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糊涂事与明白人
评估完分给自己古玩的莫川，正想着要不要帮高逸文、徐杰两人一下，岂料何经理忽然带着两名五六十岁的男子走过来，捡起他评估好的古玩再次观察起来，看其中一人还掏出放大镜的模样，这分明就是再次鉴定。
“这是怎么回事？”莫川问送清单的司徒曦。
司徒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道：“那两位是林城古玩协会的人，那个马老板不相信的你的鉴定，要求那两位再次评估！”
“所以何经理答应了？”莫川看着陪在一旁的何经理问。
司徒曦点了点头：“嗯。”
莫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愤懑，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莫老师你去哪？”司徒曦一惊，赶紧问道。
“工作已经完成，自然回去看书去。”莫川道，说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离开。
客户质疑他，莫川能忍，没办法这就是工作。工作中被客户误解这是常有的事，咱不能因为这个置气。问题是自己团队的人不相信自己，这他娘的算什么？不信任我，你还招聘我进来干什么？
既然让我坐了这个位子，那就应该相信我，就算真的出了问题自然由我来承担！
莫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被自己人质疑，这种感觉太糟糕了。莫川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谁也没理由攻击他！
“怎么回事？”何经理抬头问向司徒曦，这边场地本来就不大，莫川这主要当事人离开，自然瞒不过人。
司徒曦一脸不知所措道：“莫老师说他工作完了，所以就……”
何经理听到这话，眉头蹙起，心中闪过一丝不快，这什么意思？给我撂担子？
便在这时，一辆路虎揽胜风风火火的驶来，车子还没停稳，就看到卫联合已经打开车门下车，脚步匆忙的赶过来。
马宏伯这笔单子，即便抛去“古玩质押”这个特殊属性，其贷款金额也堪称一笔大单子。此时公司总经理正出差港市主持拍卖一批绝当艺术品，这时候没人主持大局，卫联合实在不放心，自然赶紧刚回来。
“哎呀，马老板好，马老板好哇！”卫联合大老远就嚷了起来，走近之后，更是双手抱着马老板的手摇晃，态度看起来亲热的不行。
若是以前，这样的姿态难免给人“阿谀奉承”的感觉。然而现在却根本不会有人这样认为，甚至这姿态还让马宏伯心中一暖，因为现在林城谁不知道马宏伯的窘迫境地？可以说他即便是公司挺过来，也是元气大伤。
然而卫联合见到他依旧这般热络姿态，实在是令人心中暖和的不行，想着自己之前质疑人家员工的举动，马宏伯心中就是惭愧。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啊！
“不好意思啊，来迟了来迟了。”卫联合道。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麻烦卫老板了。”
“这话太见外了不是，这不是埋汰我嘛！我就是做这个生意，麻烦什么？”卫联合道。
两人见面就是一阵热乎话，寒暄之后，卫联合扫了一眼场景境况，忽然开口道：“莫老师呢？我记得他今天应该是第一天上班呀？”
何经理道：“分配给莫老师的古玩都已经评估出来了，所以莫老师先上楼了。”
卫联合早就看到地上一堆挂着吊牌的古玩，听到这话忽然又低声道：“这两位我看着有些面熟，是不是古玩协会的人？”他之前去古玩协会请过鉴定师，不过人家瞧不上他这草庙，不愿意来。
倒不是说卫联合公司不行，而是古玩质押这块相对于而言规模确实太小了些。
“是的。”何经理道。
“这些是不是莫老师已经评估好的？怎么看这两人似乎在……”卫联合留住话头，眼神看着何经理。
何经理闻言一脸苦笑，压低声音道：“马老板不信任莫老师的评估，所以让这两位再次评估一下。”
卫联合听到这话眼神顿时一凝：“所以你就答应了？”
何经理看到卫总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紧：“……是的，马老板要求实在是强烈，我就……”
