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之证 第113节
他手持国王给他的旗令，而兵分三路的安排也算合理——这只规模有四万多人的军队数量过多，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引发指挥的混乱，也必须通过分兵来体现布列塔尼亚的人数优势，所以分兵是必然的。
莱恩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他来指挥这种战争，他也肯定会分兵。
但是为什么会安排温福特和巴斯托涅的军队来作佯攻呢？在回去的路上，莱恩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两个公国的军队战斗力都是算比较强的……是了，正是因为这两个公国的军队实力比较强，昂希侯爵才会安排他们去佯攻。
尤利乌斯和莱恩并肩而行，听见自己被安排佯攻之后，这位王国骑士，温福特公爵的嫡长子有些不高兴：“我觉得他在防范我们。”
“这就是在防范我们。”莱恩眯着眼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啊！你好，女士的冠军，圣杯骑士莱恩阁下。”昂希侯爵从远处带着一大群骑士慢慢靠近，他一见到莱恩，表情变得很奇怪：“你好！”
“你好，侯爵阁下。”莱恩和尤利乌斯被拦住了，出于礼貌，他和昂希侯爵打了招呼。
“很荣幸，能够有像莱恩阁下这种优秀的圣杯骑士加入到骑士道战争中来，我希望莱恩阁下不会因为我将你安排在右路军感到心怀芥蒂吧？”昂希侯爵和莱恩握了握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哦，当然不会，相反，我要感谢侯爵的安排，我觉得这样很合理。”莱恩突然热情地说道：“侯爵阁下血脉高贵，又有国王陛下的全权任命，这次的骑士道战争必能大获全胜，同为侍奉女士的骑士，侯爵阁下不用对我特别对待。”
嗯？这位圣杯骑士相当地识相嘛！年轻的侯爵本来还打算给这位新晋的圣杯骑士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谁才是这场战争的统帅，不过既然他这么识相，很多话就不用说了，于是这位侯爵笑容满面地点头：“哪有，哪有，我们都是女士的骑士，都是为了布列塔尼亚征战，谈不上什么特别对待特别安排的，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欢迎莱恩阁下和尤利乌斯阁下指正，哈哈哈~”
来自湖中仙女神选冠军的吹捧让他有些飘飘欲仙，侯爵简单地“勉励”了莱恩几句，就昂着头走开了。
等到尤利乌斯和莱恩一起返回温福特的营地时，莱恩才苦笑着摇头：“我觉得这一仗不好打了。”
“那种得意就写在脸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吹捧他。”尤利乌斯也对这个统帅不太满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自己的帐篷之中，王国骑士的脸色又冷又硬：“你应该告诉他，我们的对手是强大而狡猾的野兽人，他们分别是兽王‘血角’马拉斯和嘶叫萨满‘噬心者’格罗兹，所有大意轻敌的骑士们都已经埋骨森林。”
“那我能怎么办？”莱恩用着嘲笑的语气说道：“我是要告诉他这仗要小心？还是直接告诉他我怕你赢不了？我是想和他决斗？还是想要挑起国王陛下和弗朗索瓦阁下的矛盾？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他纠缠，我也不想因为这档子破事就和他翻脸。”
“他确实过于自信，那我有什么办法？”
尤利乌斯也叹气：“原本这个统帅的位置是要交给加布里埃尔-德-巴斯托涅侯爵的，所以，你明白昂希侯爵把巴斯托涅的军队安排给我们一起行动的原因了么？”
“我了解了。”莱恩和尤利乌斯相视苦笑。
这两位久经沙场的骑士都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场骑士道战争，昂希侯爵或许太过自信了一些。
不过想到侯爵本人也经受了良好的军事教育，他们又觉得可能是多心了。
回到营地之中，许多农奴见到两位年轻帅气的骑士都上来问好，尤其是圣杯骑士莱恩，莱恩也一一回答，他的神态看起来很谦和：“总之，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对了。”
