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军长放心,弟兄们的士气不错,今天晚上一定能成功的。”
李定国摇头道:“一定不要大意,负责侦视福州城的侦骑再加两百人,通往码头那条路埋伏的一千人现在就开过去吧!”参谋们见李定国如此谨慎,也都不敢怠慢,纷纷出去落实李定国的命令。
午夜时分,一条仿佛黑线的队伍慢慢的朝郑芝龙的水师所在地靠近,他们就是李定国精挑细选的敢死队成员,敢死队员每个人的负重都不少,大部分是水雷和炸药包。
“队长,前面快到江口了,水流有点急,泅渡恐怕不太容易。”
敢死队的队长点点头,道:“没关系,把随身携带的横木都连接起来,像蚂蚁过河那样游过去,对方的岗哨怎么样?”
“天太黑,看的不是很清楚,码头那边的瞭望楼里应该有人站岗。”负责侦查的人马上道。
队长皱了皱眉头,道:“一小队和二小队打前站负责清除岗哨,尽量不要弄出声响,泅渡的时候尽量踩水……。”
“啊!”郑钧打了一个呵欠,对身边的兵卒道:“兔崽子,有酒没有了?给我拿一壶来。”
“头,还有几壶呢!小的马上给你拿去,这晚上的海风还真是凉啊!喝点酒去去寒气。”兵卒讨好道。
酒放在瞭望楼的下面,兵卒拿着酒壶,不经意朝水面看了看,当他看到一条黑线朝自己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朝前凑了凑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
兵卒的脑袋刚伸过去,水里突然跃起一个人来,没等兵卒反应过来,喉管就被割断了,死尸栽倒在一旁。
第二五八章 【素质问题】
一击得手的敢死队员朝身后比划了几下,半潜在水中的同伴迅速的游上通往瞭望楼的台阶,七个人慢慢的朝上面爬去。
“兔崽子……你的腿让水鬼缠住了……能不能快点给老子把酒拿来,想挨鞭子是不是?”郑钧久等不见兵卒回来,气恼的骂道。
郑钧的酒瘾上来实在受不了了,他起身道:“如果让我看见你偷我的酒喝,我把你的舌头割掉……你们是……什么人?”郑钧起身走了没两步就看见几个人蹿了进来,吓了他一跳。
“你们占据有利位置负责瞭望,我来审讯。”为首的敢死队员吩咐道:“你如果敢叫一声,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他说着用短枪对准了郑钧。
郑钧这才明白遇到袭击了,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道:“几位好汉爷饶命,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海盗出身的他深谙保命之道,言语间极尽谦卑之能事。
“算你识相,这个瞭望楼是负责闽江口瞭望的吧?如果出现情况要怎么办呢?”
郑钧咽了几口唾沫,道:“这瞭望楼确实是负责瞭望闽江口的,如果发现敌情的话,就把楼上的烽烟点着,水师那边自然就看到了,连福州城都看得见……。”
为首的敢死队员见郑钧说的不像假话,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把郑钧绑结实,脱下郑钧的袜子塞到了郑钧的嘴里,道:“给队长发信号,瞭望楼控制住了。”
敢死队的队长看到瞭望楼上一闪而过的亮光,心下大为放松,控制了瞭望楼这个观察制高点,对奇袭的帮助很大。
“队长,前面就是郑芝龙水师的营地了,我们怎么放炸药?”
