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自己世界的王

  一块儿上好的玉料，价格几十万到几百万都不止。
  “这是……这么好的玉怎么好意思？”叶母合上盒子：“不行不行，我们叶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这玉放在这里岂不是屈尊。”
  “一些心意，当聘礼也行。”
  鹿丞不太会说话，脸上的表情收了收，看起来不会那么吓人。
  在他这里玉就是一个玉，拍卖下来无论多少钱还是个玉。让叶林溪的父母开心就是有价值，这玉的作用就是这个。
  “哎哟，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叶母美滋滋的：“好看，真好看。”
  叶林溪：“……”
  她怎么就不知道鹿丞会说话？
  他会说什么？有时候说话能把人气死，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在后面手指勾着叶林溪的手指，嘴角微微翘起。
  “老叶，还有给你的茶饼呢。你看看小鹿多有心，这茶饼不就是你一直想收藏的那个吗？”
  “哎哟，这茶饼现在收藏都难哟。”叶父欣喜若狂：“有心了有心了，我什么都不爱，就爱喝点茶，想收藏这普洱的茶饼很久了。”
  这普洱茶饼，乃至国内，也就那么几块。
  收藏一个就很可以，一连三块茶饼，叶父笑得合不拢嘴。
  叶林溪眨眨眼睛，她以为就是什么普通的茶。顶多是贵一点而已，没想到这茶饼千金难求呀。
  “你干嘛买这么贵？”叶林溪小声道：“太贵我爸肯定不舍得喝。”
  鹿丞也压低声音：“托人买的，我不懂这个。”
  不过，鹿丞的心算是落定。至少礼物送对了，叶林溪的父母都很喜欢。
  叶林溪的父母开心，叶林溪就会开心。叶林溪开心，鹿丞就会开心。
  现在，鹿丞有点小得意，在叶林溪的手掌里画圈圈。弄的叶林溪特别痒，心里也痒痒的。
  “沂南，你怎么坐在那里？”叶母这才看到叶沂南坐在沙发上沉默：“九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这孩子，现在……”
  “没，怎么会。”叶沂南起身。
  “她呀，就是跟你关系太好了，你看怎么不跟我发脾气呢。”
  叶沂南笑了笑：“没有，九儿不会跟人发脾气。”
  内心的波涛汹涌只能被压下来，叶沂南最擅长把所有情绪藏在他的温柔之下。
  就是天大的事在他的表面都看不出丝毫，只是唯一能让他能有丝毫波动的，大概只有叶林溪，这是他没有办法隐藏的。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表明心意，是不是叶林溪现在应该是他的？
  叶沂南，后悔了。
  他知道，从叶林溪见到鹿丞开始，他就错过了。
  叶沂南从容淡定，扬起下颔：“既是客人，自然以礼相待。鹿先生，请坐。”
  鹿丞也客气：“既然是九儿的小叔叔让座，肯定要坐。”
  鹿丞故意把“小叔叔”这几个字咬的很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叶沂南他是叶林溪的小叔叔，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要乱想。
  擦枪走火，战火一触即发。
  两个人之间的火光太过强烈，谁也不想让着谁。
  都是王，一个是自己的王，一个是兵王。
  那是他们的领域做各自王者的人，又怎么会向对方服软。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叶林溪。狼王还是白额虎，都不会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低头。
  鹿丞和叶沂南，亦是如此。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低头，哪怕是谦让一点点。
  叶林溪的父母都在欣赏鹿丞送的礼物，尤其是那个茶饼，最对叶父的胃口。他什么都不喜欢，就好这口。
  小良良爬过来，抱住叶林溪的腿：“姐姐，糖。”
  “走，姐姐给你买。”
  “好！”
  叶林溪才不想管这两个人呢，这么大的人还在长辈面前，多少会有分寸。
  在长辈面前，鹿丞和叶沂南当然不会打架。互看不爽是真的，从一开始就相互不喜欢。
  叶林溪带着小良良买糖去，顺便买了饮料还有零食。
  买完东西回来，那两个人各自坐沙发一角，自己看自己的手机。
  这场面，有点像小学生吵架。
  小学生吵架也就这水平吧，叶林溪都无语了。
  “姐姐。”小良良拉了下叶林溪的袖口小声道：“小叔叔不喜欢小姐夫哦，小姐夫也不喜欢小叔叔。你是要换个小叔叔还是换个小姐夫呀？”
  鹿丞听力好，立刻抬起头，有些紧张。
  叶林溪只要敢说他一个错字，他现在就跳起来掐死叶沂南！
  叶林溪笑了，抹了下小良良的脑袋：“这不是选择题哦，不能做选项的。这两个人，都是姐姐很重要的人。”
  “什么是重要的人？”
  “你喜欢的人啊，还有你的家人。”
  鹿丞是她喜欢的人，叶沂南是她的家人。
  叶林溪不会因为鹿丞和家人的关系不好，也不会因为她的家人不喜欢鹿丞选择和鹿丞分开。从她决定是鹿丞开始，就没想过放弃鹿丞。
  这些，哪用跟小孩子讲。
  鹿丞撇嘴，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不至于不喜欢到跳起来掐死叶沂南的程度。
  “九儿，我们谈谈。”叶沂南放下手机起身。
  “不……”
  “好。”叶林溪点头。
  鹿丞不开心了，他明明都拒绝了，这两个人有什么好谈的。单独在同一个空间鹿丞就是不喜欢，哪个异性跟叶林溪在同一空间他都不喜欢。
  他的九儿是别人随便想谈就谈的吗！
  鹿丞也站起来，拉住叶林溪的胳膊：“不要去，我不喜欢。”
  “没事的。”
