
  不对劲!可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对的,都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柳传洲神情愈发茫然不安,开始下意识的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乔苒沉默了一刻,终于开口了:“因为你根本不会催眠摄魂之术,却是一直处于催眠摄魂之术中。“
  什么?长久以来的想法似乎在一瞬间崩塌,柳传洲瞳孔猛地一缩,张了张嘴却是并没有发出任何惊呼声。他也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所有不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相反,这一刻的自己是从来没有过的冷静。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喃喃:“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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