队长踩着水看了看四周,道:“叫人把水雷穿到细小的铁索中,在江上来回两道,一定要小心些,剩下的人按计划分头行动,注意隐蔽。”
因为没有后世时候的定时炸弹,只能依靠导火索,为了防水,导火索都是用油纸包裹而成,里三层外三层,可以确保在浸入水中也能保证半天时间的可燃性。
此时的郑芝龙水师大营堪比菜市场,热闹的不得了,有在一起喝酒侃大山的,有在一起赌博推牌九的,各种声响交集在一起,分不出个数来。
“哥俩好……六六六……五魁首……。”
“开啦……开啦……买定离手……大……。”
就在这些人沉醉在每日的痛快中的时候,浑然不知死神正在朝他们一点点逼近。泅水而来的敢死队员们来到附近听到船上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好,对经过严格刻苦训练的他们来说,今天晚上要面对的不再是一场恶仗。
“每个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炸药安置好之后,将导火索连接到另外一个人的炸药包上就算完成了任务,可以自行撤离到瞭望楼附近。”队长说完之后,队员们口口相传,马上开始行动。
敢死队员把炸药包固定在可能是战船弹药库的位置上,抽出导火索后,每隔一段距离就用小钉子固定在船邦上,直到找到另外一个队员安置的炸药包,将两个炸药包都连接起来后,才慢慢的朝瞭望楼游去。
无数条导火索在条条战船之间穿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似的把一艘艘战船包裹在其中,而炸药包则是这个巨大蜘蛛网上无数个蜘蛛,静静的等待着捕敌良机。
“娘的,手气真是背到家了,你们等会,我出去放放水。”一个赌的输红眼睛的兵卒骂骂咧咧的从船舱里面走出来,站到船边解开裤带开始发动对江水的“亵渎”。
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个兵卒方便的时候,他的脚下有名敢死队员正在安放炸药包,那飞流而下的尿液大部分都落到了敢死队员的身上,敢死队员心中气的骂娘,可他不敢动,只能忍受着,同时心中诅咒,一会一定让撒尿的这位去喂王八。
“咦?下面是什么东西?”撒尿的这位没看到脚下的敢死队员,但是他一扭头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移动的暗影。
下面的敢死队员一听这话,吓的险些沉到水里去,心中盘算着是放弃手中的炸药包还是冒险用携带的弩机将上面的人杀死。
“喂!你能不能回来了?该不是借尿遁要跑吧!快点回来呀!大家都等着呢!”船舱里面的人可能是等不及了,有人出来叫道。
“我跑?今晚不玩一宿你们都不准走。”被怀疑到赌品不佳让他很是不快,也不再去想刚才看到的暗影是什么了,提着裤子就回去继续赌。
“干你娘,让老子喝你的尿,你等着……。”敢死队员听到上面没人,小声的骂道,他迅速的安放好炸药,将导火索接到另外一个炸药包之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再露头的时候已经离战船有十几米远了。
队长看着大部分的队员都撤离了,知道越是人少,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低,现在他不担心别的,就怕炸药包这一块出现问题,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所有的环节都等着炸药包出彩呢!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一名队员来到队长身边,道:“队长,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要留下几个人负责点火?”
队长长出了一口气,道:“留下十个人,尽量在外围点火,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也要确保自己的生存。”
“兄弟,我的手有点抖,还是你来吧!”留下负责点火的敢死队员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同伴。
另外一名敢死队员接过火镰,吹出红红的火头后,一咬牙,将火头对准了导火索,看到导火索冒烟了,拉着同伴沉入水中。
导火索大多是用小钉子固定在船邦上,被水沾到的极少,所以没有可能潮湿,引燃的导火索冒着红色的烟雾哧哧的响着,离炸药包越来越近。
第二五九章 【一面倒】
水师大营内的主战舰上,郑芝龙颇为倚重的几个手下正在喝花酒,从福州城内找来的娼妓名角依依呀呀的唱着,而急色之人则早就在其他娼妓身上上下其手了。
“喝了这杯酒,今晚到此为止,就散了吧!想乐和乐和的兄弟也该回去了,别让姑娘们等的太久了,哈哈……。”施明举身为水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像这种聚会,一般也是他点明散会的时间。
众人一看已经快后半夜了,纷纷笑着离去,有体壮之人则将娼妓扛在身上往外走,引得娼妓阵阵尖叫声。
“砰!”
就在这些人往外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沉闷的砰砰声,紧接着战舰跟着轻轻摇晃起来,几个人还因此打了趔趄。
“娘的,这是哪个兔崽子在玩炮竹?小命不想要了是不是。”有个喝醉酒的将官骂骂咧咧道。
回答叫骂声的是此起彼伏的更加清晰的爆炸声。施明举咬了咬舌头,让酒醉的头脑清醒一些,耳边听到的爆炸声让他知道出事了,他迈着醉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发信号,有人偷袭,快点。”
等施明举从战船内出来,看到的情景让他一身酒劲跑的无影无踪,放眼看去,水师大营内到处都在开花,每开一朵花就有一艘战船的船舷被炸出一米方圆的大洞,并且燃起火光来,而他所在的主舰也没能幸免,在船头的那个炸开的大洞正在往船舱里灌水。
施明举不知道战船为什么会爆炸,因为他现在连一个敌人都没有看见,但是他面对这个情况又不能不理不睬,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战船就毁了。“马上派人去瞭望楼给城内发信号,其他人快点组织抢救战船。”
“队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一名敢死队员问道。
炸药包的爆炸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让敢死队的队长非常高兴,他看着还在陆续爆炸的战船,道:“马上叫其他兄弟到岸上去,包围码头,不要让一个人跑掉,让这些战船都烧光吧!”
