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身陷包围
语言是一门艺术,更是一个巨大的象征系统,体现一种权力关系和社会结构,以及社会规范和礼仪。
做官之人说出一句话,更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体。做下属的不仅要努力学习语言艺术,更还要揣测上司的心意。
“属下告退!”明白了童贯的意思,那武将面带会意的微笑,眼中闪出一缕寒芒退了出去。
见那武将退了出去,侍候童贯用膳的小宦官献媚的说:“那小儿真是不知道怎么混到六品官的,连老祖宗的事也敢插手,死他几十次都不多!”
闻言,童贯挑起眉头冷冷的望了眼那小宦官:“自己去掌嘴!”
……
利益!无所不在的利益,令乐天头冒冷汗,自己在定边军虽然赚了钱,可却触动了军中不少人的利益。
此行去震武军原本最大的威胁是北面可能攻来的西夏人,但乐天知道此行自己不仅仅是要防着西夏人,更要防着西军里某些人的黑手。
西北是与西夏对峙的最前沿,年年有战争发生,军中将领指着这些士卒拼命故而不敢喝兵血,没有喝兵血的油水,只能在战利品上打主意了。
西北民风朴实而剽悍,西军中的士卒和百姓一样都是纯朴的一群人。虽然上面没有喝兵血但在战利品上却一直有一种如刺在哽的感觉。乐天来了,带来了一外名叫票号的新生事物,更能将自己的战利品平平安安、分毫不差的带回家,从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对乐天感激不尽。
这一夜,猫九睡的很是踏实,压在心头上的心病终于根除,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是前所未有的。不止是猫九,连同猫九手下的这一群兄弟也是有同样的感觉。
鸡叫头遍的时候,猫九就从榻上跃了起来,将一身穿戴准备齐整便向手下兄弟们睡的大通铺走去。一把推开门,猫九扯着嗓子叫道:“懒虫们起……”
话刚说到一半,猫九便闭上了嘴,只见得自己手下这些兄弟早己经与自己一般穿戴齐整,不由傻笑了起来,看来这些兄弟与自己心情都是一样的,如释重负啊。
清晨的阳光将一众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每个人的身上都被初阳酒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驿站外,猫九带着手下二十多个兄弟整齐列队,皇城司的一众军卒也是肃穆而立。
“兄弟们辛苦了!”乐天出了门,目光扫过候在外面的一众兵马点头道,又向尺七递了一个眼神。
事先就有了安排,只见随在乐天身边的尺七得到示意后,从怀里拿出一沓官交,挨个分发到每一个士卒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官交,那是五十贯面值的,虽说大宋的官交贬值的厉害,但这五十贯官交再贬值也值个十六、七贯钱,西军士卒一个月俸钱才六、七百文,加上其他酱菜钱、衣物钱,折现不过才一贯多点,而乡下三贯钱便可以买上一亩田,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看着手中的官钞,猫九很是不解:“大人,这是……”
“收下罢!”乐天笑道:“此去震武军路上凶险,这些是兄弟们路上护卫乐某的辛苦费!”
“这太多了,小的不敢收!”猫九忙说道。
“这是兄弟们应得的!”乐天目光扫过猫九与其手下的一帮兄弟,正色道:“众位兄弟都是久经沙场阵仗之人,本官在路上的安危就拜托诸位了!”
猫九手下的西军弟兄们叫道:“小的定然全力护卫大人!”
“大人,您放心,若有人在路上敢对大人不轨,除非他先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待兄弟们的话音落下,猫九抱拳说道。
自从将身上的号甲套在身上之时,这些士卒们就做好了卖命的准备,但却从未见过你乐天这么好的官员,不止是说起话来平易近人,对待下属更是优渥,这不是军中那些官员所能相比的,既然左右都是卖命,给这位乐大人卖命,死也值得。
点了点头,对于猫九等人的表达很是满意,乐天上马将手一挥:“出发!”
路上虽说凶险,但乐天还是在定边军留下了二十几个皇城司士卒,有皇城司士卒在票号附近,绝对不会有人敢去票号生事。当然这二十几个士卒的马匹也就给猫九等人备下。
与此同时,就在乐天一行人出了城门之际,定边军西门有十数骑冲了出去,扬起一路尘烟。
刚刚出了定边军北门,目视着北方许将警惕的说道:“大人,路上要不要先派出些士卒查看?”
“不用!”乐天摇了摇头,“这些人若想动手,绝不会在定远城附近,而是选择在距离震武军附近!”
随在乐天近前的猫九很是不解,忍不住开口问询道:“大人,这是何意?”