  鹿丞可不高兴了，谁知道两个人在书房说什么！
  反正叶沂南肯定会说他不好，他随便猜都能猜得到。
  还是掐死算了！
  两人进了书房，鹿丞想在门口偷听。这时候鹿丞才觉得自己的听力好是一件好事，平时都烦能听到太多东西，可烦在军队听新兵蛋子们聊天。
  能把他吵死！
  还没走过去呢，叶父过来：“小鹿，会下棋不？跟我过两招。”
  “不怎么会。”
  “没事儿，不怎么会就是有点会儿，陪我下一局。”
  鹿丞百般不愿，有没辙，只好过去。
  跟在叶父后面，鹿丞最后撇了眼书房。
  他很沉稳，话也不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常年在军队的缘故，习惯性把坐过的地方整理地一丝不苟。
  叶家也是军人出身，鹿丞给叶父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兵有魄力。
  那眼中的冷清，还有明显觉得对方侵犯他地盘的狠绝，这些都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住的。
  当然，鹿丞除了神色缓和点，根本就没想掩饰自己。
  “我家九儿别看温柔，其实主意可大了。一声不吭就谈个对象也没跟我们说，她单身这个问题我们愁了好久。”叶父喝了口大红袍。
  “她啊，就是太有自己的主意。当初想让她学金融，她偏偏要学医，学医多累啊。”
  “九儿很好，她穿上白大褂时是发光的。”鹿丞实话实说。
  在鹿丞心里，叶林溪就是那个最好的。穿上白大褂的叶林溪，没有人可以和她比较。
  认真，负责，她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那是责任。
  吸引鹿丞的不仅仅是叶林溪的温柔，还有叶林溪的韧性。她倔强，有主意，不卑不亢，这才是叶林溪最真实的样子。
  想起叶林溪，鹿丞微微勾起嘴角，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个微笑。
  “小鹿，鹿丞是吧，名字很熟悉。哎……肖良哲的那个队长是不是？”叶父恍然大悟，刚听到就很熟悉，现在想起来肖良哲提到鹿丞很多次。
  “当时肖良哲要给我家九儿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你吧。”
  “嗯，是。”
  鹿丞的目光只在棋盘上，他这个人认真起来只会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当然，他还想做一件事，想听到书房有没有什么动静。
  车往前走了一步，将叶父的棋堵的死死的。四面楚歌，毫无生还。
  “哎哟，你这小伙子，厉害啊。”叶父立刻来了经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鹿丞就算听力再好，一边和叶父说话，一边下象棋，他什么也听不到。他是普通人，只是听力好一点而已。
  书房。
  叶沂南站在一片阴影之下，身处黑暗，叶林溪有些看不清叶沂南的表情。
  半晌，叶沂南才缓缓开口：“决定了，就是他了？”
  “嗯，就是他了。”叶林溪点头，没有任何犹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我真的很喜欢他。鹿丞是很好的人，只是脾气急了一点。”
  “到底为什么？”
  “喜欢若是有理由，那是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呢？”
  叶林溪喜欢鹿丞，不需要掩饰。鹿丞像颗星星，有棱有角，还会发光。
  叶沂南心脏很疼，被千万蚂蚁咬都没这么疼。那种感觉蚀骨之痛，他想要弯腰减缓那种疼痛。
  蚀骨之情，痛定思痛。
  叶沂南突然痛的说不出话来，扶着书柜半晌才站好。
  叶林溪不知道叶沂南怎么了，赶紧扶住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鹿丞下手没轻没重一定是打伤了，去医院吧。”
  说着，叶林溪要联系他们医院的骨科大夫。
  电话还没拨出去，叶沂南按下叶林溪的手。
  “不用，我没事。”
  叶沂南定了下身子，缓缓站直。
  他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他是因为心脏太痛了。原来心脏的疼痛远远要比身体伤的疼痛，还要难以忍受。
  “九儿，你说我是不是慢了些？我要是快一点，快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属于我？”
  叶林溪低头，咬着下唇：“家人就是家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是我的家人从你在叶家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
  不愿模棱两可，不愿推拉太久。就是要说的明明白白，家人只能是家人。
  叶林溪喜欢叶沂南的温柔，是因为叶沂南总像个大人一样护着他，陪着她所有童年。
  会在她做错事情给她担责任，也会在她被欺负时保护她。
  她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人，盼着盼着，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
  所以她爷爷那天把叶沂南带回来她特别开心，开心了好久好久。那天叶林溪甚至觉得是叶沂南是老天给她的礼物，是能陪她长大，一起变老的人。
  叶沂南对叶林溪的意义甚至超过家人，那也仅仅是家人。
  “家人吗？只是家人吗？”
  “嗯，家人，很重要的家人。”
  是吗？
  叶沂南笑了，他没有家人，他早就没有家人了。
  他的家人都死了，死在他面前。被叶晓峰带回来，他不姓叶，他姓温，他叫温嘉木。