“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夜晚，月上中天，椭圆形的月亮在天空中高高地悬挂着，瓦雷米营地灯火通明，农奴们忙前忙后，收拾器具，准备明天出发，骑士们这个时候也选择了放弃打架斗殴，留在营地里面好好地休息。
靠近林地的岗哨中，许多农奴步兵正在站岗。
站岗的哨兵是军队中最低贱的步兵，他们的身份卑微，不仅要从事战斗，还要从事各项杂务，他们吃得是最差的伙食，还要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两个哨兵站在几米高的哨塔上，窃窃私语：“嘿，兄弟，你说我们这次的骑士道战争能成功么？”
“鬼才知道，而且，就算成功了，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都是骑士老爷的胜利，不是我们的。”高个子拄着一把粗制滥造的长枪，看着远方的林海。
“说得是呢？我只希望能够平安回到家乡，顺便要是能得到一些赏赐就更好了。”回答他的是一个瘦子。
“哎，我就希望能得到满满一袋银币的军饷，满满的，不是已经被拿走一部分的，至于军士什么的，我是想都不敢想啦。”高个子恨声说道。
如果说农奴们曾经对被提拔成军士抱有过期待，那么高个子已经用亲身体验说明了这其中的不靠谱，作为里昂纳赛公国的农奴，他已经先后参加过数次战争，而在这数次战争中，没有一个农奴得到过提拔。
昔日父母辈讲给自己的那些充满着荣耀和希望的故事以及变成了谎言和笑柄，每当农奴们私下聊起骑士老爷们的承诺，说在战场上有优异表现的步兵可以晋升军士的时候，总是会引起一阵爆笑声。
骑士老爷们压榨着他们的收入，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军饷被骑士老爷们以各种借口剥夺，有的骑士老爷甚至连一个农奴死后的葬礼费用都要他自己出！因为许多骑士老爷已经开始缺乏财力为自己的孩子置办骑士装备了。
那就继续压榨这些农奴呗！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唯有圣杯骑士才能得到农奴们的信赖，因为这些活圣人们从不克扣农奴的薪水，也会正确看待他们的贡献，也愿意对其中的忠勇之士进行提拔，他们的日子还好过些。
当圣杯骑士出现的时候，农奴们会立即士气高涨，全力战斗，一位圣杯骑士就是无数农奴的精神寄托，如果实在没有活的，死的也行，有些领主会将死去的圣杯骑士尸体装好固定并抬入战场，用来激发农奴的士气，只是圣杯骑士的遗骸非常少见，湖中仙女也不太喜欢这种行为。
“这次的骑士道战争没有圣杯骑士老爷的参与啊！”高个子叹气道。
“谁说没有！有的！这次温福特来了一个强大的骑士，他不仅是圣杯骑士，还是湖中女士的冠军呢！”瘦子先是反驳了高个子的话，但是又叹息道：“可是这位老爷和我们并不是一路啊。”
“那不是跟没有一样！蠢货！”高个子嘴里骂道：“我就希望这次的战争我能多缴获一些，多带点东西回家，对了，我tm地还得活着才行。”
“是啊！先活下来！别的事再说！”
正在闲聊的两个哨兵没有注意到，一只停在哨塔上的乌鸦飞走了，这头乌鸦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转动的眼珠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扑腾着翅膀，乌鸦飞入了森林之中。
“呱——呱——”
第147章 夏日夜空
第二天一早，大军拔营而起，昂希侯爵率领着三万多人的大军从正面进入亚登森林，温福特的军队则是和巴斯托涅的军队汇合，准备沿着圆环小道进入亚登森林。
这一只部队的人数不多，大概在六千人左右，其中大概有三千出头的可战之兵，剩下的是随军人员和后勤人员。
一大早，一位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王国骑士，戴着盔顶部有金色的火龙雕像的银色鎏金花纹十字盔，穿着巴斯托涅工匠大师锻造的全套秘银板甲来到了莱恩的面前：“您好，圣杯骑士莱恩阁下，我是加布里埃尔-德-巴斯托涅。”
“您好，加布里埃尔阁下，我是莱恩-马卡多。”莱恩和他握手。
“很高兴，能跟你并肩作战，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们巴斯托涅野兽杀手团的士兵们来带路。”加布里埃尔认真地说道：“士兵们常年在亚登森林边缘和野兽人交战，他们对于森林中那些复杂的道路相当熟悉。”