西军的汉子就是直爽,换成乐天以前在杭州的属下将领与乐天说话时必定先要抱拳致礼,这猫九却没有什么礼节,不过也不能怪猫九,猫九虽然见过不少军中将领,却是没有能正面说话的资格。
对此,乐天不以为意。随在旁边的尺七叹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家官人奉了天子之命,将票号开在了定边军势必要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
闻言,老兵油子猫九想起了昨日吴军需去票号闹事,立时明白了其中原因,更是明白断人财路如杀父母的道理。
想了想,猫九回道:“小的自从参军起就驻守在定边军与震武军,对这一带的情况熟悉非常,想来我等只要沿着传递军情的营寨据点道路前行,定然不会有事的!”
“本官的安危,全依仗了你了!”乐天点了点头。
猫九忙回道:“小的定不负大人之托!”
继续前行,望着光秃秃的山岗,许将叹道:“一路之上尽是漫沙烟尘,那震武城想来也是块不毛之地了!”
“大人却是说错了!”引路的猫九回道:“小的是去过震武军的,那震武军并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反倒是风景秀美,军中郭傅师郭大人更是说震武军更是像塞上江南一般。拥有此地,可以囤兵种地,将领更无需为军粮犯愁。”
“真是如此?”乐天也是起了兴趣。
要知道大宋与西军打仗,军粮是最为令人头痛的事情,数十年前永乐城之败虽说与军中将领不和有关,更是与军粮的匮乏脱不清干系。
横山绝不是什么不毛之地,产粮产盐更是西夏人的征兵之地,若只是地势险要的不毛之地的话,北宋西夏也不会在此打了八十多年的仗了。
在军中几年,猫九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接着说道:“前岁刘老大人于古骨龙修建震武军自然有老大人的谋划,震武城控厄地势险峻的虬六岭山脉,下瞰清水河(今浩水河),控制乌尔戬(今天的喀罗川)渡口,进可攻,退可守,据军中将领们说,以震武军为据点,可以东取朔方,也可以向北威胁凉州河西走廊……”
闻言,乐天心中立时明白震武军的作用,刘法在古骨龙修建震武军绝不是无的放矢,震武军是河湟与河西地区的一个战略枢纽,无疑是兵家必争之地。
“震武军此前为何唤做古骨龙?”乐天很是不解的问道。
在西军效力,猫九自然是知道些事情:“大人,据小的听人说以前有人曾在震武军曾挖出古龙的骨骸,故此才有了古骨龙的说法。”
从定边军到震武军有二百里的路程,不过路上多崎岖山路,行了一日后,再过百多里便是震武军了,路上有着猫九的带路,也是沿着诸多兵寨而行,故而也没什么危险,但乐天知道距离震武军越近,就意味着距离危险越来越近。
虽说乐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袭击自己,但从历史上的种种教训来看,快到终点的时候,人的心理也是最为松懈的时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总是发生在这个时候,由古至今,很多英雄谊杰便是死在这一刻。
虽说心中惴惴,但看到远处的驻兵的营寨,乐天一颗心又放松了不少,一路之上只要到了有驻军的地方,乐天便算是喘了口气。
乐天不是钦差,虽说有个六品的官职,但人家常年征战的西军的眼中,乐大人根本没什么份量,每过一处兵寨人家最多不过多打量这支队伍几眼,确定这只队伍没有什么危险便不再理会。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就在乐大人一行人马到了那处营寨附近的时候,只见那处营寨突然寨门大开,呼啦啦的出现许多人马,一拥而出的兵丁看上去足有数百号之多。
乐天两眼圆睁,面色立时苍白起来,浑身忽然打了个激灵,一种惧意涌上心头,心中更是明白是怎么是一回事。
“后退!”
在杭州湾外,乐天也是见过阵仗的,很快恢复了冷静,将手一挥,示意后军变前军,依仗胯|下马匹的速度优势,迅速退出这片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
呜……
就在乐天的话音落下后,号角声突然从乐天的身后响起,就在下一刻,刚刚调转马身转过身的乐天向远处望去,只见从身后走过的路上一群黑点出现在视线里,远远的望去,那群黑点足有数百个之多。
被包围了!
乐天意识到,两边是高|耸的山峰,自己行的这条路是沿山谷而行的,前后堵住正应了那句话瓮中捉鳖。令乐天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动用这般多的人马。
这里是大宋的地界,自然没有宋兵包围宋兵的道理,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不用猜心中也是明白的很。
许将手下的一众皇司人马从未上过战场,什么时候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一个个吓的面色苍白,甚至有胆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很快,许将恢复了平静,从腰间抽出长剑道:“大人,我等护住你,冲出这里!”