敢死队员们马上朝码头和岸边集结,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阵地,让敢死队员们高兴的是,在码头附近的高地上还有两座炮台,这更使他们如虎添翼,牢牢的掌握住了主动权。
施明举久久不见瞭望楼上的烽火燃起,就知道那里出事了,等他看到岸上移动的长龙,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马上吩咐得力手下带领五百人去抢岸上的两座炮台,并且让受损不太严重的战船调整火炮的方位,对准岸上移动的队伍。
郑芝龙的五百水勇刚到码头上,敢死队员们也到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敢死队员一上来,连吼带叫,身上那种杀气就把郑芝龙的水勇给震撼住了,面对敢死队员们熟练的卧倒,射击,水勇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轮射击过后就被放倒了二百多人,剩下那些眼见不妙,慌忙作鸟兽散,退了回去。而占领炮台更容易,等敢死队员们上去,看守炮台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一队负责两座炮台,十分钟之内必须给予火力支援,其他人注意寻找掩体隐蔽,他们还有一些火炮可以用,大家要小心。”队长见战舰上喷出一条火舌,马上命令道。
一队的敢死队员们分成两伙奔赴炮台,他们来到炮台上一看,好家伙,火炮的个头还不小,弹药房内的弹药也多的很,马上观察了一下火炮的各种部件,很快就明白了这种火炮的各种操作技巧,熟练的装填弹药,瞄准,点火射击。
炮台上的火炮比战船上的火炮大了不止一倍,强大的火力和射程对战船来说,就像是催命的符咒一样,每一发炮弹必将摧毁一艘战船,而且火炮的摧毁方式和炸药包的摧毁方式不一样,更加的致命,更加不可修复。
施明举看到岸上的两座炮台被人占领了,心也跟着凉快起来,他的眼珠子都红了,吩咐道:“给我派人往岸上强攻,一定要冲上去。”他清楚,如果让炮台如此轰击,这里的一百多艘战船都没救了,八千多水勇也都得沉到闽江里喂鱼。
“队长,他们似乎想要强攻。”离水面较近的敢死队员发现郑芝龙的水勇有集结并且朝岸边靠拢的现象,马上回来报告。
队长见敌人能发射火炮的战船都被自己这方的炮火给毁了,心中大定,道:“咱们也集结,组成平时训练的射击梯队,让他们瞧瞧,等捱过那个滋味之后,他们就不会再往前冲了。”
敢死队员们接到命令,马上跑到离江水有二百步的距离处,组成了射击梯队,梯队有四排组成,第一排射击完毕后,后退一步,第二排跟进射击,如此组合,可以保证梯队每分钟的射击速度保持最有效的杀伤密度。
施明举也看到了岸上敌人的举动,他见那些人组成的长形方阵便一动不动了,只有高处的火炮还在不停的射击,马上喊道:“快点,机会就在前面,强……。”
“轰……。”施明举的话还没说完,一发炮弹落到了他的脚下,炸起破碎的肢体和横飞的木块,他的命令成了最后的遗言。
水勇们或从船上,或从水里朝岸边靠近,这段距离一直都没有受到攻击,等他们上岸后前进了几十步,一条条火线朝他们飞来,在夜色中煞是好看,然而这好看的火线却是阎王爷手里的剥命笔,将水勇们狙杀在岸边。
水勇们冲了两回,发现前去根本就是送死,为了保命,这些人不再傻乎乎的朝岸边走了,有的人驾驭着快要倾覆的战船想要冲出水师大营,可惜迎接他们的是横在闽江上的水雷;有的人想要泅水到南岸去,因为那里没有发现敌情,可惜北岸的炮台几发炮弹轰击到南岸的岸边后,再也没有人想要走这条死亡之路了。
第二六零章 【顺风扯旗的人】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整座水师大营成了一片火海,水勇们哭爹喊娘的声音几乎快盖过了火器的轰击声,随着投降声的鹊起,活着的水勇都希望能投降保命。
敢死队的队长见郑芝龙的水师战船已经报销了,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可以准许水勇们投降,但是要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可以留一条裤衩,做到这一点的,可以走过来接受绑缚。”
水勇们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要参加脱衣服大赛似的,纷纷飞快的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有的人为了表示真心投降,连裤头都不穿了,光着屁股跑过来。
虽然没有了瞭望楼烽火传递消息,但是水师大营这边打的热火朝天,福州城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郑芝龙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城外隐隐传来的爆炸声,火炮声,他一边起来一边道:“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谁放炮呢!”
