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珠玉在前
旧货市场街道繁荣，不时有客人进来查看商品，能进这种地方的，也多半有点文雅素养，见到里面一撮人围着一张书画，顿时也好奇围了过来。
许久，楚三笙直起腰松了一口气。
郭成教连忙问道：“怎么样？是真品吗？”
楚三笙面露一丝难色，郭成教见状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还是坦然道：“老哥，你跟我说实话，别跟我玩那套虚的，你知道我的性子。”
楚三笙苦笑道：“老弟啊，老实说这幅字，我还真的看不出准。”
“这……说说看？”郭成教道。
围观的人见到这对话，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楚三笙微微吸了一口气，略一整理措辞道：“铁保这人好学善临摹，早前学习馆阁体，后又转学颜真卿，去了馆阁体的板滞弊端，这风格淳厚静穆，结体稳重，这笔锋自然颇为凝重饱满，你看这幅画，虽然看起来颇为厚重，但是在笔锋撇捺之间，却是按耐不住的洒脱，老实说，以我看来不太像是铁保的作品。”
说到这，楚三笙话风一转：“不过，看这纸张风化程度，以及笔墨枯涸碎裂程度，不像是做旧物件，看起来应该是明清之物。我猜测会不会是他人之作，转入铁保之手？毕竟这钤印‘梅庵’可是铁保的别号。巧的是，我曾看过友人收藏的一副铁保作品，这钤印看起来一模一样，不似作伪。”
楚三笙总结道：“总之，这幅字看着应该就是明清之物，偏偏这字不像是铁保作品，所以……不好说。当然作为清代四大书家，铁保作品存世量也颇为可观，或许是他早期的作品也说不定。”
楚三笙最后那句话听着挺在理，实际上明白人一听就是安慰朋友的。果然，郭成教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哦，莫川兄弟你看呢？”楚三笙鬼使神差的提起了莫川。
“我？”莫川一愣，也引得众人看向他。
不过，待众人看到是一位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之后，心中皆生出几分轻视，实在是古玩这一行，可不像是it业越年轻越好，古玩这一行没个岁月积累，根本难以有什么成就。
这些人想着估摸是楚三笙想提携一下莫川，所以在他说完之后，让莫川顺着他的思路，看一看这幅字，学习一下。
“他……他行吗？”郭成教下意识质疑起来，实在是莫川太年轻了。
楚三笙解释道：“老郭，你可别看莫川小兄弟年轻，知道上次这条街的捡漏事情吧？”
郭成教惊讶：“你的意思是……？”
“没错，上次那个墨模漏子就是莫川兄弟捡的，花了三十捡了三万的漏子。”楚三笙笑道。
此言一出，店里看客大吃一惊，看向莫川目光皆有种惊讶的感觉。郭成教就更惊讶了，那墨模之事他可比外人知道的更多。据他所知，后来楚三笙那底模被他以五万价格转手，可谓二次捡漏，净赚两万块！
这也从侧面证明，那个墨模确实有特殊之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位不起眼的小哥捡漏的。
被楚三笙这一抬举，莫川顿时有种心虚下不来台的感觉。他懂个屁古玩啊，全靠这一双天眼，或许他能看出物件是不是古玩，但是根本讲不出个子丑寅卯啊。
‘难道推辞掉？……直接退辞掉太可惜了。古玩这一行看着比起他那当工人强太多了，既然有这天眼神通，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莫川心思急闪，这次推辞掉容易，但是想要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机会可就不多了。莫川不是笨蛋，谁都愿意跟有价值的人物交往，楚三笙对他这么客气，不就是因为他捡漏子表现出来的眼光？不然，怎么不见他跟街边摆地摊的称兄道弟？
而且郭成教的质疑，反倒激起莫川心中的战意。先看看再说，万一不行就承认，反正他年轻，不怕丢人。
想到这，莫川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走到这幅字的正前面，也就是楚三笙之前站的位置，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心中思绪急闪。
众人看到莫川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还真敢站出来，心中惊讶同时，也心怀各异的等着莫川的看法。
有楚三笙的珠玉在前，莫川的品鉴可就不好说了。说得跟楚三笙一样，那是拾人牙慧；说得差，那就是徒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笑话。
这幅字，在展开的时候，莫川就下意识张开天眼看过了，诡物吐焰，焰色品红，看起来应该就是明清之物。
问题是楚三笙也说了，这幅画看起来就是清朝之物，只是这字有问题。
‘字有问题？字有问题？’莫川心中不住嘀咕这话，他不知道铁保是谁？更不懂书法之道，让他品鉴这些，那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现在他只能相信楚三笙的判断，然后依据他的判断得出自己的鉴定结果。
“义利源头识颇真，黄金难换腐儒贫。”莫川下意识读起这幅楹联，还好之前楚三笙念过，不然这绕得跟狗尾巴似的行书，他还真的认不全。
李汰这人莫川知道，此人与司马迁、张衡、王安石、施世伦、郑板桥、于谦、于成龙齐名，被称之为古代最清廉的八位官员。
高中老师讲起司马迁张衡等人之时，顺道提过李汰这人，莫川记性不错记了下来。
李汰是明人且名声这么好，清人铁保用他的诗句，无论是时间还是逻辑上用他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等等！
莫川忽然瞪大眼睛，逻辑？逻辑？逻辑！
逻辑上不对！
莫川神色闪烁，许久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心神轻松了不少。
众人一直盯着莫川的神色，从莫川紧锁眉头，到突然瞪圆眼睛，再到神色思迷，显然对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此时再看到莫川轻松之色，如何还不知道莫川已经品鉴结束？
“莫川兄弟，怎么说？”楚三笙颇为期待的道。
上次那个墨模，他太激动了，巴拉巴拉说得太多，反倒令真正捡漏的莫川，一句话都没说。
捡漏这事，说难听点，图不就是一番口舌炫耀？他抢了人家风头，事后想想还真有点对不住的人家，所以这次才让出莫川，顺便试探一下这小子水平。
莫川瞥了一眼郭成教道：“我的结论和楚掌柜差不多……”
话还没说完，围观的众人中顿时发出几声刺耳的嘘声。
“切，一样的还摆半天架子干什么？搞得老子还以为有新的发现呢？”
人群中冒出一声讥讽，令莫川脸色顿时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