“哦，那当然，我当然欢迎清楚道路的士兵为我们引路！”莱恩非常诚恳地说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军队，对森林并不熟悉，你们巴斯托涅的军队常年和这些畜生们交战，我们还要多多仰仗你们的表现。”
“不愧是女士的神选冠军！”加布里埃尔侯爵称赞道：“请！”
“请！”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大军完成了集结，开始沿着道路朝着森林之内进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百多名王国骑士，然后是三百多的游侠骑士，接着是六百名农奴弓箭手，然后是军士带领的两千多农奴步兵，剩下的是大量的随军人员和后勤部队殿后，在军队两翼掩护的是两百多名游骑兵。
莱恩和尤利乌斯、加布里埃尔三位王国骑士就跟在最前面的王国骑士队伍之后。
这位巴斯托涅公爵的第三子面容刚毅，脸上有不少伤痕，双目中神光熠熠，一看就是沙场宿将，身上强悍的气息隐隐，是一个实力非常稳固的传奇阶强者。
巴斯托涅家族世代无庸碌之人，这个家族作为初代骑士王亚瑟的直系后人，一向有极为严格的家族制度和家规，再加上自小良好的培养和优秀的指导，这位侯爵实力强大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这一次，温福特逃犯团和巴斯托涅野兽杀手团要并肩作战了。”莱恩主动挑起了话题。
“能和著名的温福特骑士们并肩作战，是我们巴斯托涅骑士们的荣幸，而能和女士的神选冠军莱恩阁下并肩作战，是我加布里埃尔的荣幸！”加布里埃尔也认真回应道：“尽管巴斯托涅的军队被分配到这里来，我们也不打算当观众。”
“观众？怎么这么说？”随着渐渐进入森林，原本整齐的军阵不再能够并排行进那么多军队，整个军队开始拉长，莱恩一边密切注意着森林里的动静，一边好奇地说道。
“哎，莱恩阁下，你有所不知，当我得知昂希-德斯蒙德安排我们走右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并不希望我们抢他的风头。”加布里埃尔的语气中有些不满。
“愿闻其详。”莱恩和尤利乌斯对视一眼，他们对于亚登森林的情况不清楚。
“右路是三路军之中最不好走的一条路，这条路上的野兽人战帮数量不少，而且道路也崎岖难行，所以我们很难会有足够的斩获，也不方便急行军。”加布里埃尔接着说道：“莱恩阁下，我们的军队数量不够，我对我们这次进军的看法是稳步推进，不要过度追求战果，只要沿着预定的路程扫荡一路上的野兽人战帮，在预定地点会师即可。”
“这也是我的想法，森林不是我们的主场，骑士们要如何在这种不平的土地和密集的灌丛中冲锋？”莱恩点头。
“我们是来剿灭野兽人的，不是来和野兽人玩捉迷藏的。”尤利乌斯也说道。
于是右路军的战略方针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巴斯托涅的骑士们对于和野兽人作战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见到莱恩肯定了这个计划，加布里埃尔觉得很欣慰，他真怕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圣杯骑士和那些争强好胜热血上头的游侠骑士一样，一看见野兽人出现就要追过去。
在森林中，这么战斗肯定完蛋。
第一天的行军并未遇到太多意外，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野兽人的踪影，众人顺利地前进，然后在一处小溪的附近扎营，士兵们迅速烧水做饭，天色也渐渐落入黄昏。
“赫克斯，安排人去那个丘陵上巡逻！奥利维尔，注意派人去小溪的上游把守，注意野兽人是否投毒。”莱恩安排着军队巡逻，巴斯托涅的加布里埃尔也安排着自己的军队：“博杜安！阿方斯！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遵命！我的侯爵！”巴斯托涅的骑士们训练有素，农奴们更是轻车熟路地扎营，这些士兵们根本不用提醒，他们看起来非常熟练，巴斯托涅野兽杀手团不是白叫的。
莱恩独自站在小溪边，看着流淌的溪水，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还传来了一些淡淡的香味。
嗯~是茉莉花和鸢尾花的香味，于是莱恩转过了身：“苏莉亚小姐？西尔维娅小姐？”
“晚上好！莱恩阁下！”“晚上好，圣杯骑士莱恩阁下！”两个女孩都朝着莱恩打招呼，其中西尔维娅还有些生疏，苏莉亚已经相当自然了：“在想什么呢？”