卫联合没说话，凝神看了何经理两三秒。
这两三秒对于何经理来说，简直犹如坠入冰窟一般，遍体生寒。他瞬间意识到他办了糊涂事，他们做的是典当行，这行评估这块必须要树立起权威！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哪怕是错了，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否则任凭客户质疑，这生意还怎么做？
尤其是古玩这玩意价格虚的不行，很多东西更是人为炒起来的，这要是任由客户来说，还赚个屁钱？
“卫总我……”何经理头皮发麻，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那边两位古玩协会两人吵了起来。
“……虽然说乾隆红瓷颜色多浅色，但是不能因此否认所有乾隆釉里红瓷都是浅色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般艳丽的颜色还真是少见，颜色太扎眼，这釉色也太亮，不像是乾隆之物。”
争吵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浦和、金子昂两位。其实他们这也不算是争吵，他们两人都是属于急脾气的那种，突然发现一件乾隆釉里红瓷有些不好判断，两人讨论的声音大了些，给人争吵的感觉。
这边的变故，自然吸引众人的注意。
卫联合走了过去，笑呵呵道：“怎么了？这件瓷器有问题？”
“嗯，这件釉里红瓷有些不太好判断，主要是颜色艳丽了些，这种颜色十分少见，有些不好捏拿。”刘浦和道，这话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怀疑这是赝品。
马宏伯也走了过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张口反驳，然而想想这两位老师的名望，到底还是算了。毕竟他之前也说了就信这两位呢，此时再反驳，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莫老师怎么判断的？”卫联合忽然冲跟着这两位鉴宝师的员工。
司徒曦挤了过来：“清单在我手里，我看看编号。”
司徒曦刚准备查看吊牌编号，忽然道：“这个乾隆釉里红我记得，莫老师说是真品！”
“真品？”众人愣住了。
“对，他评估这件的时候，多说了几句，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乾隆红瓷红色大多偏淡，釉里红十分鲜艳的色调极是少见。不过，这件应该就是较为少见的那种。”
“我记得他说，瓷器烧制原理要么是根据氧化反应，要么是还原反应，而还原反应就是关着炉门烧，因此十分难以控制温度，温度低了瓷器颜色就发黑，温度高了颜色就没了，他说现在虽然有现代仪器监控温度，但是依旧难以精确掌控氧化铜还原的烧制技术，釉色多发黑，这般鲜艳的颜色造假者是很难烧出来的。另外，这件瓷器的云龙纹绘制层次清晰，十分符合乾隆时期的瓷器特征，哦哦，他还说什么这瓷器有什么橘皮纹，这个我不是很懂，所以没怎么追问……”
司徒曦早就下定主意学习莫川的鉴宝能力，所以莫川嘀嘀咕咕的时候，他站在旁边都是支着耳朵听，尽量记下来，当时他看到莫川看到这件瓷器眼神发亮的模样，就壮着胆子多问了几句，所以到时记下不少东西。
其实这也不怪莫川眼睛发亮，釉里红瓷器堪称瓷器之中的贵族，其特点便是烧制难度极高，成品率极低，可谓件件珍品，堪比“玉石挂红”者！
釉里红创烧于元朝，发展于明朝。如此高难度的瓷器没有灭绝，反而在明朝出现飞跃式发展，就是因为大明江山的主人姓“朱”，而釉里红赫然正是朱色，可谓正对皇家姓氏。因此才被老朱家重视，即便烧制屡屡受挫，依旧被艰难探索，保留纯粹血统。以至于到清朝依旧得以传承乃至发扬光大。
这边司徒曦一边说着，一边找到这件瓷器的清单递了过去道：“因为这极品红，莫老师还给出60%的折率！”
司徒曦的话令众人愣住了，尤其是马宏伯。他信任的鉴宝师怀疑他这是赝品，而他质疑的年轻人，却笃定的给出真品的评估结果。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听这助手急得七七八八的话术，却不由得让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