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把酒言欢（上）
钟离昧赶紧给老丐毕恭毕敬地倒上了满满一羽觞酒。
然后他给老丐客客气气地一一介绍坐在桌子旁边的三个人：“老伯，我叫钟离昧，这位是我今天一见如故的至交好友张贤弟，那位是我师弟韩信。老伯，请问您贵姓啊？”
韩信和张公子也一一向老丐抱拳行礼，老丐一一点头作答。
老丐回答钟离昧道：“老乞丐我免贵姓高。钟离小兄弟对老乞丐如此客气，我实在有点愧不敢当。今天能认识你们这些少年英杰，风流才俊，我老乞丐幸运之极，实是不胜之喜，大慰平生。”
说完，高老丐一仰脖子，把自己面前羽觞里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连连大声称赞说：“好酒！“、”好酒！”。
自然而然地，高老丐伸出自己两只非常粗糙的大手就去抓摆在他面前盘子里炖的仔鸡的一只大鸡腿。
只见他把掰下来的大鸡腿往嘴里一塞，用牙齿一咬，撕下一大块鸡肉来，在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咀嚼了一两下就吞进肚子里。嘴边满是鸡腿上面流下来的油渍。
“好！”、“好！”，高老丐嘴里一边不停地咀嚼着一边不住口地啧啧称赞。
坐在他旁边的三个人一看就知道高老丐平时可能根本就不习惯用箸吃饭菜，全是用手抓着吃的。
桌子上虽然给他摆了箸，他根本就视若无睹，连碰都没碰一下。
钟离昧看了看，微微一笑，很大度地没说什么。
张公子看了微微一怔，他看钟离昧对此无动于衷，也就装作没看见。
韩信一看，顿时脸上就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觉得老丐的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恶心得让他想呕吐。
他刚想对高老丐说点重话，让他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
这时他侧过脸看见钟离昧向他盯过来的目光比较犀利，明显是用眼神制止他。
让他要对高老丐有礼貌，不要胡言乱语地去指责高老丐。
韩信不敢惹钟离昧生气，只好欲说还休。
他勉强自己在一旁屏声息气地喝着闷酒，挑着那些高老丐还没有动过的菜拿箸夹着吃。
这个时候只看见张公子在喝了不少酒以后双眼越来越迷离，好像都已经睁不开了似的。
脸上的红晕也是越来越浓，整个脸蛋就好像那熟透了的红苹果，只要轻轻地咬上一口都能咬出水来似的。
一看就知道张公子已经喝多了，明显已经醉意朦胧了。
他嘟嘟囔囔地对钟离昧他们三个人说：“高老伯、钟离兄、韩兄，我经喝。。。喝得有点多了，已经醉。。。醉了，不能再。。。再陪你们喝了。咱们改日再。。。再继续。。。喝。我今天就先。。。。先走。。。走了。你们卖药材的事。。。事，就包。。。包在我。。。我身上。我明。。。明天早。。。早晨再来找。。。找你们。”
他说话开始结巴起来，明显有一点大舌头了。
钟离昧连忙关怀备至地对张公子说：“张贤弟你既然已经喝醉了，那就让我韩师弟送送你吧！要不你在路上万一有点什么闪失，我们不知道，也不放心啊！”
韩信心里正巴不得自己能有一个机会从桌子旁边抽身而去，离不顾他们感受的高老丐远一点，觉得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他刚要起身去送张公子，张公子忙连连摆手，表示谢绝。
他嘴里含混地说：“不。。。不用。我家里离。。。离这里很。。。很近，我走。。。走两步路就到。。。到了。你们还。。。。还是在这里继。。。继续好好喝。。。喝吧。各位，在下就失。。。失陪了！”
钟离昧朝他点了点头。
他向桌子上的三人每人一拱手，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朝酒肆门外走去了。
钟离昧和高老丐接着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碰杯敬酒喝得非常热闹。
他们两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真地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多一会儿，他们就不知不觉地喝完了一壶酒。
韩信打心眼里就不太爱跟这个粗鲁无比的高老丐说话，所以他就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自斟自饮，也不过来跟他们碰杯凑热闹，更没心思参与他们的聊天。
不到一小会儿，韩信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喝酒也不敢再下箸夹菜了，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菜他可以夹来吃了，宴几上的每个菜都已经被高老丐那双脏手抓过了。
看见钟离昧和高老丐他们两个人在那里言笑晏晏，他更觉得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在这里显得有点多余。
他正一个人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独自运气。
偏偏高老丐这个时候在旁边一个劲地对他热情无比地劝说：“韩兄弟，你吃啊，你赶紧吃啊！你怎么不吃了呀？怎么这么斯文，这么秀气？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才能多长点个儿！”
韩信对高老丐这种自来熟，交浅言深，反客为主，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深恶痛绝。
他对高老丐拿手在那些菜里面随便抓着吃，东挑西选，挑肥拣瘦，把菜弄得乱七八糟，汤汁滴得到处都是，也不管他们师兄弟俩的小心脏受不受得了的不卫生的饮食习惯更是痛恨至极。
一时之间，他被高老丐气得双手微微发抖，忍不住就要当场发作。
但是他发现钟离昧看向自己的目光比较严厉，最终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沉默不语。
偏偏这时高老丐又很认真地对他说道：“韩公子，你的酒量可比你师兄的差远了，怎么就喝了这么一丁点酒，你就不喝了呢？”
韩信终于被他气得忍无可忍，他斜着眼睛看了高老丐一眼。
气鼓鼓地对钟离昧说道：“钟离师兄，我吃饱了，想出去溜溜食，到街上逛逛！”
钟离昧早就看出韩信神色郁郁地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好像有芒刺在背似的，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他对韩信挥了挥手，嘱咐道：“你去吧，就在这附近溜达吧，可别走远了，这湘县的街道咱们可不熟，千万别迷路了！”
韩信“诺！”的一声答应了，如释重负似的，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赶紧趁热打铁地对高老丐抱了抱拳，对他说：“高老伯，韩信失陪了!”
这时高老丐才看见韩信脸上都是不愉之色，对自己说的话也是爱答不理的，不予理睬。
即便他是个傻子这时也该明白，韩信有点不待见他。更何况这个高老丐一点都不傻，只是有一点点粗心大意而已。
他侧过头看了韩信一眼，微微点头没说话。
韩信赶紧站起身毫不迟疑地立马转身走出酒肆。
他知道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濒临崩溃了。如果再让他在高老丐身边多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好情绪，不当场发飙。
他要是对高老丐说错什么话，钟离昧还得收拾他，所以还是赶紧走开为妙。
他倒是打心眼里有点佩服钟离昧，认为他的内心也太强大了。
在面对高老丐这种他认为极端无礼的人，看着他极端肮脏的饮食习惯时，钟离昧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泰然处之。
他竟然能跟粗俗不堪的老丐说到一块去。两个人在一起还能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他们两个人人生经历完全不同，年纪也相差太多，竟然能一见如故，交上朋友，他觉得钟离昧的胸襟实在有点过于宽广了。
韩信认为反正自己肯定是不会和老丐这种野蛮粗鲁的人交朋友的，因为他觉得他跟高老丐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自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贵族，高老丐就是一个粗鲁无礼的下三滥。两个人根本就属于不同的阶层。
他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跟高老丐话不投机，交流半句他都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