去的人不长时间就回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帅……不好了……城外水师那边……打起来了……。”
郑芝龙啊了一声,道:“打起来了?难道是他们在械斗吗?我去看看。”郑芝龙还以为手下的人不和,但是再怎么不和,也不能动用火炮开战吧!
当郑芝龙登上城头用望远镜看去的时候,才知道事情远不是他猜想的那样,水师大营分明是遭到了攻击,“何斌呢?把何斌找来……。”
何斌也听到了城外的爆炸声,他先去的郑芝龙府上,得知郑芝龙上了城头,他也跟来了,听到郑芝龙叫他,忙道:“大帅,当务之急是马上让西城的驻军去看看怎么回事。”
郑芝龙马上吩咐西城的三千驻军开赴水师码头,他又看了一会,道:“我怕……是北边来的人啊!”
何斌愣了一下,才明白郑芝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夜袭水师大营的人马是朝廷的兵马,那问题就严重了,“大帅,也许不是呢!兴许是以前那些海盗余孽,来寻大帅的晦气。”
“希望如此吧!如果真是北边来的人马,咱们任何准备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你传令下去,就说是海盗来袭,免得那些跟咱们不靠心的人给咱们使绊子。”
西城驻守的三千人马是郑芝龙在陆地上的主力部队,平日里依靠这支部队,郑家军才可以在福州城内弹压地方,耀武扬威。
“军长,福州城内开出一队人马,兵力在三千左右,离这里还有五里地。”侦骑将侦查的情报第一时间给李定国送来。
李定国点点头,道:“郑芝龙的反应还挺快的,咱们这次差不多算是围城打援了,一定要全歼这支队伍,传我的命令,侦骑任务改为时刻注意福州郑芝龙本人的动静,一旦发现郑芝龙有逃窜的举动,将他拿下。”
一个参谋道:“军长,郑芝龙会跑吗?如果他凭借福州城据守,岂不糟糕,我觉得应该派一支人马埋伏在福州城附近,伺机攻城。”
李定国微微一笑,道:“用不着,郑芝龙这个人属于顺风扯旗的人,一旦他知道闽江水师全军覆没,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福州呆下去了,除了逃跑,不会有其他举动的。”
李定国接着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伏击战上,这次主战场是水师大营那边,因此他手里没有重型火器,为了弥补火力上的不足,只好把剩余的炸药包改成炮弹,利用杠杆原理抛投出去,希望这个方法能起到有效的杀伤作用。
郑芝龙的陆军赶着要去水师大营那边,也没有侦查周围的情况,浑然不知自己正步入李定国的伏击圈。
李定国看着郑芝龙的陆军越来越近,没等下命令呢,身后过来一个人,向他汇报说水师大营那边的战斗结果基本已经定型了。
李定国想了想,道:“吩咐下去,伏击圈的口子朝南开,把这些人朝水师大营那边赶。”既然敢死队那边胜利在望,又有两座炮台,为了确保胜利,他决定和敢死队配合作战。
“那个戴帽子的人是我的,你瞄准别人吧!”端着枪的士兵对身边的同伴小声说道。
“你现在瞄准有什么用,军长说了把这些人往南边赶,我看一顿乱枪下去,他们早撒丫子跑没影了。”
“怎么没用,打死一个少一个……。”
“砰!”这个士兵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夜空突然炸起一团亮彩,他的同伴则比他开枪早,那个他预定的死鬼成了同伴的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