夏天的夜晚，静谧的森林，凉爽的微风，阵阵的虫鸣，还有眼前的两个美女，莱恩的心情很好，两个女骑士在晚上宿营的时候都没有穿骑士甲胄，统一的是布列塔尼亚标准骑士礼服，即蓝色的马甲和白色的衬衫，还有棕色的紧身裤和马靴，两个女骑士的身材都是非常好的，只有莱恩辨别出苏莉亚的衬衣扣子绷得更紧一些。
“我在想，我们这次骑士道战争能否达到目标，就目前而言，我们并未遇到强大的敌人。”莱恩轻声说道：“野兽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莱恩阁下千万不可大意！这些畜生们说不定此时正在暗处窥视我们呢！”西尔维娅下意识地说道。
“西尔维娅！莱恩阁下怎么会是那种骑士呢？”苏莉亚赶紧示意西尔维娅别说了。
一个挺严肃，喜欢板着脸的美丽女骑士，莱恩如是想到，不过这个侍女和苏莉亚的关系特别好，两个人情同姐妹，于是他笑着说道：“西尔维娅小姐不要这么认真，我并不是松懈的意思，相反，我反而害怕野兽人不和我们决战。”
听到这话，两个女骑士都来了好奇，于是莱恩继续说道：“我们布列塔尼亚的骑士，我们擅长的是什么？”
“嗯，我们擅长的是在平原上集团冲锋，擅长的是结阵作战。”苏莉亚稍微想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所以，如果野兽人愿意和我们正面决战，我们骑士就会占据很大的优势。”
“对的，正因为如此，野兽人绝对不会和我们正面决战，我们身着坚固的铠甲，手持沉重的盾牌，一旦发起集团冲锋，野兽人不可能抵挡，这点我们清楚，野兽人也清楚，永远别低估这些畜生的智慧，它们或许比很多骑士都要聪明得多。”莱恩说完这些话抬起头看着军队的营地。
已经有几个巴斯托涅的游侠骑士和温福特的游侠骑士起了口角，看起来又一场骑士决斗要打响了。
“噗~”两个女骑士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娇笑出声。
比起见到什么都想要无脑冲锋的游侠骑士们来说，或许野兽人真的比他们要聪明不少。
“莱恩阁下说得完全正确！”就在这时，加布里埃尔侯爵和康纳利侯爵加入了他们之间的话题，尤其是加布里埃尔侯爵，这位已经三十好几的王国骑士拍着手：“我从十六岁开始上战场，已经和这些畜生们打了二十几年的仗，对于它们的狡猾深有认识，在这片巨大、茂密的森林之中，我们骑士纪律严明，守强攻弱，所以野兽人绝不会给我们在平地和草原上决战的机会，相反，密集的丛林，狭窄的道路，甚至泥泞的环境，才是这些畜生们的最爱。”
莱恩点点头，他突然充满着遗憾地说道：“我突然觉得，加布里埃尔阁下，你才是那个适合统领大军的人。”
“或许吧。”加布里埃尔侯爵握着自己腰间的断钢骑士剑，脸色很难看：“不过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这个位置的，就算这次的骑士道战争不是昂希侯爵统帅，理查陛下也不会把这次骑士道战争的统帅之位交给我。”
“为什么？”莱恩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姓巴斯托涅！”加布里埃尔说完了之后就离开了，苏莉亚见状走到了莱恩的身边，附耳说道：“原本理查的骑士王之位应该是伯希蒙德公爵的，但是他拒绝了。”
莱恩明白了。
是的，巴斯托涅公国，布列塔尼亚的龙兴之地，初代骑士王亚瑟的直系后人，红色火龙家族，他们这一支人才是真正的纯正王室血脉，初代骑士王亚瑟的龙皮铠甲至今还保存在巴斯托涅城堡中，而伯希蒙德公爵又是一位荣耀的圣杯骑士和圣域大骑士。
如果在选王会上这位红龙公爵站出来大喊一声，说我是最纯正的亚瑟后人血脉，我也是得到女士认可的圣杯骑士和圣域大骑士，那么选王会都不用开了，伯希蒙德单靠着这两点就可以直接加冕骑士王。
他拒绝了加冕为骑士王，公爵本人对成为国王不感兴趣，这才让选王会继续下去。
那么现任的骑士王理查会因此感激他么？
不，完全不会，反而理查要对这位红龙公爵加倍防范，严加监视。
简单点来说，这位红龙公爵持有对布列塔尼亚的“强宣称权”，而且还是个地方势力派，如果这是玩游戏，那么骑士王理查应该要千方百计将他换掉或者暗杀掉才对。
但这是现实，不是游戏，理查不可能那么干，不过防范和猜忌是少不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莱恩知道，任何王国都有其独特的政治局势，就如帝国的选帝侯制度，就如布列塔尼亚的众公国和湖中仙女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