  他身上留着的血，是温家的血。
  “叶九，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叶沂南问，他怔怔地看着叶林溪：“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叶林溪不再说话，嘴角抿成一条线。
  她不知道叶沂南喜欢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早知道……早知道……
  可是除了愧疚，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鹿丞都下完两盘棋，里面的人还没动静。关键是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鹿丞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总算脱开身。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鹿丞敲门，敲到最后已经是砸门的状态，一声比一声响。
  叶林溪走过去，要开门。
  “别去开门。”叶沂南闭上眼睛，声音微颤：“叶九，不要开门。”
  “我不开，他会砸门。”叶林溪手指放在手柄处，用了力气：“我太知道鹿丞，敲不开门他会想办法进来，今天的事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
  “我们……”叶林溪深呼吸：“我就当作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我的小叔叔。”
  叶林溪开了门，鹿丞砸门的动作终于停下。
  “这么久，聊什么还没聊完？”鹿丞皱眉，敲了这么半天才开门他已经非常不满：“聊完就出来，书房有什么好待的。”
  “嗯，聊完了。”
  叶林溪回头看了眼站在阴影下方的叶沂南，她依旧看不清叶沂南的表情，她一直都不懂叶沂南。
  最后叶林溪没再说什么，她好像不认识叶沂南了，或者说从未认识过他。
  这时候叶林溪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
  她很喜欢叶沂南，小时候最喜欢呆在叶沂南身边。但她的喜欢仅仅是对家人，逾越之事，从未有过。
  以后，也不会有。
  只是他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相处？
  “我就知道叶沂南那孙子惦记你。”鹿丞皱眉，恶狠狠道：“你还要跟他聊，有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对谁都很好。”
  鹿丞就不开心了，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我不是好人呗！”
  “哦，我是坏人。”
  “你偏要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叶林溪笑了，捏着鹿丞的手指：“不让你来你不开心，让你来你也不开心。狗狗，你好难哄啊。”
  “对，我就是这么难哄。”鹿丞顺势握紧叶林溪的手：“你看谁都是好人，每个人都人都很好。”
  这时候，鹿丞到希望叶林溪能不那么善良。
  叶林溪的善良，叶林溪的温柔，叶林溪的一切都只给他一个人看就好。
  鹿丞脾气上来倔着呢，本来就不喜欢叶沂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惦记着，他定要把叶林溪看紧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嗯……他也怕叶沂南把叶林溪偷走，他什么都怕。是叶林溪太好，总有人跟他抢。一个尚承锐，一个叶沂南。
  尚承锐倒没什么威胁力，说几句话就能把他吼住。烦人的是叶沂南，叶林溪又很在意叶沂南。
  能开心吗？
  自己的女朋友被惦记，换做谁会开心！
  “叶九，叶沂南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相信我。”鹿丞表情严肃，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和我一样，都有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鹿丞指尖颤了下，说出来也是在证明自己同样如此：“我跟他……属于一类人。”
  一样的破釜沉舟，一样的杀伐狠绝。
  一样的不惧生死，甚至一样没有那么明显的正邪之分。
  叶沂南的野心，鹿丞都看得到。
  他不喜欢叶沂南不仅仅是叶沂南喜欢叶林溪，也不是叶沂南会成为他的威胁。就是那双眼睛，不可一世的傲慢，冷血无情，就像翻版的他。
  看到叶沂南，似乎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任谁，都不喜欢吧。
  小良良跑过来，踮起脚尖要叶林溪给他打开薯片吃。
  小孩子哪里会什么察言观色，他喜欢叶林溪就会让叶林溪给他打开零食袋子。
  “小良良，你爸妈今天不来吗？”叶林溪撕开包装纸还给小良良。
  “加班。”小良良奶声奶气道，有点小抱怨：“他们老忙老忙了，我的家长会都没人给我开，老师又要说我搞特殊。”
  “什么时候家长会？姐姐去。”
  “你？”小良良嘴巴撅起来，完全不相信：“你比我爸爸妈妈都要忙，现在有了小男朋友更没有时间，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叶林溪点了下小良良的鼻尖：“你呀，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