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割肉之痛
“真的不是因为你的伤？”九月没有完全相信面瘫王的话。
“嗯。”
“你没骗我？”
“嗯。”
九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让无双陪着你吧，我自己去西厢房便好。”
“好，我这边的事结束后，会让无双去告知你。”
“嗯。”九月点了下头，朝毒仙婆婆牵强一笑，转身朝西厢房方向走去。
九月一走，君夜凉一行人也回了寝殿。
朱影隐回暗处，无双侍候在殿内，无风则是守在了寝外。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毒仙婆婆自从入了凉王府，额上紧皱成一团的眉就未曾松过。
“在父皇知道我身上有伤之前，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我死倒不足为惜，但那些凉国子民，还有母妃，还有府里跟随我多年的他们，我总要为你们做些什么。”君夜凉淡淡道。
“可......”
“小九说，她不想我死，以前不觉得死很可怕，如今因为小九有了这个心愿，我对死，竟生出了些许惧意。”
“老婆子我如今手里有的药材，能止痛的虽然有好几种，但你要知道，割肉，扩大伤口，制造新的伤，让人瞧不出伤口是何种利器造成的，再厉害的止痛药，也止不住这种痛。”
“本王愿意一试。”
毒仙婆婆叹了口气，“真不知那星月公主的出现，对你而言，究竟是良药，还是毒药。”
君夜凉抿唇不语，用眼神示意无双将自己抱上床榻。
他如今没有过多内力，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废人一个。
九月回了西厢房，太阳已有些偏西了。
陇月正在院落中与子樱子箩玩游戏，她眼上蒙了条黑色布带，两眼抓瞎的直叫嚷着，“子樱，子箩，你们在哪呢？赶紧出来，让我逮到你们。”
“陇月公主最奸诈了，每一次都引诱奴婢们说话。”子箩藏得远，娇笑一声，无情地拆穿陇月的奸计。
哪知，她才刚开口，陇月就像嗅到了荤腥的猫，猛的飞身而起，朝子箩藏身的地方扑了过去。
子箩还未来得及反应，袖子就让陇月扯了个正着。
“哈哈，我逮到你了，子箩，你真是太笨了，明知道我在诱你说话，你还要说。”陇月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一把塞到子箩手里，“给你，现在到你了。”
子箩苦着脸，欲哭无泪。
“陇月。”九月回了西厢房，在皇宫里的沉重全都卸下，整个人都沉浸在陇月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中。
“姐姐，你回来啦？”陇月也不去管是不是要子箩蒙布条抓人了，直接飞扑到九月怀里，小脑袋连连在她怀中蹭了好几下，才心满意足的老实站好。
“身子才刚好，便玩得如此疯，你呀你。”
“姐姐，我身子好着呢，游戏若是不疯狂了，那便不好玩了。”陇月辨道。
“我昨日未回西厢房，也不见你去寻我。”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与姐夫定然是合好了呀。”
“就数你人小鬼大。”九月伸手，食指轻戳到陇月眉心，“想不想吃雪花糕？”
“当然想，做梦都在想。”陇月的眼睛刹时放亮，双手晃着九月的胳膊直撒娇，“我要吃两个，姐姐，今日给我两个罢。”
“给你四个会不会多？”九月挑了抹笑。
“怎么会多呢？一点儿也不多。”陇月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哪怕是六个，我也是能吃得下的。”
“雪花糕太凉，吃多了闹肚子疼。”九月失笑出声，“今日给你两个，明日再给你两个。”
“两个就两个吧，总比吃不着要好。”
九月又招呼了子樱子箩过来，从袖袍中拿出甜筒，陇月两个，子樱子箩一人一个，又让子樱送了两个去给无情无心，这才拉着陇月去了院落中的桂花树下小坐。
陇月吃得津津有味，小舌头在甜筒上舔得格外灵巧诱人。
她平时话多，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话少一些。
小嘴全留给了美食，哪还有空档开口说话？
九月托腮，看着陇月的吃相，心里却不知不觉想到了面瘫王。
她总觉得朱影去将毒仙婆婆请来，肯定不止是为了要商议什么事，毒仙婆婆除了在医术毒术方面远近闻名，面瘫王又能与她商量什么大事呢？
越想，心中的不安就越大。
面瘫王故意让无双先送她回西厢房，是因为怕她知道一会要发生的事会难过？
想及此，九月再也没办法淡定的留在西厢房，腾的一起身站起，“陇月，我要去寝殿一趟。”
“嗯嗯，去吧。”陇月不介意的挥挥手，“姐姐跟姐夫感情好，我会比吃蜜还开心。”
九月起身，摸摸陇月头，“你这丫头，我跟凉王殿下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
说完，脚步飞快的出了西厢房。
当九月跑回到寝殿前的一个转角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面瘫王有心要支开她，如果她就这样冲到寝殿，肯定会被无双无风拦下。
倒不如就在这里，用精神力感应一下寝殿内正在发生什么，再决定要不要硬闯进去。
九月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当即站在原地不动，闭上眼，静气凝神，将精神空间内的精神力一点点引了出来，撒向寝殿所在的方向。
当精神力笼罩到寝殿内后，寝殿内的画面立即反应到了九月的脑海中。
她能清楚看到无双侍候在床榻旁，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那盆口放满了被血染红的纱布......
看到血色纱布，九月的精神为之一紧，撒在外面的精神力顿时不稳，差一点就要主动回到精神空间。
她深吸了口气，抿紧红唇，继续观察下去。
毒仙婆婆在床榻前，背对着她，双手不停地在对着床榻上的面瘫王做些什么，不时会有血线溅起，不时会将一块被血染红的纱布扔到无双的木盆里。
九月的心，一寸寸地在变凉。
她控制着自己即将要暴走的情绪，将精神力一点点牵引向前。
终于，她看到了面瘫王的情况。
可那情况，却让她蓦地睁开了眼，散在外面的精神力，如同一把利刃，强迫性的劈开了她的脑子，钻回了精神空间。
“唔......”她吃痛叫出声，却对脑袋中的嗡嗡作响不管不顾，拔脚就朝寝殿奔了过去。
“王妃，主子正在与毒仙婆婆商......”
无风的话才刚起了头，九月狠戾的一眼便瞪了过去，“闪开，不然，我会让你跟肖年一样横飞出去。”
无风被九月的眼神激得浑身一冷，那狠戾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煞气，比他见过的任何凶狠对手都要瘆人。
趁着无风被镇住，九月一个闪身到了殿门前，推门闯入。
门一推开，刺鼻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
她奔到内室，毒仙婆婆正拿着匕首回头看她。
匕首上滴着点点鲜血，刺眼极了。
“是谁？”
君夜凉被毒仙婆婆挡住了视线，只得用一种带着颤音的声音虚弱发问。
毒仙婆婆没答话，无双也被突然闯入的九月吓了一跳。
“是小九么？快出去，出去。”君夜凉忍痛大呼。
他如今的惨样，怎么能让那女人见着？
九月听着他的声音，眼圈瞬间就红了。
“无双，快将小九带出去，否则，本王要你好看。”
“是，主子。”无双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放下木盆，朝九月迎去。
“不用赶我走，我都知道了。”九月吸了吸鼻子，用力地咬了下唇，止住泛滥的情绪后，才假装轻松的开口，“你要毁坏原有的伤口大小及形状，还要在不同的位置新增伤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掩人耳目，但，真的值得吗？”
“值得。”
简单两个字，让九月忍不住溢出了两行眼泪，割肉刺骨，这些痛，原本他只要违心哄住柳青稚便能不承受，可他宁愿承受，也不愿违心。
九月伸手，用袖袍擦了擦眼泪，“智脑，把我的医药箱给我。”
“是，主人。”
医药箱凭空出现，无论是无双还是毒仙婆婆，皆是一震。
九月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半跪在地上，打开医药箱，找到了里面的麻醉剂，动作利索的将药剂抽入针管当中，让智脑将药箱收入空间，这才深呼了口气，起身，踱到毒仙婆婆身侧。
“这是我们那的一种麻醉药，最新研制，能让全身肌肉无痛感，意识却是清醒的，我给阿夜注射后，婆婆再动刀子罢。”
“好。”毒仙婆婆点了下头，“早知道星月公主有此等药，一开始便要向你求来了。”
九月望向床榻上的面瘫王，抿了下唇，没再说话，只躬身向前，在他胳膊上找好血管，一针扎了下去。
君夜凉只觉得身上的痛意，瞬间被一股大力抽走，除了有意识尚在，他失去了支配自己身体的能力。
九月拔了针管，朝毒仙婆婆道，“可以开始了，还得劳烦婆婆动作快些，这种药剂药效过得极快。”
“好，老婆子知道了。”
九月最后深望了一眼面瘫王，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走了出去，不愿看毒仙婆婆动刀子。
她出了寝殿，在殿外找了处台阶坐下，看着虚空发呆。
“王妃......”无风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无风，阿夜的伤，到底是在哪受的？”九月像是在自言自语，对着虚空问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怕被景龙帝知道受了伤？难道景龙帝只凭伤口，就能判断出他伤的来历吗？”
“王妃......”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问，反正你要听你家主子的，反正你又不会告诉我实情。”九月无力的伸手挥了挥，“这个地方还真是个修罗场，我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